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河灯(1/1)

“让我救他?我能不能救下自己都说不定,让我救他,宋宜晟被关傻了吧!”郑安侯冷笑。

“若非他蠢,错把珍珠当鱼目,本侯也不至于有现在的麻烦,还救他,我呸!”郑安侯根本不肯听杨德海说完,招呼心腹就将人赶出去。

杨德海便是心急,也无计可施,只能先回墨者行会,但令者并不在旧地。

有人带了话给杨德海,让他去闹市一处小巷等着。

很快,杨德海就见到阴影中的令者,他带着红脸面具,连衣衫都看不太清楚。

“他不肯交出来吗?”持令者先一步问。

杨德海嗯了声:“庆安侯说东西只有他才能取出来,所以需要我们救他出来。”

持令者冷笑。

尚且不能证明东西在他哪儿,就敢夸下海口,简直笑话。

他拂袖欲离,杨德海唤道:“师傅要去郑安侯府么?”

令者回头。

“矩子说让您联系郑安侯,唯有如此才能救他。”杨德海低头重复。

“如此么?”令者面具下的脸高深莫测。

“但我墨子行会素来不与官家联手,我若去寻郑安侯,便是要将这上千兄弟的性命出卖给官府。”持令者负手,声音冷峻:“容我再考虑一下。”

令者消失在阴影中。

杨德海伸手去欲言又止,终于落下。

事已至此,宋宜晟要他带的话他也都带给郑安侯了,能不能改变郑安侯的决定,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杨德海其实并不明白,宋宜晟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三司会审之下,方谦的账簿便是铁证如山,加上长宁这位大公主亲口指证,宋宜晟竟然还想翻身?

“他可真是异想天开,以为说几句狠话就能骗到我?”郑安侯同杨德海想的一样,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是急着道:“家宴三皇子并不在场,去了哪里,速速寻来,我有要事相商。”

郑安侯府的人跑出府门,外面还热闹得很。

百姓们不谙朝局汹涌,还在欢呼庆祝,护城河两岸围满了放河灯的百姓。

陈蒙领命穿行在人群中,伸着脖子张望。

遥遥可见一驾宽敞的马车立在大道旁,楼上酒肆的旗子招摇。

他唤了声:“可是云公子的车驾?”

马车外的小童转了转马车两角的灯笼。

飘逸的云字。

“可找着您了。”陈蒙急着过去,却被三皇子的近侍拦下。

陈蒙出示郑安侯府的令牌:“侯爷有急事寻三皇子,出大事了!”

三皇子一直在外面,恐还不知道宫里的事,可这三言两语的陈蒙也解释不清,只能先跟近侍说,让近侍代为转告。

“舅舅就见不得我来寻你。”三皇子没好气地命人放下珠帘,并不想理会陈蒙。

他对面,一名白衣俊秀的男子端着茶具入内,屈膝坐在他对面,为三皇子添茶。

“侯爷也是为殿下考虑。”云公子说。

“那是舅舅不知道,你有多聪明。”三皇子嬉笑,伸手摸他的脸。

云公子未曾躲开,只道“侯爷不是冒失的人,此番必有急事,殿下还是速去见见得好。”

三皇子扫兴地收回手。

“那这件事就听你的?”他起身欲离,又回头问。

云公子点头:“七公主所说虽有道理,辽东必有大用,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将睢安侯的军队握在手里更要紧。否则,先帝也不会将平阳长公主许给睢安侯,而不是辽东老郡王了。”

三皇子点头。

得他一言,这主意算是拿定了。

“回去我便张罗乐阳的婚事,让她嫁给曹彧。”三皇子道,又笑:“乐阳要是知道这主意是你出的,还不拆了你的骨头。”

“云某轻贱之臣,怕还会脏了公主殿下的手。”云公子垂眸轻道。

三皇子哈哈一笑,他的侍卫已经急急跑来。

“殿下,出大事了!”

这次三皇子也变色:“什么事慌慌张张?”

侍卫伏耳,将大公主率秦家等老臣请命,皇帝已经答应三司会审,重查柳家旧案的事说与他听。

三皇子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殿下!”侍卫急忙扶住他,屋里的云公子也起身。

“出什么事了?”

三皇子立起手掌示意侍卫退后,自己扭头看向云公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是今日下午,那告御状的人惹出的祸事?”云公子猜测。

三皇子猛地冲进屋,一拂袖砸了好些茶壶茶碗。

云公子避到一侧,淡然看罢,眉头一挑。

殿下不是怒,而是怕了。

他眉头扬得更高。

真是有趣。

按照殿下此前所言,郑家胜券在握,只差行了那两场婚礼,将秦曹两家的姻亲一成,便大事可定,请等着入主东宫呢。

怎么现在突然间就反转,倒把自己吓成这样。

“是陛下不信?”云公子猜测。

凭空出现了大公主,陛下确实需要一番取证。

三皇子喉结动了动:“若真是不信就好了。他是太信了!”

云公子恍然:“侯爷受骗,那殿下如今可是错一步满盘皆输的关键时刻。”

“月长!你要帮我!”三皇子抱着他的肩不撒手。

侍卫扭过头去。

陈蒙却冲过来:“殿下,侯爷急着请您过去商量呢!”

您在这抱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云月长被三皇子摇得纸片似得晃动,一边安慰:“殿下莫急,莫急,侯爷既然找您商量,就是有办法,您还是先去,容我再想想。”

“想想,好,你要好好的想,你若再立功,我一定接你——”

“殿下勿要轻许,月长受不得失信之苦。”云月长摇头。

三皇子认真看他,郑重点头才转身离去。

“公子,殿下走了,我们也回吧,别误了时辰。”有小童进来相请。

云月长不疾不徐地带上一个白纱兜帽,唇边扬起轻笑:“连郑家这颗大树都颤三颤,可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他出了酒肆的门,命人驾车去了河边稍显僻静的地方。

“我的河灯呢?”云月长伸手,小童递来一盏莲花状的河灯,每一片花瓣都渡了金边。

“我们家老爷子不爱书信,不念情意,只想要银子。”他说,取出一锭金子放在莲花花心。

“公子……这么沉,还能放吗?”

云月长轻笑,“放?当然能放,我都放了十年了。”

他说着将河灯送出去。

莲花立刻浸水半寸,但还是挣扎着飘向远处。

云月长眉目清远地看着,忽然冷哼一声,从地上捡了颗石子狠狠抛出去。

石子准确无误地砸翻河灯,金子也落入水中。

他这才露了笑。

“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