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一旁的萧贵妃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嘴角勾起一闪而逝的邪笑。懿妃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了,所以脑子也越发混沌起来,东宫乃是太子所住的地方,就算颖王衣服湿透了,也不可到那里换衣服,这不就是向太子发出挑衅吗?若是太子当真懦弱那也就罢了,偏他在外戚的控制之下生成了多疑的心态,这下有好戏看了。
懿妃只顾着担心自己儿子的身体状况,完全忽视了蕴藏在其中的风雨,天要变了。
换好衣服的无忧郡主屏退左右,怡然自得盘腿坐在垫子上,手捧温热的姜茶:“刚才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阴慕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也没有任何的隐瞒,落落大方的把小瓷瓶拿了出来:“这可是个好东西,你要是喜欢的话,大可以用在裴侍郎的身上。”
无忧郡主了然一笑:“我与裴侍郎还不需要这种东西培养感情,只是颖王并不像你表面上的那么单纯,他可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可刚刚逃出了虎口。”
阴慕华垂下羽睫,迅速敛起眸中低落与苦涩:“郡主真是高看我了,我从来都没有逃出虎口过。”
无忧郡主不语,烁烁发亮的眸中也不知道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玉手将缠枝牡丹花纹官窑茶盏抬起,送入朱唇中,一口一口的嘬取热辣的液体,让冰冷的身体一暖。
阴慕华见气氛陷入凝固状态,也识趣的从袖管中捻起一枚蜜饯,送入嘴中,有一下没一下的嚼动起来。
“是本宫的义女来了吗?”老态沙哑的声音从珠帘外传来,阴慕华冷不丁一颤,贝齿不小心咬到了舌尖,淡淡的血腥味立刻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无忧郡主显得很是淡定,立刻换了一副温顺的笑靥,优雅站起,如今她的身上穿着一袭家常薄荷绿云雁暗花纱小翻领宽袖袄子,胸襟边用银丝勾勒出摇曳的缠枝凌霄花,羊脂白玉云纹扣上坠着一枚栩栩如生的玉兔儿,更显俏丽,着实与她眉角的凌厉不相符。
因她的脸上没有上妆,所以脸色略显惨白,那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模样让太妃心疼不已。
虽然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毕竟她是呆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感情,况且她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在她孤苦无依的后半身,竟然又多了一个义女,正让她原本悲凉的心起了一团火。
董太妃自从失去儿子之后,就开始郁郁寡欢起来,就连进食也少了些许,故而原本丰腴的身姿立刻变得清减起来,就连半缩在宽袖中的手也只剩下一层皮了,上面隐约能看到交错的青筋,树枝般粗细的手腕上戴着一枚血玉镯,松松垮垮的好似随时能掉下来一般。
她抬手抚摸无忧郡主的脸颊,眸中划过一丝心疼:“本宫听说你被颖王欺负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薄怒,无忧郡主恬然一笑,好似春风那般温暖:“这又是哪家的再嚼舌根,我是那种轻易就被欺负了去的人吗?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现在我也平平安安的站在您面前了,您就不用担心了,而且,我还把您的义女给带来了。”闪烁的凤眸中蕴含嗔怪,她随手一招,“弋阳县主,还不赶紧给太妃请安。”
阴慕华回神,盈盈一笑的走到太妃的面前,屈身行礼,行云流水的动作很是熟稔,这下子太妃彻底打消了对这个义女的疑窦戒备。
“弋阳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金安。”
董太妃虽然身居深宫,但她在这里沉浸了数十载,也安插了一些眼线在各宫之中,所以早就得到了这个好消息,送给义女的礼物也早早准备好了,不过她多了个心眼,准备了两份不一样的礼物。
现在这个义女言行端正得体,容貌也清秀可人,简直无所挑剔,既然很满意,那么另一份礼物也就不用送上来了。
董太妃凝神一笑,转动了下手腕上的玉镯:“本宫自从生下了武王之后,这身子骨一直不好,先帝心疼本宫,特地将这祖上传下来的玉镯赐给本宫,这一戴就是十数载,本想着给你当做见面礼的,可本宫念及这上面有先帝的情分,所以很是不舍。”
阴慕华眸中依旧平淡,笑容也越发的灿烂起来:“先帝爷还真是宠爱母妃呢,这份情谊,也只有懿妃能得到了。”
董太妃的表情立刻变得阴鸷下来,阴慕华知晓自己失言了,仓皇跪下,螓首用力触及地面,香肩微微颤动着:“是弋阳说错话了,还请母妃责罚。”
“我们母女才刚刚见面,动不动就责罚你岂不是显得我这个母妃很严厉。”董太妃弯腰,虚扶她起身,有些浑浊的眼神捕捉到了她手上的血痂,顿时拧眉,“这是怎么回事?”
照道理说,她的义女养尊处优的,可玉手却有些粗糙,而且还伤痕累累的,显然是被人用刑造成的,这上面的指甲都被硬生生的拔掉,该有多么的疼。
阴慕华眼底掠过一丝悲伤:“谁让弋阳调皮呢,什么不好玩,偏偏去玩爬树,从树上摔下来不说,更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为了防止毒素蔓延开来,只能将指甲一个个拔掉,并且把皮肉分离放出毒血,这才保住了我一条小命,自此之后,我就非常怕蛇这种生物,哪怕是听到这个字,也会不禁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