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个大字,简直让人不忍心直视,后面还加了个叹号,南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很好,多少钱买的?”
院长很豪气,挺着肚子说:
“十五万!卖家说他们家祖上就是干这个的,听说是从伊拉克倒斗发的家,后来又辗转到了赞比亚,最后在潘家园落了这么一个买卖,让我捡漏了,怎么样,提不提气?”
这简直太提气了···
南国心想这要是换成自己,回家就得脑梗。
“来,收好吧,这么···尊贵的宝贝,我还是不要碰了,你用过吗?”
院长点点头说:“那是肯定的,回来我就拿它泡了一杯八二年的普洱,沾沾仙气嘛,那滋味,别提有逍遥呀。”
随后院长又带南国参观了其他收藏来的宝贝,诸如什么微波炉专用的康熙爷御赐金碗。
还有董卓曾经睡过的棺材板所刻成的微雕。
诸葛亮当年斩马谡用的指甲刀和华佗自主研发麻沸汤时所使用的章丘铁锅···
种种巧夺天工的古玩无一不彰显了院长独到的品味。
南国心想这样的收藏大家现在已经不太多了。
除了古玩珍品,院长对于书画的研究也很到位,带着俩人从一楼辗转到了二楼,小鹿的文化素养不太值得夸赞,看着看着就信以为真了,南国倒是始终保持清醒。
刚上二楼,俩人就看到了一张巨幅油画,正是院长的自画像,应该是请的西洋画师给他创作的。
画中的院长戴着一顶十六世纪文艺复兴中晚期的羊毡帽,靠坐在一张沙发上,露着大白腿,神情无比荡漾。
最让人感到惊叹的是这幅油画的左右两边,还陈列着两幅书法作品,每一幅上面都只有两个字,分列在两旁,与那副自画像相得益彰。
南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而院长则用近乎自恋的口吻说:
“这幅画的作者叫尼古拉斯·刘老二,意大利华侨,祖籍河南信阳,是特地我请他回来为我创作的,旁边的两幅字,则是我亲笔所题,感觉怎么样?”
小鹿望了望那两幅字,目瞪口呆,尝试着辨识了一下:
“无耻荡妇!”
这四个字是南国平生所见最为大胆的题书,他刚才也想这么说,但是没有那个勇气。
谁知道小鹿百无禁忌,张口就说了出来,院长的表情一阵铁青,但也没有失态:
“你看错了,而且书法要从右往左念···”
小鹿赶忙纠正:
“哦哦哦,怪我了,是···荡妇无耻!”
“我他妈写的是坦荡止无!”
南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为中国书画界的节操感到悲哀。
院长到底是没控制好情绪,可也立刻调整了过来:
“原谅我的粗鄙,可能是我的草书有些凌乱了,来吧,我们看看别的。”
院长带着俩人继续参观,南国小声嘱咐小鹿不要再乱说话,这个院长不是一般人,该配合演出的咱们视而不见就好,千万别惹他。
小鹿答应。
来到了二楼会客厅,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沙发,南国看了一眼觉得很熟悉,回过头才发现原来这就是院长油画中的那个沙发。
想到院长曾在这里无比荡漾的姿势,南国不禁也有些心情激荡,他坐在了沙发的边缘,不愿去联想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沙发的后面,又是一幅书法作品,小鹿认真端详了一番,院长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小鹿,小鹿说:
“这回不会认错了,这四个字我认识。”
院长很期待,南国很紧张,小鹿一字一顿,高昂嘹亮:
“妇女之宝!”
院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南国欲哭无泪,他拍了拍小鹿说:
“你闭嘴。”
院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平息了内心深处的躁动,过后,用落寞的语气说:
“我写的明明是宾至如归···”
看到院长有些遗憾又委屈的样子,南国不忍心了:
“没事,院长您写的很好,大家风范,炉火纯青,是小鹿的问题,他这个文化水平有待提高,您多见谅。”
听南国这么说,院长似乎不那么抑郁了,他转身从旁边的书柜上面拿下来一本书,扔在了桌子上,关怀备至:
“小鹿呀,这个人呀,要努力上进,知识是没有穷尽的,不认字没关系,可以学嘛,多看看书总归是好事。”
院长的苦口婆心让南国感到惋惜,小鹿红着脸再也不敢轻易开口了,南国替他把桌子上的书拿起来,打了个圆场:
“是的,小鹿,以后要多看书,你看院长多贴心,这本···《末代骚货》?!好家伙咱俩轮班看。”
南国由衷赞叹起了那本书的名字,着实钦佩这名作者的胆识和气度,这样的名字都能过审,那可真是不能错过。
小鹿也是眼前一亮,赶紧答应说:
“嗯嗯,这种类型的文学作品我其实一直都很关注。”
院长用一种悲凉的、苍老的、看破红尘的语气说:
“那本书叫《末代骚客》···你俩···唉。”
痛心疾首,院长在心里此时已经把南国和小鹿划分到了盲流的分类里,南国也是脸色通红,把书放在一边,尴尬地说:
“咳···咱们,那个,院长,咱们说点正事吧。”
院长放弃了对牛弹琴,想起了正经事,整了整衣服,正襟危坐,神情也转而变成了严肃。
“嗯,是该说点正事了。”
南国看到院长的表情,再也没了戏虐,接下来,就是至关重要的环节了。
院长说:“南国,你失忆了,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你有必要认真思考一下,尤其是某些东西的下落。”
南国眯起眼睛,他当然知道院长的意思,院长口中的那些“东西”,自然指的是那些离奇失踪的资金,可南国也想不起来具体怎么回事。
他更在意的是院长的态度,居然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当着小鹿的面就把这件事情给扯出来,南国不敢大意:
“我知道,我一定会努力想起来,到时候第一个告诉院长您。”
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
“那个李柏日···他是不是对你施行了一些···不太友好的治疗方案?”
南国沉吟了片刻,忽然一笑,他说:
“没有,我们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