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有力的十指蜷缩成鹰爪状,四肢百骸不停的痉挛着,秀项向上扬起,上面豆大般的黑点慢慢绽放变成枝蔓朝着脸颊缓缓爬去,最终停驻在冷汗涔涔的眼眶上,绽放鬼魅妖冶的花,那是来自地狱的花,代表死亡的花。
她的力气逐渐殆尽,宛如困于浅滩上的小鱼虾米一般,几番挣扎之后,就只剩下绝望。
这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好死不死,偏在这关键的当头发作,真是天要亡她。
眼前蒙上了湿濡濡的一片,视线也变得极为模糊起来,她勉强抬手,按在眼角上,虚弱的拭去那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
反正都要死了,她绝对不会带着眼泪离开这个世界,绝对不会让人看到她的软弱,她要笑着和自己的亲人相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体上的折磨逐渐离散,她的视线却逐渐涣散起来,当她陷入黑暗的时候,只见一团明亮的火光,越烧越旺,耳边传来嘈杂急切的呼喊声,可她已无力回答。
记忆慢慢回笼,回到总角时光,那个时候她也曾因为顽皮而困于火中,可那个时候却有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抱出熊熊烈火之中,可还是同样的手,他却朝着自己放了一把火。
一袭绯衣孑然孤寂的立于屋檐上,面目狰狞,薄唇紧闭,他的心也不好受,可棋子一旦走出去,就无法扭转开端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惆怅长叹,随后毫不犹豫的将药丸送入薄唇之中,用力绞碎咽下,苦涩的滋味不停在舌尖徘徊蔓延,一股燥热旋即冲上脑海,他咬唇哑忍肺腑的疼痛,脚下生风,霎时消失在琉璃瓦上。
迅猛的烈火瞬间将落凤阁团团包围,纵然调来了水师也无济于事,在主子们的惊呼声中,雕梁画栋一派华丽的建筑还是轰然倒塌,惊得一干胆小的连连退后,生怕火星子溅到自己的身上。
沅王妃不忍的闭上眼睛,敛起里面的惊慌,她的确有这个想法,若是不能重新获得王爷的心,她便要玉石俱焚,可她还没有下命令,那些人又怎么敢擅自行动呢。
“嫡母的地方已经损毁,嫡母今日就和父亲在主屋休息吧,等过段时日,禀明皇上,在行动土木重建一栋落凤阁。”
飘然冷冽的语气灌入耳中,沅王妃浑身颤栗,王爷感受到手下紧绷的肌肉,柔声安抚:“建筑不过是死物,只要没有人员伤亡就好。”
沅王妃这才松开了紧咬的朱唇,泪眼潸然:“建筑虽然是死物,可那上面却有您亲自题的匾额,如今也随着大火化作灰烬,实在是可惜。”
“不过是一块匾额,若娘子当真是喜欢的话,为夫再给你题一块就是了。”沅王深情款款,眸中星光点点,没有半点虚假,“只是这落凤阁三个字不太吉祥,不如就换成灵犀阁吧。”
“全凭夫君做主。”沅王妃这才收住了眼泪,柔若无骨的依偎在宽厚温柔的胸膛上,心中的冷冽也瞬间化作一滩春水,他们夫妻那么些年,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亲热的称呼,怎叫她心中不欢喜雀跃。
看到这个女人如此幸福,阴慕华的眸中划过一丝阴鸷,一闪而逝,随后她又做恹恹状,虚弱的倚靠在丫鬟的肩膀上:“女儿的身子骨实在不爽,还请父王恩准,让女儿先行回房休息。”
“近日天气变化莫测,你得小心点才是,后日的选妃宴若是没有你参加,就失去光彩了。”
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对于这些她早已经习惯,只是原本麻木的心还有一丝钝痛就是了。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冬青小筑,当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她一扫疲态,凤眸中迸发出狠戾之色。
“把她给我拖过来,用冰水泼醒。”
慵懒靠在软榻上的裴清和剑眉微蹙,有些质疑:“冰水冷冽,要是把她弄死了,对于你来说可是一大损失。”
凤眸中的戾气不消,反而更加旺盛:“裴公子沉迷酒色多年,难道就忘了蛊毒的奇特之处了吗?若没有冰水浇灌,它又怎么舍得沉睡过去呢。”
裴清和陡然一震,过了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坐起身,随手抄着锦被随意覆盖身上,遮掩了上面交错的鞭笞,有些是新鲜的,有些是陈年旧伤,这些伤都是因为他的心不忠而落下的。那个女人曾经说过,若是他的身上布满了一百条鞭痕,那么他们之间的情分将崩塌消散,剩下的也只有无穷无尽的仇怨了。
无忧郡主回眸,正对上那张慌张可怜的眸子,坏心情瞬间消失殆尽,忍不住上前,依偎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还有十鞭,就满一百条了,但是离我们的赌约却还有半年,所以你得好好忍耐才是,可千万不要再惹我光火了,我的脾气其实很好的,你只要不触犯我的逆鳞就可以了。”
甜腻的声音让他眉心跳动,嘴角不禁抽搐起来。她这脾气还算好的,动不动就舞鞭,要不是他嘴皮子利索的话,恐怕早就集齐一百条鞭笞了。
无忧郡主只顾着在他胸前画圈圈,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眸间的古怪,过了半晌,阴慕华被无情的扔进了屋子,一盆冷水从半空降下,全都浇灌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