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开放下茶杯,眯眼看向姜尘,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你就是姜尘!似乎我们见过?”
姜尘点头答道:“在下有缘见过馆主真容,当时您从外地回来,恰巧那时我也在外院,因此有幸得馆主指点......”
他心中曾有幻想,有石峰的举荐,他有可能继逸之后,成为磐石武馆第四位真传。
这是结合石峰的暗示而得出的结论,然而这些仅是不切实际的个人幻想,而幻想总是与现实相差甚远。
“原来那就是你啊!磐石功修行艰难,对人的恒心要求很高...怎么样,磐石功入门了吗?”
石开想了想,装作记起姜尘的样子,到底有没有记起来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烦劳馆主记得在下,在石兄的指导下,我已于数日前将磐石功练至入门,只是......”
石开见姜尘欲言又止,于是问道:“只是怎样?”
身畔的石峰说道:“姜兄,你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父能够为你解答一二!”
脸上骤缩的眉毛略微松了松,姜尘叹了叹气:“馆主,石兄,说来也是惭愧!近日运行气血之时,总是屡屡受阻,甚至时而筋骨发麻、心脉剧痛...磐石功的进境缓慢至极啊!”
“喔,有这等事,你且走上前一步!”石开手微微一招,石峰向姜尘眨眼示意。
“父亲是在帮助你,能够得到他的指点,你修行路上的疑难都会迎刃而解。”
石开的真正意图如何?姜尘琢磨不透。
磐石功的修行他是摸着石头过河,若是能得到高人点拨,的确能助他少走弯路、错路。
“多谢馆主!”
石开轻轻一动,动作快如虹影。
十指快速从姜尘肩部摸向手臂,接着腰、臀、腿.....一息之间,就将姜尘全身摸了个遍。
“不是什么坏事,你最近可有购买野山参、鹿茸、黄芪等药材,再经由药方熬炼成液汁,然后再服用!”
石开的固然不愧是命泉高手,身法之快令人惊诧,姜尘根本无法看清他的手法、身法。
石开来时如一阵风,去时也如此。
待姜尘回过神来,他已经重新坐回椅上。
好似他从来就未起过身,不过骨骼上的酥麻提醒姜尘,一切都是真实,不是幻觉。
“馆主英明,在下苦于囊中羞涩,这些日子并未外出购买药材,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不知这药方是......”
“糊涂,磐石功乃外功,最为忌讳无汤药辅助,如此下去别说练好武功,反而会损伤人体精元,折损寿元......”
石开责训斥了一番,然后又训斥石峰,责怪他处事不周,险些误了武馆大计。
石开忽然抓住一个词——药方,难道石峰并未传下辅助修行的药方,当即就此事呵斥石峰。
石峰急忙上前一步,回道:“父亲教训的是,不过孩儿以为最初几天不打紧,所以......”
砰!!
石开一掌打在桌案上,满脸怒容呵斥道:“还敢狡辩,如此大事为何不找你师兄商量,他以前负责训练学徒,比你有经验得多。”
“我...”
石峰脸色煞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如此大事,岂容你胡来!”
石开显然怒气未消,并不想就此罢手:“我罚你面壁思过七天,这期间教习一职,就暂时交给吴威。”
.......
姜尘目前的处境很尴尬,本来他姜尘才是此行的主角,然而如今因他之事却致使石峰受罚。
“馆主,石兄他......”他出言为石峰求情。
“好了,你不比替他求情,这逆子擅自做主,险些误了众学徒的人生大事,合该受罚!”
石峰不想提及此事:“你如今的程度并不逊色同期,只要肯下苦功夫,注意药材辅助,成为虎级高手只是时间问题。
作为前辈,我提点你一点,武学忌心浮气躁,需循序渐进,不能贪功急于求成......”
石开如前辈般指点姜尘,但想象中的收徒授功却无半点影子,基于目前处境姜尘已经明白过来。
“父亲,姜兄......”
低垂着头,沉浸许久的石峰突然插口道。
石开用真气提高音:“住嘴,逆子。”
现场气氛又凝重了几分。
姜尘知晓石峰是提及他之一事,怎料石开一点也不给石峰说话的机会。
他并非蠢人,明白石开只是借石峰一事拒绝收徒,所以更加遑论替他塑骨拉筋。
明悟事情本质,姜尘只得抱拳一拜,告退离开。
走至院外,书房烛火通明。
石氏父子压低声音,不知道在争论什么?
“父亲,姜兄是我见过的人中,最为有恒心的,比往届学徒要强太多太多,日后绝非简单的人物,若是能收下......”
“峰儿!”
石开的声音变重了一分,神情变得严厉。
“你还太年轻,不知世俗人心,也不了解天下,为父在江湖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在神州大地,江湖武林,毅力不凡之人犹如过江之鲫,无穷无尽,我随手就能抓住一大把,可是这有什么用?
没有傲人的根骨、天赋以及庞大的财富与势力,普通人想要成为高手,不啻于痴人说梦。
你道那些进武馆练功的是什么人?他们都是些富家子弟,只是为我们送来银子的工具,奉献钱财的蠢材而已。
若论心性与胆识,他们算个屁,要毅力没毅力,要根骨没根骨,通通都是废物、垃圾......”
石开面带讥讽:“毅力非凡?更是笑话。
多少人起早贪黑,数十年如一日;多少人为求一饭,不问寒暑四处奔波;多少人为求武学,在沃雪三尺,凛冽的寒风中长跪不起.......
这些人难道不是毅力过人之人吗?
可是他们仍旧不能习武,因为他们既没有钱财,也无傲人的根骨与背景,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让人重视。
你可知,天门宗每年都会开门收徒,而淘汰的弟子中,毅力与根骨都远比你提供的姜尘要强。
各门各派不是慈善堂,更加不是收容所,我磐石武馆也只是勉强维持运转,可没有多余的钱财资助他。”
“怎么会?”石峰怔住。
石开道:“本以为是个根骨绝佳,毅力非凡的年轻人,可惜他的根骨太过平凡,毫无亮点,这让我很失望!”
石峰无可否认,他父亲所言皆属事实。
“但...磐石功注重毅力,根骨只是其次,若父亲能收他为徒,重塑他的筋骨,不出五年,我馆定会多出一名虎级高手......”
虎级高手可不是炮灰,而是精英,甚至能担当大势力手下的精英头目。
即便在强者如云的千叶城,也是一份不小的力量。
“愚不可及,你太令为父失望了。
塑造筋骨可不是小事,这会损耗我大量元气,需要吞食天材地宝才能回复过来,这也意味着需要耗损大量钱财。
况且,即便培养出一名虎级高手又能如何?再强的虎级也不过是稍大点的蝼蚁。
修行需要食用海量天材地宝,且炼体者筋骨受损是常有的事,需要灵药滋补,才能恢复。
而这,都需要大量钱财支撑。
与其倾覆资源培养一名废物,还不如将资源集中起来,为你三十岁以前晋升归元,奠下坚实的基础。”
“那逸师弟呢?为何你不遗余力培养他,甚至超出了我和大师兄的总和,凭什么他能得到这么多......”
石峰反驳道,这些年的积怨终于一朝爆发。
“住嘴!”
石开阔手一扬,“啪”的一声,重重打在石峰脸上。
他厉声呵斥道:“以后不允许你私底下议论他,更加不能和他起冲突,不然我没你这个儿子?”
门外,姜尘一只脚迈向小院门口。
10点精神带来的感知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虽不能听清石开父子的谈话,但隐隐猜到事情真相,
“原来我姜尘是如此的不堪!”
他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下,表情古怪,默不作声地随侍女离开内院,仿佛什么也不清楚。
第二天教习果然换成了吴威,众学徒不明所以私自探讨起来,只有姜尘知晓答案。
七天后,石峰再次担当教习,表面上和寻常作风一样,始终与普通学徒保持一定的距离。
看似没有变化,姜尘却明白他已经变了,起码给他的感觉变了。
七天,久到足以改变一个人。
临近三月之期,石峰与他彻底化开联系,形同陌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