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京城,墨王府。

与屋外静谧幽然的夜色不同,屋内,一众太医焦头烂额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迅速滚落,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声。

“你们到底有没有方法?朝廷给你们每月发的奉银都是白拿的吗?!”一声爆呵响彻整个屋子,墨王生气的看着这几个太医,忍不住带上了一些在战场上的煞气。

地上的一众太医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们虽然阻止了蛊毒的继续蔓延,但实在阻止不了它的发作啊,如果没有那三样药材,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不错,只要有百年的龙延香,极寒之地的天山雪莲和禅花,我们定能清除黎世子身上所有的蛊毒,恢复健康,且不会损伤身体一分一毫。”

“不错,不错。”

周围的几个太医也忍不住低声附和。

墨王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下去吧。”

“是,是。”

几位太医如蒙大赦,赶紧颤巍巍的走了。

“青衣。”

“在。”

“还有多久能到?”

“墨衣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最多,最多还有三天就到了。”

墨王沉默片刻,“好。”

缓步走至床前,他凝眉看着疼的脸上青筋爆出,却始终不坑一声的儿子,转过脸,不忍再看。

“咬这个吧。”拿过一旁的筷子,墨王替墨枕寒死劲塞进嘴里,然后缓缓地仔细的擦干嘴角被他自己咬出的血迹。

墨枕寒现在疼的别说嘴了,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

他不是吃不起苦,挨不起疼,只是如果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来啃食你的骨头,你会有什么反应?

那种疼入骨髓的痛,实在无法忍受,若是毅力差的,只怕第一次发作就寻死了,而他,加上这次,已经第十次了。

一炷香过后,墨枕寒渐渐平复下来,整个人犹如刚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湿透。

微微抬眸,就看见那个立在床边和他长得有七八分相像的人。

哑着嗓子:“还没走?”

“难得看到你狼狈的样子,还真是不容易,现在有机会当然不能浪费。”墨王像来嘴硬心软,对亲生的儿子更是如此。

“嗤。”墨枕寒不屑的笑了声。

幼稚。

转头看向墨王身后的青衣,问:“南疆那有消息了吗?”

说完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被角。

墨王自然没有遗漏这个动作,眸光暗了暗,抢在青衣开口之前开口:“消息?有消息又如何?怎么?你还想推着你这破败的身子去南疆把那姑娘带回来?”

“也不怕死在半路。”墨王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呵,死也不关你的事。”墨枕寒同样的嘲讽回去。

这说话的语气,简直就一模一样,要不然怎么说是父子呢……

一旁的青衣嘴角一抽,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墨王还打算说些什么,墨枕寒抢先道:“青衣你说,别管这老家伙。”

“是。”青衣想到那些从南疆传来的消息,内心就有些踌躇,在他看来那些消息里没一个好的……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世子妃和前段日子和南疆的淑夫人对上了,结果淑夫人惨败还丢了性命,不过她那儿子不是好相与的,估计记恨上了世子妃,然后……”后面就是些断断续续的琐事,可就算是在平常的琐事,墨枕寒也

听的津津有味,直到——

“你说,中毒了?”墨枕寒虽然仍然虚弱的躺在床上,但眼底的凌厉不减分毫。

“是。”

“什么毒?谁干的?解了吗?”一下子三个问题就抛了出来。

青衣暗自苦笑,这三个问题他还真不是很清楚。

“属下只得到消息说有人四处在寻花溪草,看样子是解毒的药材之一,至于是什么毒,属下无能,并未查出。”

“不过虽然派了很多人去找,但他们似乎并不慌乱,想来世子妃性命无虞,另外,传来的消息里并未提及世子妃中毒这事是何人所干。”

青衣低着头,有些惭愧。

“查,继续去查,直到查到水落石出。”墨枕寒眼里闪着杀气,等他知道这是谁干的,一定让对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是。”青衣领命转身就想走,可刚走了一步就又被自家主子叫停。

“主子请吩咐。”青衣恭敬的转身低头。

“派人一起找花溪草,找到了,就想办法送去。”

“是。”

青衣退出房门赶紧去安排人手。

“啧,你和那江姑娘倒是挺有夫妻命的,还没成婚就共患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情比金坚呢。”现在屋里只有墨王一人和墨枕寒,便又开始使劲的嘲讽。

不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嘴,而是他每次看到自家儿子跟砖头没两样的脸,就想要打破他的沉寂,虽然,他没一次成功的。“

墨枕寒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我现在已经好了,你也没啥戏好看了,还不回去?”墨枕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还不准备离开的墨王,皱了皱眉。

他不认为自己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呵。”墨王被气笑了。

在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赶老子离开的,他当自己稀罕?

“有正事。”墨王见差不多了,就收起嘲讽的笑容,正了正神色,才继续开口:“你与江家大小姐是有婚约,但人家现在的身份已经变了,变成了南疆的公主,这婚约……你还打算继续吗?”

墨枕寒挣扎的坐了起来,虚靠在床头,“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会在意身份的改变?”

他这辈子只认她为妻。

“是,你不在乎,但楚国在乎,墨王府在乎,你父亲我,在乎!”墨王站着,阴影投在了墨枕寒的头上。

“你母妃死在谁人手里,你不是不知道。”墨王目光沉沉的望向自己的儿子。

靠在床头的身体一僵,但过了几秒就完全恢复。

“与她无关。” “是,是与她无关,但她是南疆人这一点,可无从反驳,跟何况,她现在是南疆最高贵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