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会所。
贺际帆手里翻着意向书,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对面的中年男人额头沁出薄汗,别看贺氏集团这位负责人整天笑眯眯的,其实就是一只笑面虎,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他的陷阱里。
所以出口的每一句话,他都是斟酌斟酌再斟酌。
“贺总……”中年男人悄悄擦了擦汗,开口正要说什么,贺际帆的助理进来,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中年男人识趣地闭上嘴。
助理跟贺际帆耳语了几句,虽然贺际帆听了表情没什么变化,中年男人却感觉到他心情不佳。
十分钟后,签完合同从商务会所出来,贺际帆脸色沉下来。
“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助理回道:“瓦格纳打电话过来,说昨天莫瑞给董事长打电话,似乎是想求助,这些年莫瑞过得不太好,贺中阳太混,听说又染上了毒品,莫瑞估计是被逼急了。”
“还有。”贺际帆问,声音有点冷。
肯定还有后续,否则仅仅是莫瑞打电话回国找贺长居,助理不至于在他与人谈生意时就进来告诉他。
助理低下头:“就在前不久,董事长打电话回去找莫瑞,瓦格纳说听董事长的声音很是担心莫瑞……”
贺际帆表情彻底沉下来,果然。
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要管那对母子。
贺际帆沉默一阵,缓缓眯起眼睛,既然他想管,那就让他管个够!
“告诉瓦格纳,让他带着妻儿来搬来京城住,这边会给他准备好一切。”
助理有些不解boss打什么主意,不过也没敢多问,点头应了声:“是。”
……
贺际帆回到病房,两个儿子忙前忙后地伺候窦薇儿,他眼底划过一抹欣慰,走进去把从酒店带过来的午餐放在茶几上。
贺池州立刻过去把饭菜和筷子取出来摆好。
贺际帆握了握窦薇儿的手,“还疼吗?”
“还好。”窦薇儿脸色有些苍白,断了肋骨,怎么可能不疼。
“知道疼就好,叫你逞能。”贺际帆想起接到窦薇儿出车祸时的心情,眼神一沉。
窦薇儿:“这不是逞能,再来一次,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贺际帆哼了一声。
“妈,吃饭。”贺池州把窦薇儿的那份饭菜送过来,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感激。
贺际帆接过来,语气温柔:“老公喂你。”
“妈妈,我给你倒杯水,已经吹凉了,可以直接喝。”贺归远递过来一杯水。
老公疼爱,儿子孝顺,窦薇儿觉得此刻无比幸福。
……
“瞧你现在这样子,倒是过得滋润。”叶倾心和景索索过来探望窦薇儿,见贺池州和贺归远保姆似乎照顾窦薇儿,景索索打趣道。
窦薇儿说:“是挺滋润,要不跟你换换?让你也感受一下被人伺候的滋味。”
景索索看了看轻易不能动弹的窦薇儿,摇头,“还是算了,凡事亲力亲为挺好。”
“哎,对了。”景索索想起这两天听来的流言,“我听说贺叔叔在外面有个私生子,都二十岁了,真的假的?还说那孩子的妈是贺叔叔以前的秘书……”
窦薇儿一愣,她住院这些天,消息不怎么灵通,还真没听说过这些传言。
当年莫瑞和贺中阳已经被贺际帆打发到国外去,这是又回来了?还是,贺长居另有私生子?
窦薇儿把两个儿子打发出去,对景索索道:“我没听说过,你说仔细点,到底怎么回事?”
景索索:“外面传得也不是十分清楚,就是说贺叔叔当年和贺婶婶离婚是因为在外头有人了,还有私生子……”
听完景索索的话,窦薇儿皱起眉头,难道是莫瑞带着贺中阳回来了?
虽然沈梦和贺长居已经离婚这么多年,但如果莫瑞和贺中阳的身份曝光出去,对沈梦以及贺、沈两家还是会有些影响。
晚上。
贺际帆过来陪护,窦薇儿提起此事。
却见贺际帆冷冷嗤笑:“我爸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还在乎贺沈两家以及我妈的名声?”
虽然莫瑞和贺中阳是贺际帆放回国的,可如果贺长居不去搭理他们,外面也传不出这些风言风语。
“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这次我什么都不做,让我爸自己受着。”
“……”窦薇儿有些不懂贺际帆打什么主意,不过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主意。
半个月后,窦薇儿出院,出院当天就见到传闻中贺家私生子,她立刻就明白贺际帆说的什么意思了。
为了庆祝窦薇儿出院,沈梦在酒店置办了两桌,除了贺家人,还有和窦薇儿关系较好的一些朋友。
贺长居作为窦薇儿的公公,肯定是要出席。
酒过三巡,包厢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人长得很高,却也很瘦,面色暗黄无光,仔细看,能看出来和贺长居有几分相像。
“哟,喝着呢?我也是贺家一员,怎么都没人叫我?看不起我呢?”
包厢里除了贺中阳的声音,鸦雀无声。
贺家的人脸色极其难看,贺依依拍案而起,“你算哪门子贺家人?给我滚出去!还有你们——”她指着没拦住贺中阳的服务员和保安,“你们干什么吃的?那么多人拦不住他一个,我一会就跟你们经理说,明天都别来上班了!”
贺中阳一把打开贺依依指过来的手指,“跟谁耍大小姐脾气?让我滚?我是贺家的男丁,你是嫁出去的女儿,要滚也是你滚。”
季言希起身将贺依依护在身后。
贺长居气得一口气上不来,“都给我闭嘴,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话!”
贺际帆背靠着椅背,点了根烟,好整以暇地抽着,好似眼前的一幕与他毫无关系。
窦薇儿看了看贺中阳,看了看贺长居,最后看向贺际帆。
她算是明白贺际帆打什么主意了,有这么个儿子,气都能把人气死。
“闭嘴也行,爸,我没钱花了,给点吧。”贺中阳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他伸出右手,做出讨要东西的动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贺中阳脸色铁青,拿起面前的酒杯掷过来,“滚出去!”
“滚?我不会,不如您受点累,给我示范一个?”贺中阳躲开飞过来的杯子,笑得十分欠揍。
“你!”贺长居气得说不出话来。
贺依依冲服务员和保安吼:“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把他给我丢出去!”
“哎,你们可别碰我,我要是伤着哪里,我就去派出所告你们,现在我也是有Z国国籍的人,受Z国法律的保护。”贺中阳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道:“今天呢,要么给钱,要么我就在这陪你们吃这顿饭,不过我劝你们还是给钱,毕竟你们脸面值钱。”
这就是个泼皮无赖,还是个不要脸的泼皮无赖。
贺依依气得不行,转眼看向贺际帆:“大哥,你就纵着他这么嘚瑟?”
贺际帆优雅地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干红,慢悠悠放下杯子,说:“爸都没着急,你急什么,左右不过就是一张脸,以后出门把脸蒙上就是了。”
贺依依瞪大眼睛,“大哥你吃错药了?”
贺际帆却不再言语,全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贺长居霍然站起身,“给我出来!”
贺中阳笑得得意,顺走桌上一瓶开过封的干红,跟着贺长居走了。
这种人……
简直就是个笑话、耻辱!
贺依依气得忍不住狠狠跺脚,“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气死我了!”简直丢尽了贺家的脸面,爸也真是的,搞出来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自然而然把错都怪在父亲的头上。
“行了,别生气了,为个外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当。”季言希轻声安慰,贺依依很快平静下来。
其他人都沉默着,贺家人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别人是不好说什么,撞破别人家的丑事,正常人都会保持闭嘴不言。
过了一会,沈梦担任起大家长的角色,开口打破沉默和尴尬:“让大家看笑话了,不过今天是我们薇儿出院的高兴日子,不必要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心情和气氛,来,我们喝一杯,我先干为敬。”
众人纷纷举杯,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贺长居没有再回来。
一顿饭结束,送走客人,窦薇儿担忧地看着沈梦:“妈,今天的事,您别放在心上。”
沈梦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窦薇儿:“……”沈梦的表情不像作假,窦薇儿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这些年,沈梦对贺长居的态度,早已经没有了夫妻情分,也不存在男女之情,她也不是对事情斤斤计较的人,自然不会把一个没皮没脸的泼皮无赖放在心上。
贺际帆和沈梦都对贺中阳采取无视的态度,贺依依却做不到坐视不管。
她直接打电话给定居上海的贺云宵,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贺云宵一听,立刻坐不住了,连夜开车回了京城。
贺中阳从贺长居那里得了十万块钱,直奔常去的一家地下酒吧,痛痛快快地吸了一顿。
现在对他来说,能每天吸上毒品就是最大的愿望,至于钱怎么来、从哪里来、来得正不正,一点也不重要,别说让他像贺长居伸手要钱,就是让他跪下来舔鞋,只要有钱,他也能干。
毒品腐蚀了他的大脑和灵魂,自尊心成了破铜烂铁般的存在。
在昏暗污浊的包厢里待了一天一夜,直到饿得受不了了,贺中阳才从醉生梦死里回到现实。
一出酒吧,脚刚落在地面上,迎面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
不等他反应过来,拳脚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直接把他打得昏死过去。
醒来时在医院,浑身疼得要命,莫瑞坐在病床边呜咽哭泣,听得他一阵烦闷,“哭丧呢?我还没死!”声音沙哑,气性很大。
“阳阳你醒了?”莫瑞高兴不已。
“嘶!”贺中阳想起来,只是一动,牵扯到伤处,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别让我知道是谁打我,不然我弄死他!”
“你快别动,要什么妈妈给你拿,要不要喝点水?”莫瑞关心地道,儿子对她再差,始终是她的儿子。
贺中阳却不领情,一把挥开她端过来的水杯,“喝什么喝,要不是你没用,我现在就是贺家的继承人,整个贺氏集团都是我的,出入高端场所,也不会在一个小酒吧门口被人打!”
“阳阳……”
“赶紧滚,看见你这张哭丧脸就晦气!”
莫瑞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阳阳,妈妈现在越来越不认识你了,去戒毒所把毒戒了吧,然后我们重新生活。”
“重新生活?你能和瓦格纳离婚,让贺长居娶你?就算瓦格纳同意跟你离婚,贺长居还会要你?别忘了你这些年是干什么工作的,他要是知道了,恐怕看你一眼都嫌脏。”
贺中阳语气轻蔑,莫瑞嗓子眼一阵腥甜,她狠狠压下翻上来的一口气,泪眼婆娑,“阳阳,我是你妈,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怎么会任由瓦格纳糟践她。
“你这眼泪还是等到了贺长居面前再淌,在我面前哭没用,也就贺长居那个蠢蛋才会上你的当。”
莫瑞脚步踉跄地走出病房,‘哇’地一口血吐在医院干净的地板上。
她随手擦了下嘴角,失声苦笑,都是报应啊!
……
与此同时。
贺家老宅,客厅里气氛严峻。
“爸,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你和妈已经离婚十多年,各自再找我不反对,但是莫瑞绝对不行,我不允许她进贺家门,更不允许贺中阳踏进贺家半步!”
被儿子教训,贺长居面上下不来。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贺长居从没打算和莫瑞和好,他不过是见过贺中阳几次,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传了出去。
他也没想到,贺中阳竟如此难缠。
“爸!您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分不清轻重?”
贺长居被贺中阳弄得本就烦躁得不行,现在被贺云宵这么一说,火气顿时上来,一脚踹翻茶几,“我就算不分轻重,也轮不到你来管,给我滚回上海!”
“您以为我愿意回来管你这事?反正我话撂这,您要是敢让那对母子进门,我就敢弄死他们!”
贺云宵撂下这话,摔门而去,贺长居着实被气到,捂着嘴一阵猛烈地咳嗽。
贺氏集团。
“大哥,你不是把莫瑞那对母子弄走了吗?怎么又让他们回来了?这不是给咱妈添堵么。”
贺际帆刚从会议桌上下来,一进办公室,就听见贺云宵的抱怨,贺际帆随手把手里的文件夹扔在大班桌上。
“弄走那对母子容易,要让爸彻底意识到自己是错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就是要让贺中阳自己告诉他,他当初出轨莫瑞,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
“什么意思?那对母子是你弄回来的?我就说,他们怎么敢回来。”贺云宵了然,转念一想又不对,“难不成你想让他们在京城待一辈子?那咱妈……”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出来咱妈对咱爸的态度?别说一个莫瑞和一个贺中阳,现在就是有十个莫瑞和十个贺中阳,咱妈都能视他们为空气。”
贺云宵低下头,若有所思了一阵,“你说,咱妈是不是喜欢上陆叔叔了?”
“父母的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处理就行,你先去南山墅,妈在我那,晚上咱兄弟出去喝一杯。”
……
贺云宵到碧云别墅,陆严律也在,看见贺云宵,陆严律十分熟稔地与他打招呼,对这个追求了自己老母亲十多年的男人,贺云宵实在没什么脾气。
“陆叔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过来坐,我去给你泡杯茶,你喜欢雨前龙井是不是?我前两天刚得了一盒上好的雨前龙井,泡给你尝一尝。”
陆严律的口吻,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贺云霄看着他,深深叹口气,其实父亲曾经也想和母亲和好,只可惜,没有陆叔叔一半会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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