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悦同学总算笑逐颜开,这段时间虽然没有跟何天依一起学,但她晚上自己练习的时候可是很认真的。

何天依自然也猜得到她暗地努力了,她感到高兴,也为庄子悦高兴,一个长在富贵窝里几乎被宠坏的孩子肯加倍努力去做一件事,确实难得。

时间在琴声中和讨论中流逝,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

弹完琴两人习惯性地到处散散步,晃悠了一会儿就走到金鱼池,庄子悦在鱼池边的亭子里放着的鱼料箱里拿出鱼料,一人一盘端着喂金鱼。

鱼料一洒下去金鱼便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争先恐后地踊跃抢食,那阵势那场面尤其壮观,何天依听着鱼儿扑打水面的声音幻想着眼前是怎样一幅画面。

“哦,天依姐姐,忘了告诉你,落声哥哥也在我们家,你跟他今天真巧,他也是这久第一次来。”庄子悦突然想起来。

何天依蓦地想起昨天见到丁落声和江文双,莫不是他真的移情别恋了?但他今天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来忏悔他因为受不住诱惑才跟江文双在一起,现在来认错?尽管他跟异性在一起才是正常的,可他始乱终弃就是不对。何天依在心里忍不住鄙夷他。

庄子悦看她一脸嫌弃的表情,问:“天依姐姐,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何天依神情复原,洒了一把鱼料,“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落声哥哥一来就跟哥哥躲在二楼了。”

何天依晃着脑袋若有所思。

“等一下我去叫落声哥哥也在这里吃饭,那样你也不会觉得别扭了。”庄子悦说。

“谁说我要在这里吃饭?”何天依明显是抗拒的。

“真不在?”

“不在。”

“好。”庄子悦将盘子里的鱼料往池里尽数一抛,然后拔腿就跑,跑出十几步后停住转过身笑着说,“我叫奶奶过来跟你说。”

“这种玩笑很吓人的好不好?”

“再见。”

“好吧,你赢了。”何天依在庄子悦即将抬脚的一瞬间喊出了这句话,接着庄子悦笑得像朵花似的跑过去。

“她为什么怕你奶奶?”二楼上把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的丁落声问。

庄子航一笑,当然是有原因的。

当初庄奶奶是非常反对找一个盲人做庄子悦的钢琴老师的,但是她的父母却坚信何天依能把她教好,庄奶奶只好勉强同意了。没想到何天依竟然真的把庄子悦收服了,庄奶奶马上对何天依刮目相看,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待她热情和气得不得了,更因为她看不见而怜惜疼爱。

后来何天依每次来教庄子悦弹钢琴庄奶奶都会在旁边看着,待何天依一教完后她就过来拉家长,拉完家长就要留何天依吃晚饭,何天依自然不肯,然后她就说,你是不是嫌我们家的饭做得不好吃?你要是不在这里吃饭别人会以为我们家吝啬得连一顿饭都不舍得请老师吃的,你让我们这一家老小的面往哪里搁?你让我这个几十岁的老太婆怎么好意思出门呢?你说以后谁还敢上我们家来……

庄子悦都没想到自己的奶奶竟然能这么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番话来,简直刷新了她对自己奶奶的认知,不过,她简直要崇拜她了。

好在何天依因为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吃饭逃过一劫,但是她往后的日子却在劫难逃,平日里庄奶奶拉着她去打麻将、参加老人活动,有一次甚至还想拉她去旅游,幸好不过到底也没去成,但是打麻将和老人活动却去了好几回,每回只要她一拒绝庄奶奶就会使出以上或更多杀手锏,百试百灵,唯一没成功的一件事就她在庄家做家教期间自己坐公交车来回,为这事庄奶奶至少在她耳边叨念了一百回。

至于她为什么打麻将和老人活动去只了几回,那么得归功于救她出这水深火热的是庄子悦同学。

庄子悦眼见着自家奶奶把自己唯一一个对得上眼的老师虐得苦不堪言,心中万分不忍,于是昂首挺胸义正辞严的对自家奶奶说:“奶奶,你不觉得天依老师很怕你吗?”

她奶奶说:“没有啊,她为什么怕我?”

庄子悦人小鬼大地做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奶奶,知道您因为听说天依老师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就带她参加那些你喜欢的活动,虽然你这么做好意,但是天依老师不喜欢啊,你想想啊,她跟你们都不是一伙的,肯定玩得不开心,就像现在叫您跟我回学校读二年级你愿意去吗?您肯定会觉得幼稚无聊。但您是奶奶,您说不去谁敢拦着,可是天依老师为了给您面子她只能委屈自己跟您去了。”说到这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深明大义的说,“其实天依老师就算没有很多的朋友和很多的娱乐活动她也一样过得很开心很开心,如果她知道您在可怜她,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我也是因为喜欢她才带着她去呢。”庄奶奶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她沉思了一会儿,“那好吧,我以后不逼你天依老师跟我走了,反正亏的不是我。”这还有点赌气的意味,忽然想起什么,“子悦,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一板一眼的。”

庄子悦眼神闪烁了两秒之后挺直了腰杆子:“没人教我说,是我自己想的。”才不要说出是谁告诉她如果不想天依老师被奶奶吓跑的话就要对奶奶说刚才话,并且要说得感人动听,她的表现应该合格了吧。

好在庄奶奶也没有抓着不问下去,要不然庄子悦的修行不出三秒就露马脚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何天依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不过庄奶奶依然对她很好,对她家里嘘寒问暖,有好东西都会留一份给她。

“真没想到,天依的克星居然是你奶奶,可能也只有你奶奶了。”想到以往何天依玲珑剔透无往不利,丁落声笑着摇摇头。

庄子航不赞同:“这可难说,保不准她以后会遇到一个天生的冤家跟她互相对克呢。”

丁落声想起昨天看见的一幕笑道:“告诉你件有趣的事,昨天我在咖啡馆门口碰到天依和国文了,国文好像知道天依看不见的事了,应该是天依跟她说的。”

“哦,天依居然自己把这事跟国文说了,看来国文一定说了什么天依听懂了的话,天依为了国文迷途知返所以把真相告诉了国文,这真是一个让人心酸的故事。”庄子航语气变得忧伤起来,竟然无从辨真假,“要不是天依这样,他们是多好的一对,你说失明的人真的就没有选择吗?”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丁落声抬头眺望远方,凝神注目,瞳孔幽深漆黑而不见底,英俊又忧郁。此画面,见了的人无不动情,真想轻轻用手抚平他眉心的哀愁。

庄子航甩甩头,真是神经病,走火入魔想太多了,他这兄弟肯定又想到谁了,每次一想到那谁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他得让他悬崖勒马才行,不然一发不可收拾了:“对了,你说国文“好像”知道天依看不见的事,这么说你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开始碰到他们是文双跟他们打招呼的,但是国文看见天依知道是两个人就像撞到鬼似的,那表情别提。”

“等等等等。”庄子航伸手打断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文双?我没听错吧,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你们昨天在一起?哼哼,还不赶快把你们的奸情从实招来。”

丁落声淡定从容:“本来就没有奸情,从哪里招?朋友之间叫个名字有什么奇怪的,朋友之间碰到喝杯咖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既然你说得这么坦然,那我有个机会试探一下她。”他一个字都不信。

“我劝你还是不要试探的好。”

庄子航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然后就听到丁落声说:“我怕你会失望。”

吃饭的时候两方人马几乎是同时到达,各自打招呼后庄子悦就往庄子航那边靠,并对刚坐在他旁边的丁落声说:“落声哥哥你跟天依姐姐是客人,你们俩坐一块。”

这就奇了,最不按规矩行事的庄子悦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庄子航敲了一下她的头:“庄子悦同学,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快过去坐好。”看着她不甘不愿的走去何天依那边,他无意地扫了眼餐桌,恍然大悟。

何天依觉得此时唯有自己能理解庄子航,她揶揄地责备庄子悦:“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我们一对他们一对多般配,你说你为什么非要过去捣乱局面呢。你们说是不是。”她对他们笑。

丁落声和庄子航被她笑得莫名其妙,还有她说的话,你明明感觉她在开玩笑,偏偏又不像,可不管是什么也可以看得出来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