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临近天亮才回家, 直接回了颜宁的院子, 将一包东西扔到了她的书桌上,然后就趴在那里等。

颜宁陪着母亲吃了早饭, 管家就来说,警察局来人了, 说是要见四小姐。

林晴再次紧张起来:“这又是怎么了?”

颜宁拍了拍母亲的手:“您别担心,顶多就是让我再去辨认一下嫌疑犯,不会有别的事儿,我这就去看看。”

来的人是小六,一看到颜宁就笑着走过来说道:“四小姐,咱们队长让我来给您带个话儿, 说这两天就先不用去学校了, 他一脚帮您请假了。王先生也希望您注意安全,先在家休息几天, 等事情过去了再回去上课。”

颜宁:“……哦,谢谢林队长了。”

小六连忙摆手:“那四小姐您先忙着。”

林晴听说警察局特意给她请了假,让她在家休息几天, 瞬间放下心来:“还是这样最好,不确定凶手, 谁知道是不是抓错了人, 让那个杀人犯逃跑了呢。”

颜宁只抿唇笑了笑, 也不做声。

到现在为止, 并没有人知道, 被抓到的三个嫌疑犯里面, 有一个就是陈云生。只不过今天,陈家应该就会知道了。

颜宁带着半条鱼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一推开书房的门,乔乔立刻就醒了过来。

“昨晚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野了?快来吃饭吧。”颜宁将它专属的盘子拿了过来,将鱼和鱼汤一同倒了进去,然后又端来半碗水,放到它跟前。

乔乔走了过来,先将偷回来的那一小包东西给了她:“这个是王明的宝贝,之前我去那片遛弯的时候,就去过他们家,那时候就看到他很宝贝这个东西,藏在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他的家人也不知道,所以我就偷来了。”

颜宁“哦”了一声,打开来,里面的东西带着些微烟草的味道,却又不是烟草,而是一条一条乌漆墨黑的长条块,并不雅观。

颜宁试探着用手捏了捏,软乎乎的,感觉并不好,甚至有点恶心。

一人一猫盯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颜宁便说道:“要不,拿去给陆宵灼看看吧?我写张纸条塞在里面,跟他说清楚这是王明家里翻到的。我不方便出门,就劳烦你晚上再跑一趟了。”

乔乔说道:“我一会儿去西园路把他喊过来。昨天我去警察局的时候,听到他说,今天还要去现场,现在应该就在呢。”

颜宁应了一声:“嗯,好。”

吃完了鱼,乔乔就又再次出门去了。

林晴一个人在院子里也是无事,便过来看看女儿,正看到乔乔翻过墙头跳了出去,便说道:“猫儿还真的是野了,在家都待不住了。”

颜宁连忙将那包东西塞进了抽屉里面,走了出来挽住母亲的胳膊,喊了翠红将坐垫和点心拿了过来,跟她一同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猫儿就是贪玩,乔乔已经很乖了。索性这两天我也不用出门,就让它自己出去玩个够吧。”

林晴倒是不至于跟一只猫计较,但也是忧心忡忡,尤其在经历了颜婷被人害死,自己女儿又遇上杀人案的事情之后,一颗心就总是被钓着,连猫也忍不住担心起来:“听说外头有些人,就是喜欢杀害小动物取乐,乔乔又被你养的皮光毛滑的……”

颜宁失笑:“娘你别担心了,乔乔聪明着呢,才不会着道。而且,动物天生就对危险更为敏感,那些不太正常的人,一靠近乔乔就察觉了。”

本来,颜宁是想说,乔乔也不喜欢陈云生的,但是又一想,现在这个敏感时候,说了就仿佛是在落井下石一样。公道自在人心,还是等警察局的侦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林晴从昨晚就开始胆战心惊,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没有睡好,跟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就忍不住打哈欠。

颜宁便笑道:“娘你快去再睡一会儿吧,我就在家里呢。大白天的,家里这么多人,还有翠红陪着我,您别担心了。”

林晴一想也是,大白天的,待在自己家里总是安全的,便回了自己院子,休息去了。

颜宁也回了书房,翠红就坐在院子里做些手工活儿,警惕地盯着门口,生怕有什么人进来。

陆宵灼睡到凌晨四点就起来继续看资料,询问审讯结果。

谭景升比他早起两个小时,又去审了一边李忠义,顺便去王明和陈云生那边随口问了几句,看到陆宵灼办公室的灯亮了起来,便拿着文件敲门进来了。

“怎么样?”陆宵灼问道。

“李忠义没有说谎,他胆子小,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所以一恐吓就招了。确实是没有动过手,连帮凶都算不上,顶多是知情不报。这一次追赶颜宁,也是王明威胁他,要是不干就先做掉他,他才拿着斧头追出去的,但是他说他从来没有打算伤害颜宁,就是配合王明吓唬吓唬她。而且,斧头的重量对他来说,也的确不轻,光是拿着跑他就已经很吃力了。”

陆宵灼又问:“王明和陈云生那边呢?说什么了没有?”

“王明还没有招认,也是说自己只是吓唬吓唬颜宁,谁让她非要进这个院子?”谭景升叹了口气,“总之就是死不承认,他不知道颜宁是被陈云生骗过去的,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让颜宁再也不敢靠近这房子。而房子里发生的这一切,他说不知情,不是他干的。”

“至于陈云生,就更没辙儿了。”谭景升将审讯记录放到他跟前,指了指陈云生说的那几句话,“你自己看,一切都说得通,对不对?”

陆宵灼拿起来,审讯记录上写着谭景升的提问和陈云生的回答。

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要把颜宁带去那里?你想杀了她吗?

陈云生回答:有人给我递了一张纸条,说那里有个惊喜等着我,让我带喜欢的女孩子过去看看,我以为是熟人的恶作剧,而且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买的。虽然这两年一直借给朋友住,我也从来没有去过,但是看到这样的纸条,我还是挺好奇的,便带着四小姐去了。

第二个问题:那两个追杀颜宁的人是怎么回事?

陈云生:我不认识,也未曾见过。我也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才突然察觉不对劲的,然后我就让四小姐快跑。四小姐可能吓到了,逃跑的时候还踹了我一脚。

第三个问题:那两人根本没在乎你,就直冲着颜宁去了,是怎么回事?

陈云生:谭副官应该去问他们。

“这是那张纸条。”谭景升翻开另一页,上面正黏着那张写着“惊喜”的纸条。

陆宵灼认真看了几眼,又问:“那现在,陈云生的嫌疑是不是快要洗清了?”

谭景升也叹口气:“如果再没有新的证据,怕是没办法约束他了。——哦,对了,林队长把当年苏晚案的老仵作找回来了,已经核对过苏晚身上和部分受害者身上的明显特征,是符合的。也就是说,这些女孩子被杀害,基本可以认定为,她们身上有着跟苏晚相似的某个部位。我们当初的猜测没有错。”

说完这话之后,谭景升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当年留学初次接触刑侦学的时候,他不是没听说过各种变态凶手,光是书本上的案例就不少,包括最著名的伦敦大案开膛手杰克,但是陈云生的残忍和凶狠,完全不亚于这些人。

陆宵灼眯了眯眼:“这不能证明陈云生是凶手,我们调查到的苏晚的人际关系里,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跟苏晚有染的陈父和陈大少爷,而陈云生反而没什么关系,我们要拿什么去指证他?——苏晚的家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已经加派人手了。”

陆宵灼沉默片刻,站了起来:“我再去现场看看。”

“好,我去法医室催问一下血液检测的结果。”

陆宵灼再次站到北屋的东间时,第一时间就去看那个柜子,总觉得格格不入。

林明义便问道:“您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觉得这一间屋子里头太干净了吗?还有这个柜子,应该是黑纹花梨木。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明义微微一愣,瞬时两眼放光地看向那个柜子:“我找木工师傅来鉴定一下!”

陆宵灼点了点头,又绕着房间走了两圈,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突然,一个黑色不明物体直冲他的面门扑了过来,陆宵灼已经躲闪不及,便连忙护住了自己的脸,那东西就落到自己肩膀上了,竟然是乔乔。

乔乔金黄色的瞳孔里满是对他的嘲笑,然后拽了拽他的衣领。

陆宵灼:“干嘛?又有事?”

乔乔喵呜了一声。

陆宵灼便跟着它走了出来,又喊了林明义:“跟我出去一趟。”

颜宁正在看书,不大一会儿,乔乔就回来了,刚跳进书房,管家也带着陆宵灼和林明义进来了,看到翠红就问道:“四小姐可是在家?林队长和这位警长来问些事情。”

颜宁从窗户看到他,便立刻出声说道:“在呢,两位请进来吧。”

翠红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去奉茶。

管家便说道:“四小姐我就在门外,有事吩咐一声即可。”

“唉,劳烦管家叔。”颜宁笑着点点头,看到他走出了院子,才带着陆宵灼和林明义进了自己书房,“地方有些小,请随便坐吧。”

翠红端了茶过来之后,很快就又走了,还随手将门带上了,又坐回到院子里继续做活儿去了。

颜宁将那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陆宵灼:“这是从王明家里找到的,他藏得很严实,就连家里人也找不到的那种。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我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只好让你们跑一趟了。”

陆宵灼抬起头来看她:“你什么时候去王明家里了?”

颜宁一时语塞,这肯定是不能说的,于是便忙不迭地转换话题:“你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吧,或许对你们审讯有很大帮助呢。”

陆宵灼将东西递给了林明义:“你看看,先出去一下。”

颜宁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陆宵灼冷笑一声:“来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怎么进入王明家里的。”

颜宁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后背都快贴到墙上去了:“……就是,路过而已……”

“你是觉得自己命大是么?”陆宵灼将她步步逼到角落里,目光灼灼,“那天那两个人没能追到你,是不是让你膨胀了?觉得自己能当大侦探了?啊?”

颜宁瑟瑟发抖:“没、没、没有……”

陆宵灼还想说什么,林明义却突然惊呼一声,径直推门进来了。

陆宵灼转过头去看着他,眉头一皱,怒气勃发,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明义就先说话了,话一出口,他就顿时愣住了。

林明义说道:“署长,这是鸦片!”

陆宵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颜宁也好奇地看向他手里的那个小袋子:“这就是鸦片吗?怎么不是一片一片的?我还以为哪里弄来的树根呢。”

乔乔也喵呜了一声:“我在烟馆也听人说过这种东西,我还以为是烟叶子一样的东西呢。”

林明义简单解释道:“这是熟鸦片,没有经过加工,纯度很高。的确还有其他形状的鸦片,而且有很多种,也有不少藏在烟叶里面,偷偷运进来。”

但是颜宁发现的这一包,太不寻常了。

陆宵灼拿在手里仔细闻了闻,也很快发现了蹊跷,连忙包好了交给林明义:“赶快拿回去,让法医室进行检验。”然后转过头看向颜宁,“你是不是用手摸过了?赶紧去洗手!”

颜宁倒是知道鸦片的危害,上学的时候老师就讲过,所以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洗手?这东西不是吃多了才会上瘾吗?”

“你一会儿吃东西忘记洗手了怎么办?”陆宵灼振振有词。

颜宁:“……我吃饭之前肯定洗手!”

陆宵灼也没时间继续说教她,临走的时候又说:“再让我知道你出门的话,我就让王仁山把你辞退了!”

颜宁:“……黑心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