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的,找到那名长随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列车开动后不久,一名游走在二等以下车厢的杂役就在一个茶水间里找到了躲在那里的长随——然后他很快就被几名列车公司的保安给带走,关进了小黑屋。
事情的经过和起因都被黄阳猜的差不多,唯一不太正确的就是他没有给自己的主人下迷药,而是雷某某自己喝了点小酒又吃了些安神的药丸之后睡得昏昏沉沉,被捅了几刀子之后也只是哼哼了两声——用那名长随的话来说:“还没有我家杀猪的时候的动静大。”在停靠庐州车站的时候,凶手和死者都被移交给了当地的衙门。稍事停留之后,列车又继续轰隆隆的北上。
对于这么干净利落的破了一起杀人命案,黄阳认为自己居功至伟,在华芳芙不停地吹嘘自己如何狄仁杰附身,包龙图转世。程祁却趁这个机会躲进小楼成一统,另外铺开几张白纸,开始写一个新的故事:《东方快车谋杀案》。
故事发生在从青岛开出来的东方列车公司的特快列车上,名驰宇宙晃动乾坤的大侦探罗泊遇上了一位看上去似乎混过社会的成功商人雷老虎与他的亲信长随李文渊,故事就从罗泊与雷老虎在列车餐厅里的第一次相遇开始说起……
吹够了牛皮的黄阳终于回来准备收更新,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却是个挖坑狂魔,一坑尚未平息,一坑又来侵袭。虽然抱怨了几声,不过黄阳还是拿起稿纸来读:“这不就是今天的故事么……我可得看看你怎么把我的英姿塑造出来……”
结果当然是黄阳君很不满意地了:“为什么要说我是个矮胖如同西瓜的中年五尺汉子?不行,这处要改掉重写。”
“这可是神来之笔,我可不换。”程祁把钢笔一丢:“艾玛,手要断了……抚子快来给我用热毛巾敷一敷。”
抚子早就在一边等候了,吴礼伟也凑过来:“小郎君,你真辛苦,不如休息一会儿,让我来替你捉刀写几行吧。”
程祁正在享受抚子的温柔,听到他这话猛然一拍大腿;“对呀,我真是傻,真的!来来来,你来执笔,我来口述。哎,早就该这样了……我也好休息休息。”
说着,他就靠到了抚子姑娘的身上,还在那软玉温香之间来回蹭了蹭,显然是心满意足。
吴礼伟拿起笔:“小郎君,下面该怎么写。”
“你听我说啊,我给你讲个大概你把它写出来,然后细节的地方我来补充——重点的地方我会说得慢一点。”程祁斜靠在抚子怀里,闭着双眼开始讲述那个可怕的复仇故事,黄阳作为他的忠实听众,自然也是舍不得离开的。
口述故事自然要比自己亲自写来的轻松许多,而且说累的话还有抚子姑娘端来的香茗可以饮用,程祁在如此舒适的环境中,简直都恨不得这列火车永远都不要抵达终点才好。
不过,这种就是他的一厢情愿、痴心妄想。在列车上的惨案发生后的第五天早晨,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切都城中的都城,伟大的九州之中心:东京汴梁。
开封府,始于战国时魏都大梁,居天下之中,处大河之南,是一千多年的中原都邑,繁华所在。经过唐末以来历代节度使的苦心经营加上赵官家持之以恒五百年的繁荣富贵,现在的开封府,应该说是地球上首屈一指的城市了。
这里简直是人类所能梦想到最好的所在——权力、金钱、美女还有名望,男人们所喜欢的东西几乎应有尽有。
程祁被黄阳拖下车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壮丽的金明池火车站那标志性的玻璃穹顶——要知道,这可是由亚平宁半岛上的教皇国派来的设计大师乔凡尼·洛伦佐·贝尼尼与弟子花费了十九年的光阴,动用了数千名技艺精湛的工匠才完工的宏伟建筑,光是为那亘古未见的玻璃穹顶,便从撒丁岛用船运来了一百多名制作玻璃的工人在汴京城外开设了一家专门的工场以满足订制的需求。
“好了,好了,这样伟大的建筑物是跑不掉的。”黄阳也懒得解释,他吩咐下人们自己想法子把行李弄到南郊白水潭去。而自己则抱着一个装了《笑傲江湖》第一卷的精美木匣子,硬是把程祁拖上了一辆出租马车。
“等我一个。”
黄阳正要关上门吩咐赶车师傅麻利溜的走人的时候,一个倩影却窜进了车厢:“你们要做什么?我也一起去!”
程祁摊手:“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华芳芙反正是坐定了:“你们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第一次来汴京,你们可不能把我一个小姑娘丢在街上不闻不问。”
你……一个小姑娘……程祁翻起了白眼:刚才华家来接站的好像有七八个昆仑奴,三四驾马车,和她家的这个阵势比起来,这两位仁兄才仿佛是下里巴人第一次进京。
不过经过几天的交火,黄阳已经对孔老夫子的“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有了更深刻的体会,他乖乖地闭上嘴,假装看车窗外的风景。
可是他虽然不想告诉华芳芙要去的地方,但是却不能不告诉车夫师傅啊,因此但车把式再三询问这位小郎君到底去哪里的时候,黄阳还是不情不愿的挤出来一个地址:绛云楼。
程祁咋以为黄阳赶着带他去饭店吃饭呢,心想这才太阳公公刚上班的时辰,东京的市民们刚刚从梦华中醒来,不论怎么看去酒楼寻欢作乐似乎都太……心急了一点吧。
华芳芙却道;“绛云楼?是钱学士与河东君所办的绛云楼?”
钱学士,河东君?
程祁翻了翻眼皮,他作为一个文科生,就算再醉生梦死也该知道这两个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