此为防盗章
柳雁欢看了眼那素色的封面, 缓缓翻开。
竟然是一本破案小说。
那个槐墨,是个侦探小说作者?感情他替人断案,都是为了给小说找素材?
“他写的书好看么?”
“好看, 他常出书, 市面上非常畅销, 可爹平日里不让我看这些的。”
柳雁欢看着柳景芝微垂的脑袋, 食指压在唇上, 轻声道:“放心,哥替你保密。”
送走了妹妹, 他看了眼手中的清单, 将需要的原料都记在纸上,打算寻一药铺将冬日里缺的材料补齐。
走到闹市口,才发现往日门庭若市的贾家药铺, 此刻却大门紧闭,门上还贴着封条。
门口偶有三两路人, 对着药铺指指点点。
柳雁欢截住路人问道:“这药铺是怎么了?”
路人哂笑道:“你还不知道呢, 这药铺老板被抓到牢里去了。”
“牢里?”柳雁欢难以置信, “可知是什么缘故?”
“听说,是因为借了秦三爷的钱还不上,给巡捕带走了。”
“秦三爷?”柳雁欢接着问, “那是谁?”
“不是吧,你连秦三爷都不知道?”路人看着柳雁欢, 像是在看个怪物。
“泰和银行听说过么?华国三大银行之一, 就是秦家的产业。”
那人指了指闹市口中心的位置:“看, 那就是泰和银行。在街上做买卖的,都想在泰和银行旁边占上一席之地,好跟秦家套套近乎,将来要是有个万一,也有个借钱应急的去处。”
柳雁欢看着泰和银行前密集的人流,才猛然间意识到,在金融业发达的21世纪,人们将钱存银行做投资,已经是很普遍的事儿了,可在这个时代,像柳家那样的传统家族,显然还不能接受银行的存在。自家设着账房,钱存在自家的账房里,每月买进卖出和所取所需的数额,都在自家账房里清算。
“秦家兄弟三人,前两个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名正言顺的秦家嫡公子,大公子管着储蓄的业务,二公子留洋未归,而那庶出的秦三公子,管的是借贷业务。”
柳雁欢闻言默默点头。
“秦家从前带着些背景,干的是高利贷,家中武堂养了一批催债的。要是欠债不还,先把手脚断了,再将双眼挖去,碰上骨头硬的,就将家人绑了,总归使尽一切手段逼着人还钱。”
柳雁欢听着都觉得背后发凉:“现在还是如此么?”
“哪能啊,现在可是新朝,秦家人说了,要做守法公民,转做正规银行了。不过秦三公子接手的摊子,才是原来秦家的老本,这三公子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得罪他的人都讨不了好,是以他虽然年纪不大,买卖行里却尊称他一声三爷。”
柳雁欢想着当日贾老爷的做派,只觉得这狱下得相当好,连带着秦三爷的形象也变得可爱起来。
他心情颇好地去别家药铺买了二钱丁香、一钱白芷,而后直奔那香具店。
一进门,就见店伙计在擦拭着案板。
“客官,您是第一次来吧,咱们这儿有上好的香品,您瞧瞧。”
柳雁欢环视一周,古朴的香具店中,除了他,还有另一位穿着黑色皮衣的客人。
听见伙计的声音,那人转头瞧了柳雁欢一眼。
老板献宝似的将一罐香丸打开,递给柳雁欢:“您看看,这是小店新近配的‘苏内翰贫衙香’。”
柳雁欢嗅了嗅,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是味道不合心意,您再看看这......”
柳雁欢指着那苏内翰贫衙香说:“里头的白檀有些焦了,乳香与酒同煮的火候还不够。”
伙计一听,脸色立马僵了三分,赔笑道:“客官原来是行家,倒是小店班门弄斧了,不知客官此来,是想要什么?”
“炉子。”
“是木质的还是瓷质的?”
“成色好的铜炉。”
伙计轻呼了一口气:“客官如此笃定,想必已有了主意,不知看上了小店的哪一款炉子。”
“那个。”柳雁欢抬手指向柜台案板上的一只双耳三足瑞兽铜炉。
“这个?”伙计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怎么,有问题么?”
“这个炉子,是我家先生先瞧上的。”
柳雁欢闻言转身,就见身后的黑衣人正盯着他。
此时,二层楼梯上,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秦非然穿着衬衫西裤,脚上一双利落皮靴,缓缓走到柳雁欢跟前:“柳少爷,这么巧,又见面了。”
柳雁欢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是你想要那个炉子?”
“是啊。”
每次见到这个人脸上的笑容,柳雁欢总觉得从里到外都透着虚伪,让人恨不得将他的面具撕下来。
“不知先生要多少钱才肯割爱?”
秦非然的眼神明目张胆地打量着柳雁欢细白的颈脖和挺直的腰背。
“我说过,我不缺钱。”秦非然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那你要什么?”
话音刚落,一张俊脸忽然在柳雁欢眼前放大:“一枚香吻换一个炉子。”
“登徒浪子!”柳雁欢一抬脚,踩在了秦非然那上好的皮靴上。
柳雁欢一怔:“释空法师他......”
昨日还中气十足地要请柳府众人走,今日就.......
柳雁欢到达天王殿时,只觉得气氛格外凝重。
秦非然站在净室内,查看着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释空身上被捅了十几个血窟窿,眼睛圆瞪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柳雁欢被这惨状刺激得有些反胃,刚捂上肚子,就听见殿门处传来陈桂芳风风火火的声音。
“人死了?真的死了?哎哟这真的是......”
大殿内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桂芳身上。直到这时,陈桂芳才发现一丝不对劲。
那些和尚的眼中,有探究、有思量,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怀疑。
陈桂芳哪里受得了这个,立马嚷嚷开了:“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我可是病号,昨天我先是上吐下泻,后来头风发作半条命都没了,我还没投诉你们寺庙风水邪门呢!”
陈桂芳急急环视四周,看到柳雁欢的刹那,眼神一亮:“你们要是不信,雁欢可以给我做证,皇天在上,我陈桂芳说的但凡有一句假话,便叫我天打雷劈!”
柳雁欢皱眉道:“您歇着吧,里头正验尸呢。”
陈桂芳这才安静下来。
柳雁欢低叹一声,眼神环视了一圈。天王殿是坐北朝南的建筑,四个方位都有天王像,底下是贡品台,台子上除了瓜果佳酿,还有插香的香炉。
净室位于天王殿的左侧,与一旁的客堂是相通的。如今因着柳家人来做法事,客堂就临时用作柳景芝的灵堂。
柳雁欢在净室门口打量着,里头的物件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而释空的尸体就躺在床上,脖子上有一道较浅的淤痕,身上的血窟窿看起来骇人至极。
柳雁欢见秦非然从床边拿起染血的匕首,轻声道:“这就是凶器?”
“和死者身上的刀口吻合,初步判断是的。”
柳雁欢盯着尸体看了一阵,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他蹙眉道:“那么多道口子,哪道才是致命伤?”
“没有致命伤。”
“什么?”柳雁欢愕然地回头。
“释空身上伤口虽多,可都不致死,而且伤口多集中在腹部、肩部......”
柳雁欢瞬间明白了:“所以说,他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是。”
秦非然笃定的一个字,让柳雁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多大的血海深仇,才这样折磨一个人。”柳雁欢说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如果是失血过多的话,那这血也......太少了点。”
“所以说,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秦非然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平静地看着床榻上干涸的血液。
柳雁欢心领神会,他让人拿了一盆陈醋,泼洒在殿内的地面上。在一阵弥漫的醋酸味中,众人惊奇地发现,从净室通往客堂的地面隐隐变色。
柳雁欢和秦非然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
客堂如今改做灵堂,大家嘴上不说,多少还是有些忌讳的。可大家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就成了凶手行凶的最佳地点。
客堂里静静地摆着棺木牌位和白绫绢花,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