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宾席上一切如故,沈夫人担心女儿却被宋老夫人拖住,说着闲话。
杜氏一贯拿腔拿调,乍一看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沈夫人想着宋家到底是侯府大户,且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外面传得那样穷酸,总不至于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而且有花衣跟随,想来宋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于是乎,沈夫人决定借此机会和庆安县的一众夫人打好关系。
杜氏笑容和乐。
她人在此处,院子里伺候的人自然多半在此,只有两个杂役丫头还留在斋堂守门。
这样的两个孩子当然挡不住长宁,她一身夜行衣翻墙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杜氏的卧房,有目的地翻找了几处隐秘之地。
她日日送的甜汤可不是白喝的。
很快长宁就顺利找到了藏在多宝阁顶端小红衬盒里的一把钥匙,她比划了长短,了然于心,将之收入囊中,离开斋堂直奔库房。
可原定计划中,应该等候在此的方谦却不见踪影。
长宁蹙眉。
顾氏的钥匙和库房的放在一起,一大串最是好找,方谦怎会这么慢。
长宁沿着路线往清曙院去。
周围忽有人声,她避入一侧,水碧罗裙的女子怒容而来。
“一群贱蹄子,以为我不知道她们背地里说我什么。”
是宋宜锦。
长宁藏的更深,耳朵却立了起来。
“小姐放心,都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她身前的小丫头道。
长宁认识这个橙色衣裙的尖脸丫头。
太后心腹,澄玉嬷嬷。
纵然那个时候的澄玉已经是发了福的老嬷嬷,但在大楚内廷里也是数得上号的一角。
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初她帮着宋宜锦得到父皇恩宠,还诞下皇子,换来得还不是宋宜锦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若非为了她的儿子,宋宜锦岂会在最后关头提醒她。
长宁只是没想到,就连宋宜锦也早知真相。
“等着瞧吧,过了今日,别说是三千两的马具,就是三万两本小姐也拿得出来。”宋宜锦猖狂道。
她声音渐行渐远,长宁从阴影处走出。
三万两。
果然,宋宜晟还是不肯放过沈锦容。
长宁尾随两步,发现宋宜锦正往清曙院走去,眉头不由一蹙。
远远瞧着,只见宋宜锦跟澄玉交代两句,澄玉便小跑着离开,那方向正是花厅饮宴处。
原来如此。
长宁上前,她蒙着面,脚步轻盈,无声无息绕到宋宜锦背后。
宋宜锦遥遥望着清曙院冷笑一声,刚一回头就见一团黑影,未及反应就被人一把捂住口鼻,对方一掌砸下,整个人就软绵绵地栽倒下去。
长宁剥下宋宜锦的罗裙系带将她手脚反绑,堵住口舌眼睛丢在树荫之后,这才潜进清曙院里。
她一进来,才发现清曙院上下竟无一人,只有卧房前的桌上趴着一个不省人事的花衣。
长宁冷笑,这顾氏为了讨好宋宜晟,竟然甘心让出地方,助纣为虐。
不过算他们倒霉,既然被她发现了,长宁又怎会让宋宜晟称心如意。
她回望一眼阴影处昏厥的宋宜锦。
“倒是给我省事了。”
……
澄玉一路小跑,偷偷递话给了杨德海。
宋宜晟得到提示立刻扶额,托醉告辞,称歇息片刻就归。
他抽身而出,酡红了脸的醉意在瞬间消退,眼中清明如洗,哪里还有之前半分恍惚。
宋宜晟大步赶往清曙院,门前理了理袖子,周身都散着酒气,推门进去。
入目便是昏睡桌前的花衣,他不识得,却勾起唇角。
影影绰绰的纱帐间,还躺着一个人影。
男人目光清明,声却熏醉:“怜儿,睡下了?”
里面自然无人应声,那床上的身影一动未动。
宋宜晟开始宽衣解带,腰间一把与玉带系在一起的钥匙很不起眼,被他同衣裳一起丢到了屏风上。
男人走进去,并没有注意到屏风后伸出一只细白手掌,那指缝间寸芒一闪,钥匙无声无息地落入掌心。
只隔着一层纱帐,宋宜晟并不能确认帐子里的情况,不过他自己倒是已经脱得只余一条亵裤。
宋宜晟皮肤较白,身材略显羸弱,但一行一止间条条肌肉忽隐忽现,如他本人一样善于隐藏实力。
长宁屏息静气,小心翼翼躲在屏风后,缓缓靠近那扇支开的窗户。
宋宜晟噙笑上前,伸手去,碰到了纱帐。
长宁也已来到窗前,手中是紧紧系成小球状的绣帕被她放入了连环弩的射膛上。
嗖地一声,被改造过的弩将布团弹射出去,正中花衣胃部,这一瞬剧痛和反胃让她痛呼一声清醒过来,入眼就是受惊回身的宋宜晟。
男人赤裸上身站在那里,眼中凶光转瞬化作醉酒的迷离,那半掀开的纱帐露出一只洁白无瑕的藕臂,里面更是白花花的一片。
“啊!”花衣尖叫震天!
借此尖叫,长宁翻身跃出,赶往库房。
而距离清曙院最近的小路上,善云双目圆瞪,急急喊道:“小贱蹄子叫得这么大声,分明是故意要让所有人知道,素菊快去!说我被歹人撞摔了,请老爷过来!”
素菊连忙俯身离开。
善云扶着后腰,裙角也脏兮兮的,但现在她顾不得这么多,一屁股就坐到了清曙院前的必经之路上哎呦起来。
不远处急匆匆走来了两位妇人。
顾氏按照宋宜晟的计划将沈夫人引来,只是故意慢了两步,让善云抢在前头,但只要离开嘈杂的花厅向这边走来,花衣的尖叫就非常刺耳。
沈夫人听出花衣的声音简直是三魂皆冒,甩开顾氏就往这边走。
顾氏背后跺脚。
善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生怕沈氏当不成宋家的主母是吧。
顾氏眼睛一眯。
不过这样也没关系,不管事情成没成,她都是得利的那一个。
“哎,沈夫人,沈夫人小心些,这或许是场误会。”顾氏一边唤道,追了过去。
沈夫人哪里听她解释,只是急行的步子停在了善云身前。
“莫姨娘?莫姨娘这是怎么了,你可怀着孩子呢。”顾氏立马拉着沈夫人跳得三尺远。
沈夫人一听怀孕也紧张起来,和顾氏两人互相望着,都不敢越过。
只听善云哀嚎:“我的肚子好疼啊!”
她摸了一把,身下是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