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僧并不是真的失心疯了,只不过是他遇到了外面的人,他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死的方法有很多种,只不过是他害怕死在那人的手中,怕得要命。他返回来,也仅仅是求死。一个将死的人自然会做出别人看上去匪夷所思的事情。
姑苏山下。
张君宝道:“那位燕庄主的武功好似也是极高的。”
小妖点了点头。
张君宝道:“他那一掌劈过来,你竟然没有躲闪。”
小妖道:“你很担心我么?”
张君宝道:“若是伤了你,总归是不好的。”
小妖道:“就算我能躲得开第一掌,未必能躲得开第二掌。咱们两个人加起来或能胜过他,但是,他那几名弟子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张君宝道:“你赌他不会伤你?”
小妖道:“我不是好好地么?”
张君宝:“咱们从山上下来,一个人影儿都没有碰到,酒僧到底遇到了什么人?”
小妖压低了声音,说道:“肯定是极其厉害的人,我猜或许是魔教的人。”
张君宝道:“咱们不去帮燕庄主一把么?他看上去并不坏,还把那块玄铁托付给你带去邢州府。”
小妖道:“一个人的好坏不是你想看就能看得出来的。燕如云之所以把玄铁交给我,是因为他知道我要去邢州找蒲金刚。”
张君宝道:“蒲金刚的手里有‘九白纹章’?”
小妖点点头,说道:“咱们要取的第六块‘九白纹章’就在他的手里。”小妖说着扯了一下张君宝的手,便往暗处一闪,揉身上树。
张君宝意会,以小妖的性格,怎么会不对酒僧所恐惧的人感兴趣呢?若是出了燕子庄就去巡查,难能凑效。此刻出了姑苏山,再从隐秘处上去一看究竟。
仙教的轻功本就是天下无双,李嵬名仅仅是点拨几式窍诀给张君宝,便足以让他受用不尽了。一个有内功根基的人,不管学什么总是很快的。
姑苏山实在不能算大,不知道的人见了还当是一个座小丘。张君宝和小妖穿过一片竹林就瞧见了灵岩壁,灵岩壁的下面就是姑苏台上的燕子庄。
竹林里面有一座凉亭,远远的就能瞧见凉亭里面有一个人影,一个女人的身影。
张君宝和小妖悄悄走的近了,那个人影却说话了:“他们已经走了。妖儿姑娘和张兄弟都出来吧。”
张君宝吃了已经,他已经听出来凉亭的人就是万四娘。小妖跃下,三两步就到了凉亭里面,张君宝跟着也跃下树枝。
万四娘依旧是素锦薄衫,却没有了当日在悦秋别院的凄楚。凤眼淡眉,比小妖多的不仅仅是成熟的风韵。
小妖道:“小侯爷知道我们会来这姑苏台?”
万四娘道:“小侯爷的‘九白纹章’已经交给了夫人,小侯爷知道夫人还会去寻其他几块‘九白纹章’。想必燕庄主已经将东西交给妖儿姑娘了。”
张君宝见了万四娘,依旧隐藏不住脸上的不悦。他虽然不知道万四娘为什么在地牢里面突然不杀他,还告诫他不要去苏门山,但是万四娘偷袭在先。总归是万四娘演了一场戏,而张君宝就被这场戏给戏耍了。被人戏耍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张君宝瞧觑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便道:“你适才说的人已经走了,他们是些什么人?”
万四娘道:“一些武功极高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想来跟灭曹家和向家的那些人是同一个路子。”
张君宝对一个会演戏的人没有好感,知道多问无益,也不再追问。
万四娘道:“小侯爷曾承过夫人的恩惠,恐妖儿姑娘次来涉险,所以差遣奴婢前来照应一二。既然妖儿姑娘和张兄弟无恙,奴婢就先行离去了。”
小妖道:“那帮人的武功极高,却并没有觊觎於‘九白纹章’,若不然,在涪州或者合州我就不会轻易走脱了。”
小妖的言外之意是小侯爷此来是多此一举,万四娘当然听得出来,却还盯着小妖似是疑惑不解。
小妖心直口快,又道:“我们仙教跟小侯爷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你所言的恩惠,小侯爷已经还了。那块‘九白纹章’就足以将所有的‘恩惠’偿清了。所以,这次你们来此,恐怕是另有目的吧?”
万四娘道:“这‘九白纹章’和其包囊的秘密,本是你们仙教的,小侯爷无心觊觎。小侯爷倒不关心那‘九白纹章’,只是对妖儿姑娘的安危很是挂念。”
小妖道:“他那如花似玉的少夫人向灵瑶都不要了,又怎么会看上我?这份恩情我可承受不起。”
万四娘道:“我一个做奴婢的,见识有限的很。但我总能看得出来,小侯爷对妖儿姑娘可是一片痴心呢。”
小妖道:“少来蒙我了……”
万四娘道:“小侯爷对妖儿姑娘确实是一片真情,若不然又怎么会主动送上‘九白纹章’?又怎么会舍却了白玉山庄陪姑娘演一出戏?又怎么会让向灵瑶去讨要张兄弟的九阳心法?”
张君宝窘的脸都红了,喃喃道:“原来这都是白玉沙一手安排的。”
万四娘道:“只可惜张兄弟人中龙凤,不为所动,若不然即成全了张兄弟和向姑娘,也能让小侯爷跟妖儿姑娘多亲近亲近不是?”
张君宝怒起心头,他虽然对小妖并没有男女爱慕之情,但总归是一起出行多日,难免让人起疑心,便说道:“你是说我在小侯爷和小妖之间横插一脚了?”
小妖道:“呸呸呸,你这算是哪门子一脚啊?”
万四娘道:“涪州的向士壁倒也算得上是家大业大,只可惜向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向家满门被灭,向士壁身陷牢狱,说不定现在已经被秘密处决了呢。谁都知道仙教是昔年西夏国的后裔,小侯爷的家世我也不用多说了,若是咱们两家联手,或还能有一番作为呢。”
张君宝突然觉得万四娘很恶心,白玉山庄也很恶心,小侯爷也很恶心。向灵瑶反而却很可怜,向灵瑶只身来到白玉山庄,只不过是委曲求全,求白玉山庄的银子去救他的父亲。
若不是向家陡遭横祸,想来白玉山庄已经和向家联姻了呢。张君宝似乎都已经能猜到万四娘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万四娘道:“白玉山庄的少夫人对向灵瑶来说,只不过是幌子而已,若不然怎么能逃得出被灭满门的厄运?况且小侯爷也算是待她不薄,她要的银子一分也没有少。若是小侯爷对向灵瑶有心,岂不会自己去护送向灵瑶来白玉山庄?若是小侯爷对妖儿姑娘无意,岂会让妖儿姑娘代劳护送向灵瑶来白玉山庄呢?小侯爷对妖儿姑娘却是用心良苦呢。”
女孩子总归是要早熟一些,小妖跟白玉沙并未见过几次面。此刻被万四娘一席转述的爱慕言语,也羞得脸都红了。小妖一撅嘴,说道:“烦请告诉你家小侯爷,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
张君宝越瞧万四娘越是讨厌,万四娘的武功不如弱,心机颇深,却还以奴婢自居,分明是白玉沙的左膀右臂,若不然焉能讲出这些话来。
白玉山庄更是可恶,就像少林寺山下开米店的蒋大山,仗着手中有几个臭钱,非得死皮赖脸地娶了少林寺菜头的闺女做儿媳妇,而后整个少林寺的米、菜、柴、盐就全归了蒋大山供应。若不是李嵬名的手里有仙教,杨惟中又是蒙古的重臣,白玉沙又岂能来向小妖示好?
小妖说完,一拉张君宝的手,转身下山了。
万四娘轻蔑地笑了一声,似是得意,又似胸有成竹。
张君宝和小妖走得远了,万四娘依旧立在那里。竹林间悄然一阵衣袂声响,凉亭里多了一个人。
万四娘瞧着那人的眼神,充满了爱意。说道:“他让我转告你,让你死了那份心呢。”
那人自然是白玉沙。白玉沙的手穿过万四娘的发髻,说道:“我的心早就死了,被你迷死了。”
一句骗鬼的话,却偏偏有人喜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