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天色,已经全黑。
对面院子也安静了不少,除去几个护卫外,其他的都散了去。
芙蓉站在院外,隔着未关紧的门缝紧紧的盯着最里面的院子,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上前问个情况,而都被自己生生遏制住了。
她算什么人,又有什么资格。
心仿似,被什么掏空一样。
院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芙蓉看到那个大夫模样的人一脸苦恼的出来,心头不由的就是一紧。
“这位大哥,你们公子咳得这么厉害……这个应该会有效果。”芙蓉愣愣的上前,把鱼汤递给那个侍卫。
侍卫见又是她,脸色一冷,“你是什么东西,三番两次的往这边跑,少主早就吩咐了不准你私自出来,滚回对面去。”
芙蓉呆呆的举着汤,面色僵硬,她低头揽了个苦笑,又道:“我,这汤里面放了不少药材,对你们少主……”
“滚开!!”侍卫一声暴喝,引来旁边几个侍卫也看了过来。
“他--”芙蓉站着不走,他病了,这汤她熬了两个时辰加上川贝和五奇刚好能平顺他因为动武而激进的经脉。
“滚开--”侍卫一扬手,芙蓉手里的罐子被他一扫,啪得落在地上瞬间粉碎,白花花的鱼汤散了一地。
“若不是主子吩咐过留你,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放肆,滚回去!”语气犀利而尖薄。
芙蓉看着地上白花花的一片,转身就走,步履飞快。
“夫人,少爷今天病的厉害,这都一天了还什么都没吃。”刚走进自己的院子,就听到身后那个侍卫和人说话的声音。
夫人?
芙蓉止住脚步,转过身。
隔着半开的两道门,她看到来人,面容恬静,身形漂亮,一如以往的甜美可人,而扶着她的两个丫头里,右边的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芙蓉仿似都能闻到里面淡淡的饭菜浓香。
原来已经是夫人了啊……
芙蓉摸摸自己坑坑洼洼的脸,只觉手指尖的伤更疼了。
五章六腑翻江倒海,看着女人走路依旧没太方便,跟着的护卫吩咐了人去拿了轮椅过来,这才一并朝内屋走去。
看着女人脸上熟悉的笑意,她很幸福吧,芙蓉把手放在心口,哪里痛的已经麻木,是啊,被他那样温柔的爱着,该是多么幸福啊!!
灯火散去,芙蓉看着那抹快消失的火影,悄然跟了过去。
内院异常的安静,能清楚的听到里面人因为咳嗽而微微喘息的暗哑声,窗外的烛火上映出他躺在软榻的身影,她似乎能看到他如墨的发丝散满整个软垫,莹白如玉的脸,轻拧的眉,如画的眼,那平日里最红艳的唇都因今日的无力而变的淡红,亦如最初时那种羸弱到让人心疼的病态。
而他看过来的眼神又格外的漆黑深邃,与他身上的羸弱病态格格不入,却又是一种矛盾的凌冽的美。
时而温柔时而淡漠的笑,温润的眸子里似含了万千情般能瞬间让你沉沦。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对他这么熟悉了。
抬眼闭眼间,他的一举一动,一笑一眉,早就画在了心间。
而这些,却永远再不可能送到他身边,亦如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染满笑意的女人推门而入,而自己,永远被挡在外面,再难踏入一步。
记忆里是谁说,今生你再难离开我,又是谁说,今生我只要芙蓉一人……
又是听谁说过,爱情里先放手的那个人,最后必定承受心绞之痛。
心绞到麻木……亦是痛……
“主,刚那个病女人端了碗汤过来,因为考虑到她的身份,属下打发了。”
“嗯。”男人低沉的声音应着,还带着咳嗽后的暗哑。
“詹哥哥。”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窗前也映出了俩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傲冠卓卓的才子,一个是娆美可人的美人。
青梅竹马,相知相交,在屋内的琉璃灯映照下,俩人的身影,犹如一对壁人,无可挑剔。
芙蓉站在院外角落里的四角处,呆呆的看着窗内里的那两个人,许久,微微低下头。
“詹哥哥,你怎么又病了,说了不许你出来的,非要亲自跑来。” 女人走到如冉詹身边,额头已经隐隐见汗,她拉住男人的手,没有芙蓉平日的挖苦和冷淡,眉眼间竟是楚楚动人柔弱和乖巧。
“以后不许詹哥哥随便生病了,总是这般不听话。”
“已经无大碍了,明儿便好。倒是你……”男人听起来有些无奈,他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轻问到:“你这身子也才刚好些,怎么就跑出来了,如今你身边没了影卫还这么乱跑。”说话间带着轻柔的宠溺,让女人顿时就笑了眼。
“香儿要陪你,詹哥哥久不和刘帝打交道,香儿怕你吃亏。”
“我知道。”男人说话有些吃力,却依旧如风般温润,“你的脚可好了?”
“好了。”她点点头,“只是不能走太久。”
如冉詹眼中眸光一紧,叹息的抓住女人的手,轻声道:“当年,是我身子不好,才累了你一并跑去漪国和刘鸾周旋,我才如此安稳过了这么些年,现在这身子好了,再不会委屈你了。我听青闫说了,若非他早用冥堂的人调了包,怕你也难完好回来。若真是如此,冉詹更要愧对你一生。”
听到他说到这些,兰香伤心的哭了起来。
院外的芙蓉低下头,原来,她真的为你做了这么多。
山庄与各国势力的微妙关系,里面的复杂,她怎会不懂。
刘鸾的阴险,百里焰的狡诈,穆尔塔的莫测,百里闻的多疑,这些,她现在都看的清清楚楚,而自己,一个简简单单平凡的丫头,求的只是一个简单平和的日子,这些,即便他愿意给,却也无法做到。
是啊,真的如兰香所说,自己什么都不懂,更不懂他。
除去被他们抓走利用外,她……还能做什么?
而她,又有什么资格怪你变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