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一怔,林伯勇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楚誉居然一直在查?

这个楚誉,为什么要查林伯勇的事情?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过呢,他不会告诉楚誉,关于林伯勇的任何事情。

他喜欢看着别人,急得跳脚,喜欢别人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你胡说什么?他人已经死了,当然是成了白骨了,本王藏他做什么?”安王甩袖怒道。

楚誉冷笑,“安王兄,你在撒谎!他根本就没有死!他还活着,对不对?你们不杀他,是想从他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对不对?”

安王暗吸一口凉气,楚誉,知道?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知道?楚誉怎么这么神?

“你可真会臆想!”安王冷笑,“本王还需要靠他的利益么?本王要什么有什么,稀罕他的什么?你这么揣测本王,真是可笑至极!”

“你稀罕他在军中的威望!”楚誉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林家长房是武将世家,林伯勇一人,就能喝退千军,你稀罕的是,他在军中的一呼百应的能力!”

“胡说!”一向骄傲自大的安王,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有所求?“本王是先皇之子!本王的威望会比他差?本王走到哪儿,哪儿千呼百应!楚誉,你的说法,未免太可笑了!”

他虽然在狡辩,在不承认,但是,他心中又不得不承认着,楚誉的每一句话,说得都是对的。

那些话,直戳安王的内心。

安王更加的心神不宁了,袖中手指紧握,心思飞快地转着。

如果他不交出林伯勇,楚誉是不是会杀了他?

可他太熟悉楚誉的脾气了,即便是他交出了林伯勇,楚誉也不会放过他的!

交出林伯勇,牵扯的事情就会太多。

整个安王府就会完!

而不交出林伯勇,他死了,他还有儿子在,儿子可以沿着他的路走下去!

完成他未完成的大业!

他没那么傻!

“这是你的狡辩,事实上,你在忌惮着他,你拉拢不了,就除,对不对?”楚誉冷冷一笑,“只是呢,任何的威逼利诱,对他都起不了作用。你想杀他,又怕杀了后悔,于是,就软禁了他。对不对?说,他在哪儿?你交出林伯勇,本王今天放你一条生路……,如不然……”

楚誉又走近他两步,手中的长剑晃了晃,剑尖森森然的寒光,刺得安王心头一凛。

如不然……,就杀了他?

安王心中冷笑着。

他堂堂先皇之子,大齐国安王,怎能死得如此窝囊?

怎能死在自己弟弟的手里?

安王一面同楚誉周—旋,同时呢,又在心中飞快地想着摆脱楚誉的办法。

“楚誉!”安王眯了下眼说道,“林伯勇这人,本王的确是不喜欢。但是,他更不喜欢你!你是非不分,居然为他说话来了,就不怕别人笑你?”

“那是本王的事,安王兄,你就不必操心了,快交出林伯勇,本王的时间和耐心有限。”

时间有限?

这是怕正德帝的人,寻到这里来了吧?

安王心神一动,反而不那么慌了。

对,楚誉也怕正德帝。

楚誉没有圣旨,却秘密回京了,被发现了就是抗旨,就是死罪!

“本王不知,而且,也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林伯勇的事情!”安王忽然一笑,笑得很是肆意。

楚誉气息一沉,这个楚正安,当真的狡猾!

他之所以威胁楚正安,便是要楚正安主动交出林伯勇,是不想硬闯昭阳府,得罪昭阳,从而害了林伯勇。

既然楚正安这么嚣张,他还客气什么?

“楚正安,你真当本王不知你的情况?”他冷冷一笑,“你们杀了林婉音的真正目的,以为,能瞒住世人一世?这件事情要是公开出来,你以为,你还能调配出东北的一个兵士吗?”

安王吸了口凉气,楚誉怎么也知道了?

“你胡说什么?本王堂堂大齐国安王,杀一个小女人做什么?”安王抵死不承认。

“因为你想反!以为林婉音听到了你们谋反的消息,所以,你下了杀手!可事实上,你杀错了人!是不是?”楚誉冷笑,“于是呢,你干脆一错错到底,连林伯勇也不放过!将整个林氏长房一齐除了!”

安王眸光一沉,“本王不知你在胡说什么!”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安王更加的心神不灵了。

“你抵赖也无用,人在做,天在看!本王今天,替林家父女,讨回血债。你若不放林伯勇,那就拿你的命来换!”说着,楚誉的长剑挽了个剑花,飞快朝安王刺去。

他就不信,安王宁可关着林伯勇,也不怕死。

楚誉的剑风极快,安王吓得飞快往后退。

他一边退一边怒道,“楚誉,你个疯子!你杀我做什么?那林伯勇是死是活,与你何干?那不过是臣子,是个外人!我是你哥,是你亲哥!我们是一个父亲生的,你快住手,有事好好说话!”

亲哥?

楚誉心中冷笑。

这时,他想起了自己左手的小手指。

那只小手指,在他五岁多时,被安王踩断了,害得他后来抚琴时,遇上难度大的曲谱,总是弹不好。

林婉音的那支《落英舞》,他学着弹了三年,也没有弹会,全是安王害的。

“你给我住口!”想起往事,楚誉更是勃然大怒,“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我亲哥?你几时当我是你的亲弟弟了?看,这是什么?”

他抬起左手,将那只无法伸展的小手指,递给安王看。

“这是被你踩的,断了,知道吗?当时,我只有五岁多,而你,二十二岁!人高体壮!”

“……”

“我仅仅是没有向你问安,你就扬言要踩烂我的一只手,说是给我一点教训,教我懂见了兄长要问安的规矩。”

“……”

“那时,你当我是你的亲弟弟了吗?有你这么罚幼小弟弟的成年兄长吗?”

“……”

“我不能与女色亲近,亲近便病发,可你却说,多多接触,习惯就好,你明里暗中,送了多少女人进了我府里?”

“……”

“你看着我病发,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生不如死的时候,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的亲弟弟?你没有!从来都没有!”

楚誉想到自己,从小到大一直被安王欺凌着,虐待着,折磨着,更是怒不可遏。

想到惨死的林婉音,楚誉更是恨不得,想将安王刺成一堆肉泥。

恨不得让安王跟林婉音一个死法!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手中的剑越刺越快,刺得安王仓皇地躲闪。

“其实呢,本王早已不计较当年你对本王的虐待,谁叫本王小,你大呢?本王出生晚了,活该被成年的哥哥欺负。但是,你居然害死了林婉音!她是本王的底线,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安王心头一惊,这家伙喜欢林婉音?

难怪他会咬着林家的事情不放手了。

楚誉这个疯子,居然为了一个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跟自家人作对。

安王的脚本身就受了伤,手里又没有武器,再说了,他又一直不是安王的对手,没多长时间,他被楚誉的剑逼得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楚誉——”安王吓得身子一缩,额间的冷汗直往下淌,惊惶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有话好好说,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只要你放过我。再说了,林婉音又不是你的女人,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来跟哥哥为敌,你是不是疯了?”

“本王喜欢,与你何干?”楚誉咬着牙,手腕一晃,剑尖飞快刺向安王的脖子,“将林伯勇交出来!一命换一命!”

就在剑尖即将要刺向安王的脖子时,只听“咣”的一声响,一只飞镖从暗处忽然掷来。

弹到了楚誉的剑上。

力道不小,震得楚誉的手,狠狠一麻。

可就因为这一麻,他手中的剑不由得抖了抖,偏离了安王的脖子。

安王借机往旁边一滚。

与时同时,一道黑影子从暗处飞快闪来,伸手拽起安王的胳膊,将安王从地上提了起来。

“谁?”楚誉提剑去刺。

但紧接着,又有四个黑衣人出现了,拦着了楚誉。

先前那个黑衣人,趁机将安王带走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后来的四个黑衣人,将楚誉团团围在中间,提着剑,轮番来刺。

楚誉一面沉着应战,一面屏息去感知安王和那个黑衣人的去向。

但是呢,那个黑人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他就感知不到那黑衣人和安王的去向了。

“你们是什么人?不怕死吗?敢抢走本王的人!”楚誉想追安王,因此,手中的剑,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地在刺杀。

这四人,并不理会楚誉的问话,手中的长剑,一剑快过一剑。

将楚誉牢牢锁在剑圈中,无法离开一步。

不过呢,楚誉的武功必竟高过他们,这些人拦了一会儿,渐渐地落于下风。

越刺越慢。

有人的身上,衣衫已经刺破,脸上也被楚誉的长剑,刺了几个口子。

四人的神色,不再沉着,而是,渐渐地慌乱起来。

他们手中的剑,也越刺越没有章法。

“你们已经败了。”楚誉冷笑,“怎么,还不说身份吗?是想让本王,将你们的尸体送交顺天府里,请仵作验尸来查身份么?”

四个蒙面黑衣人,身上被刺得伤痕累累了,依旧不说话。

这时,其中一人的口里,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啸声,紧接着,四柄剑同时一收,四人脚步飞快往后退。

“撤!”有一人低喝一声,四个人的身影同时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楚誉没有去追。

穷寇莫追,他深知这个道理。

在不了解对方的人数和意图时,他不会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楚誉收了长剑,身影一闪,往郁娇住的方向而去。

……

离着这处庄子,有着五里地远的一片小树林旁,一条两尺来宽的小道,蜿蜒向前,不知通往何处。

小道的两旁,长着齐膝的荒草,显然,这是一条极少有人走的地方。

路旁林间的草丛里,纺织娘子正在欢快的叫着,偶尔,一声夜莺的啼叫声,从远处传来。

夜黑,荒郊,因为没有人前来,显得这处小树林格外的静谧,越发的阴森骇人。

淡淡的月色下,五个黑衣人,静静立于小路旁。

月光照在他们的配剑上,泛着幽幽的寒光。

站在最前面的一人,个子颀长,身着披风,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出真面容,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双眸来,目光凉如水地望着安王。

“安王殿下,你现在安全了。”他轻缓开口,声音有些暗哑,是陌生的。

安王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他眯了下眼,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们。

“多谢几位相救。”安王朝五人抱拳一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使自己不至于太过于紧张慌乱,而损了身份。

“不必言谢,在下救出安王,也是路见不平于心不忍。誉亲王身为兄弟,居然杀自己的兄长,实在是……”黑色披风的男子,不认可地摇摇头,“要是在下有这样的弟弟,一定是亲手杀掉,免得他活着,更加的为非作歹,残杀手足,有辱门风。”

安王想到刚才的事。

楚誉提着剑,对他步步紧逼,为了林婉音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楚誉居然要杀他,他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家门不幸。”安王叹了口气,“本王自持对他不薄,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杀亲兄。先皇驾崩后,要不是本王照顾,他早死了。”

说着,他还长长的叹了一声。

安王说着慌话,脸不红,心不跳。

黑色披风男子,眉尖微微皱了皱,唇角挂了抹讽笑。

因为天黑,他根本不惧被安王看到。

“如今安王殿下已经逃出来了,而楚誉也不敢追来,殿下请放心的去吧。”黑衣披风男子,抬起手来,对安王做了个请的手式,方向指向路的远方。

安王再次感激地抱拳,“多谢多谢,还不知几位,尊姓大名,本王日后好答以重谢。”

“在下几人,是江湖游侠,怎敢让王爷记着贱名?”黑衣男子朝安王抱拳行礼,“王爷不必言谢,王爷保重,告辞了。”

男子说完,转过身去,往林间走去。

那四人也随后跟上。

安王竖耳听了一会儿,发现,那五人的脚步声,在渐渐地远去,不多久,就听不见了。

这个地方,只余几声夜莺的叫声,和草间的虫儿,不知疲倦的叫声。

这几人是什么人?

安王回想着披风男子的声音,努力去琢磨他们可能是什么人。

那个说话的披风男子,声音虽然沙哑着,但是听得出,男子很年轻,年纪差不多只在二十岁左右。

因为,他看到男子的手,是一双很白皙的手,是一双没有做过苦力的手。显然,男子的身份并不低,并不是什么江湖游侠,可能是,哪个世家的少主。

那么,又会是哪一家的少主呢?

悄悄救出他,却不留下姓名?

安王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他开始想着将来,只要他不死,他一定会杀回来。

他有兵,有钱,他有粮草,他怕什么?

安王站在小路上,往左边看看,又往右边看看,又看了眼天上,通过天上的几颗星子,他辨认出了方向,往北大步走去。

他的腿伤根本就不严重,他是伪装的,为的是让正德帝相信,他也是个伤残者。

他也并不是顺王景王和瑞王那等混沌之王,只知风月,只知酒肉,只知吃酒听曲,不知战事疾苦。

他是军中长大的,他自小习武,他根本不畏惧野外步行的苦。

……

附近的小山坡上,站着刚才那五个黑衣人。

“公子,看,安王往北去了。”一个黑衣部下,指着前方小路上的一个黑点,说道。

那是行走的安王。

会武的人,比普通人的目光要锐利好几倍,因此,即便是在夜色中,也看得清远方的人或物。

“他这是找他的部下去了吧?他的兵在西北。”另一个黑衣下属说道。

“公子,只要安王不死,这大齐国,必乱!”又一个黑衣下属说道。

“他害得正德皇帝的双腿断了,又关着楚誉的大恩人林伯勇,那两个齐国身份最尊贵之人恨上他了,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又不甘心地跑了,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那二人也会追杀他。他为了活命,必定和楚誉及正德帝对抗上,齐国不乱才怪。”第四个黑衣人属下,讽笑了一声。

第一个开口的黑衣人又说道,“安王已经知道,裴元志在他的火弹里动了手脚了,想必,也不会放过裴元志,而那裴元志,也是个野心家。”

“哈哈哈,已经可以预见,齐国的将来,一定是乱成一锅粥的样子。”第四个黑衣人,得意地大笑一声。

黑色披风的男子,轻声一笑,“不正好吗?我们可以像国师大人交差了。”

“是。”提到国师大人,四个黑衣下属,一齐敛了神色,齐齐站好听候吩咐。

北苍国国师,那是神一般的人物,一个闭关多年不出,也能搅乱天下的神。

北苍国二神,一是国师,二是摄政王玉衡。

国师尚黑,摄政王尚白。

一黑一白,左右着北苍国的局势,谁也制衡不了谁。

于是,这二人便将手,伸向了南方的齐国。

谁将齐国抢到手里,谁就能左右北苍国。

黑色披风的男子说道,“写信给国师大人,就说,他吩咐的任务,完成了,他可以随时来中原了。”

“是。”四人一齐应声。

“公子,你还要继续呆在齐国吗?”第一个说话的黑衣人,想了想又问道。

“我是左青玄,左家少主,不留在齐国,去哪儿?”他转身过来,目光轻轻扫过四人的脸上,“左家留给我若大的家业,我为什么要丢下,去做个苦行僧?”

他完成了他人吩咐的任务,可他的事,还没有处理好。

裴元志说,人生如赌局,赌赢了,一生幸福,输了,一生悲苦。

楚誉不赌,却做着比赌更冒险的事,认准一件事,再多艰难险阻,也不放在心上,一路往前。

而他,为他人活了二十年,今后的余生,他要为自己活。

不如,赌一场。

……

楚誉放弃了去追安王,而是悄悄潜入庄子的后宅,来找郁娇。

庄子的外面,响着震天的喊杀声。

庄子里,不时有人来人往,大声地喊着,“瑞王有令,妇人老人不要出屋,各自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刀剑不长眼,死伤自负!男子们全都到前院集合,贪生怕死之人,格杀勿论!”

楚誉避开着奔走的衙役,寻到了郁娇的住处。

因为攻打庄子的,都是楚誉的人,所以,郁娇并不担心,刀剑会伤着她。

灰宝告诉他,她的屋顶上,园子的几株树上,都藏着暗卫,一共是四人。

再说了,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武功不差的霜月,一个鬼机灵的灰宝,她怕什么呢?

她安心地睡着觉。

霜月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楚誉跳进她的园子里,来到窗子边,霜月听到声响,飞快坐起身来。

蹲在地上一只楠木盆中眯着眼的灰宝,撩起一边的眼皮,吱唔一声,“娇娇,楚阎王来了。”

郁娇飞快扯开帐子,见霜月也走下了凉榻,她笑了笑,“是你主子来了。”

霜月哦了一声,难怪灰宝这只小东西,不见惊惶地跳起来,只懒洋洋地吱唔了一声。

原来是熟人来了。

“奴婢先离开一会儿。”霜月笑道,因为灰宝是公的,走时,霜月还不忘将灰宝拎走了。

灰宝不服气地叫嚷着,“混蛋,松手松手,皮快被扯掉了!霜月混蛋,快松手!”

“人家两口子亲热,你个第三者在现场呆着,不嫌碍眼?当心主子将你扔锅里炖汤喝!”霜月见四脚兽不服气地踢腾着四只脚,咬牙低声怒道。

灰宝哼哼,“老子是兽,人类的情爱看不懂!”

楚誉推开半着的窗子,从外面跳进屋来,便见郁娇站在屋中,只穿着一身中衣,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屋中没有点灯,但他目力极好,看清了郁娇脸上,惊喜的神色。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你怎么还没有睡?”说着,他快走几步,朝郁娇走来。

郁娇一把搂着他,“楚誉,你没事吧?外面的情况怎样了?我问霜月,那丫头一直报着平安,不肯跟我讲实话。”

虽说,她在床上睡着,但是,她又哪里睡得着?

楚誉说,晚上会起兵,安王怎能老实?裴元志怎肯老实着?

还有不知名的人,会不会趁着庄子里乱着,前来掺和一脚?

楚誉虽然在暗,但是,他要面对的是狡猾的安王,和疑心病最重的正德帝,郁娇怎能不担心?

“你在担心我?”楚誉反手搂着她,笑了笑,“我这不很好吗?外面的情况,全都是按着我的计划在进行着,没有乱。另外,皇上那里,已经派人在抓反贼安王了,他被扣了一顶反賊的帽子,想翻身,就难了。”

郁娇闻到了他衣衫上,沾着的一些血腥气,蹙眉叹道,“抓安王很危险吧?我哪能不担心你?我……”

景家人虽好,但怎能陪她一辈子?

将来陪她的,只会是楚誉。

“他跑了。”楚誉说道,“不过呢,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不会有好下场。他伤了皇上的双腿,皇上那里,还能饶得了他?他除非是逃到外邦,或是钻进深山老林里,藏上一辈子。娇娇就不必操心了。”

安王跑掉的事情,郁娇迟早会知道,所以,即便是他不想告诉郁娇,担心她害怕,他还是说了。

因为这必竟不是小事,她会很快知道,还不如早些告诉她,让郁娇心理上有些准备,防着安王同伙的暗算。

“跑了?”郁娇很诧异,“他的腿不是残疾的吗?他居然也能跑?”想了想,又道,“楚誉,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是说,是不是有人接应他,他的同伙?”

正德帝不是个昏庸的皇帝,他受了重伤,庄子里,四处都是他的暗卫,特别是那个王贵海,简直是狗鼻子。

因此,楚誉不敢带太多的人进来。

他将暗卫们安在她的身边守着,只身一人去追安王。

安王跑了,也是再所难免的事情。

楚誉的人手不够。

楚誉点了点头,“你猜对了,的确有人接应他。”

“安王的本事倒是大,敢在这处庄子里,安插暗卫。”郁娇轻笑,要知道,楚誉的武功可不低,能将楚誉打败的暗卫,一定是武功高强者。

楚誉想说,不是安王的人救走,而是另有他人,又担心郁娇会担心,便闭口不说这件事了。

“他跑了更好,皇上会以为,他做贼心虚,更加不会放过他!”楚誉冷笑。

“他是咎由自取!”郁娇扬唇讽笑。

不敢点灯,郁娇摸黑着,亲自打了水,给楚誉净面,又拿出事先带来的干净衣物给他换。

“将就些吧,今天晚上乱,没法让你痛痛快快地沐浴。”郁娇捧着衣衫,看着洗脸的他说道。

楚誉回头,看着她,心中狠狠一暖,真想将她娶回去,这般日日夜夜过着平平静静的日子。

“我不计较,姣姣怎么安排都行。”他笑了笑,又道,“嗯,娇娇越发像个贤妻的样子了。”

郁娇朝他翻了个白眼,“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情调侃我?”

楚誉却说道,“现在,着急上火的是他们,关我们什么事?来来来,睡觉!”

楚誉净好面,换好衣,将郁娇推回到床上,他自己躺到凉榻上去睡了。

不过呢,郁娇刚躺下,又挑了帐子招手叫楚誉,“进来,一起睡。”

楚誉愣住,“一起睡?”

蹲在屋顶警戒的赤焰,吓得腿一软,直接坐到瓦片上去了,屁股重重压着屋顶,发出了一声轻响。

其他几个暗卫,一起朝赤焰翻了个白眼,然后呢,又一起倒竖大拇指,强烈的鄙视着他。

鄙视他的不镇定。

赤焰冤枉,他暗守的可是屋顶,那几个离得远,听不见,他听得见啊!

赤焰跳下屋顶,打着手语,对其他的几人说明了听到的话。

另外三个暗卫:“……”

于是呢,非礼勿听的四个护卫,自觉地退离开来,走到远些的地方警戒去了。

小女主子今天主动招呼男主子一起睡觉,一定会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他们还是远离吧,单身汉子听着声音,一定会喷鼻血而亡。

郁娇见楚誉愣愣看着她,隐约可见他放光的两眼,就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了。

她的脸顿时一黑,“我是说,你在那儿睡,会招蚊子,还是到床上来睡吧,这床挺大的,睡两个人不成问题。”

因为是在乡下,这处庄子里的花木又格外的多,白天时,蚊子也在肆虐着,到了晚上,简直是蚊子集体出来开会了,嗡嗡声能将人的耳朵震聋。

楚誉点头,站起身,往床这儿走来,“娇娇不会对我做些异常的举动吧?”

郁娇的脸,更加的黑了,咬牙怒道,“你放心,你脱光了站我面前,我也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我还小。”

“那我放心了。”楚誉钻进了帐子,伸手一捞,将郁娇捞怀里搂着了。

晚上天凉,搂着睡,并不热。

郁娇:“……”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她表面的年纪,不到十四岁,可她的内心,已经十七岁了。

眼见楚誉的身体越来越滚烫着,她的心越发跳得厉害,心中升起一股想将他拔光了来看的冲动。

楚誉见她扭来扭去的,一直不睡,唇角弯起,心中暗自一笑,他伸手轻轻一点她腰间。

郁娇身子一软,滚进他怀里,老老实实地去睡了。

楚誉却没有睡,而是下了床,掩好帐子,穿好衣衫,走出了屋子。

霜月听到脚步声,抱着灰宝从耳房里走了出来。

“主子。”

楚誉点了点头,“谨慎着守着四小姐,庄子里仍会不太平。安王走了,但有一个裴元志还在这处庄子里。本王不知他此时的目的,你们要以十二分的小心,防着他接近四小姐。”

霜月神色一敛,“是。”

楚誉走到园子的院墙边,又唤出暗藏地赤焰及三名暗卫。

赤焰盯着楚誉,一脸的不解,“主子,这么快?这……半碗茶水的时间都不到啊。”

楚誉听得一头的雾水,“什么半碗茶水?”

赤焰眨眨眼,拿眼往郁娇的卧房看去一眼,“主子跟四小姐啊,在床上……滚的时间还不到半碗茶水的时间……,要不要属下寻些补身子的药来……”

扑通——

楚誉抬起一脚,将赤焰狠狠地踹到地上去了,也将赤焰的话,堵了回去。

楚誉低声怒道,“你整天在想什么?”

他咬着牙,想说,要是他和郁娇洞房,一定是十碗茶水时间才停下,半碗茶水?笑话!那不是他。

赤焰一头雾水,“……”不是想的那样?

“补什么补?胡说八道当心本王割你舌头!四小姐好心,担心本王被蚊子咬,要本王到床上去睡,可这是睡觉的时候吗?下回,不许带耳朵来,谁带耳朵,本王害了他的双耳!”

楚誉长得漂亮,他身边的护卫,也是个个漂亮,护卫们都等着楚誉娶了郁娇,他们好去找媳妇,谁舍得割去双耳?

那还找得着媳妇吗?

赤焰和另外三人,被楚誉骂得吓得赶紧着捂着双耳,一个个跑走,给郁娇做着警戒去了。

廊檐下的霜月,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四个白痴!”

……

郁娇睡下了,楚誉不能睡,他游走于庄子的各处。

……

这一晚,丰台县令是睡不着的,外面有贼子攻打庄子,他哪里敢睡?

带着一众衙役跟庄子外的賊子厮杀。

裴元志为了表忠心,也跟在丰台县令的身旁,一起厮杀賊子。

郁文才更是不敢睡了,一直守在正德帝的卧房外,等候着正德帝的随时差遣。

他心中暗暗心惊,幸好听了郁娇的警告,没有替安王说一句好话,否则,他这会儿就被瑞王捆了,送往大理寺去了。

因为,庄子外头的人,是安王的人啊,他要是替安王说了好话,如今安王反了,他就成了反賊的同伙了,他就得没命!

想到这里,郁文才一阵后怕。

心中也对郁娇,更加的刮目相看了。

出了乱子,三王也是睡不着的。

郁文才站在卧房外间,他们三人,则陪着正德帝,坐在卧房的里间。

正德帝的护卫明正,带着人守在这处园子的附近。

另一个护卫明义,正带着人跟在丰台县令的左右,一齐抵抗着反賊们。

“皇上不必担心,安王不得人心,反不起来的,也迟早会被抓到的,如今天下太平,没人愿意去打仗。有人挑起战争,百姓也会反感的,没有了百姓支持,安王的大业,成功不了,他根本打不进京城来!”瑞王见正德帝一直冷着脸,坐在床头,一言不发,瑞王忙安慰着正德帝,“皇上又下了通缉令,他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哼!”正德帝冷哼一声,“死遁?想要假死来个死遁?然后,他好起事?楚正安!朕饶不了他!”

想到安王做过的种种,正德帝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多派些人,务必要抓到安王!”

“回皇上,已经吩咐下去了。”瑞王说道。

“郁丞相呢?”正德帝朝卧房的门口中喊了一声。

郁文才快步走了进来,“皇上,臣在。”

“你女儿还在庄子里,你去看看,她有没有受到惊吓,如实来报。”正德帝说道。

郁文才一愣,都什么时候了,正德帝居然还关心着郁娇?

他心中不服气,但不得不点头,“是。”

丰台县令心知这是一场假的攻打庄子,所以,和賊匪们打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舍”。

为了显得自己英勇,趁着夜黑无人注意,他飞快往脸上抹了血,以便装英勇善战的人。

只有裴元志,对攻打庄子的人,起了微微的疑心。

趁着乱时,他走到一旁,拉着暗雕问起来,“暗雕,你有没有发现,攻打山庄的人,有些古怪?”

暗雕也看出来了,点头说道,“他们武功高强,不像是普通的兵差,倒像是……一群江湖人士。可是,江湖人士少呀,哪里有这么多的人,看上去……,有近千人了。”

裴元志眸光一沉,“你去暗查一下,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务必要查清楚!”

“是。”,暗雕暗着指示,悄悄地离开了。

一直到了后半夜,攻打庄子里的人,才渐渐地少了。

丰台县令马上邀功,将两个自称是装弱的人,抓到了正德帝的面前。

这二人也是枭龙卫们扮成的。

“讲!”正德帝目光如剑,盯着那“反賊”怒喝一声,“讲假话者,直接拉去喂狗!”又说道,“安王是如何对你们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