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疑惑:与她素不相识,何以追寻于此?

犹疑间,女子已来至跟前,对着紫霞微微一笑,落落大方。

紫霞回以同样的笑容,礼貌道:“姑娘是喊我吗?可有事情相托?”

女子笑着,温和不减:“不敢。方才在听雨轩献丑了。丫头讨赏钱讨到姑娘这里得了一锭银子,愧不敢当,这才赶来见姑娘一面。姑娘不嫌弃我唐突就好。”

紫霞欠身道:“不会。但不知姑娘要与我有何事相说呢?”

女子反问:“难道非要有事才能有话说吗?”

紫霞微怔,随即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女子走上前来,语气如此婉转好听:“但见姑娘超凡脱俗,落落尊贵,心生倾慕,想与姑娘说上几句话,萍水相逢一场,即使与姑娘落个泛泛之交也是荣幸。”

“我姓莫,名紫霞,不知姑娘怎样称呼?”紫霞看着她,心想,这并不是一次偶然。

“姑娘好爽快,果真非俗人可比。”那女子笑了,眼睛微微弯起,很是美丽,“我姓玉,莫姑娘称我玉儿便好。”

“不用如此见外,喊我紫霞即可。”紫霞淡淡微笑,心底却莫名有丝悸动。

女子拉过紫霞左手,紫霞本能的想抗拒,却在那一刻失了防备。

名叫玉儿的姑娘宽容的笑笑,抽离了手掌。

“莫姑娘,我想我们若是有缘,以后还会见面的。你多保重。”

说罢,含笑望她一眼,转身离去。

紫霞定定的,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摊开手掌,一枚小小的玉佩躺在手心。

上好的成色,却似是年代已久,有磨损的迹象,唯有那淡淡的余温,在贪恋着她手心的温暖。

紫霞蹙眉,眼望着玉儿离去的方向,眼眸中一片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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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的微笑从转身那一刻就开始逐渐枯萎,直到走远了,原本灿笑若花的温润脸庞,早已是愁云惨淡了。

小丫头见主子慢吞吞地走过来,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小玉姐。”

玉儿抬起头来,微笑,这笑容较之在紫霞面前的,无比虚弱。

“小玉姐,你这又是何苦?她又不会帮到你什么。”

玉儿依靠着丫头的扶力,慢慢坐在一边的石块旁边,叹息道:“同样是苦命的人,我这也是哀悼我自己……”

小丫头有丝哽咽:“小玉姐……”

玉儿握住她的手,笑她:“悲悲戚戚的像个什么样子?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这么一说,小丫头的泪却再也止不住了,哗哗直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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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岸边,紫霞已抛却了方才扰到的杂乱思绪——该来的总会来,管它好的坏的,何必如此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她还是忍不住的一再想起他。

离开了家,山高水远。

多少次停留在异地他乡的客栈,半夜听帘外雨打芭叶,“噼里啪啦”的声响敲得她彻夜难眠;

多少次借住农家,看主人家小孩儿在院子里嬉戏吵闹的景象,她不自觉勾起唇角,却在下一刻泪湿眼眶,只得忍住酸楚背过脸去;

多少次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注视着擦肩而过的无数个路人,她渴求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淡,然后空洞,最后,绝望……

众里寻他千百度,繁花落尽,却自问君在何处?……

你要我活着,我便活了下来。

可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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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麻木地走着,越过人潮,抬眼发现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断桥。

那千年不变的石桥啊!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站在这儿,亲眼看着樱桃红、芭蕉绿;

看游人如织、才子佳人共度良辰;

看这世间百态、悲欢离合、嬉笑怒骂……

听风声、雨声、笛声、箫声、哭声、笑声;

闻花香、草香、水香、胭脂香……

你可曾记得五年前,三月三,那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那个寡言不醉忍的少年,那个灿笑若花的少女?……

你可曾还记得他的幽黑衣袂、剑眉星目,还有她的紫纱翩跹、明眸善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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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念着,在心底哭着、喊着……

苍茫大地,独她一人;行人如织,也独她一人;从江北到江南,从太华山到杭州,从春末到秋初……千里路程,一百多个日日夜夜,还是独她一人……

此生,余生,是否会依旧独她一人?……

她手扶着栏杆,缓缓跪下去,冰凉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到心尖,刺痛了那些伤痛往昔。

她合上眼,泪水无声滑下,将阳光折射成一颗颗晶莹华美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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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丫头,秋色无限好,却为何独身一人在此伤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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