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的药是不是拿错了？”

厉凝玉轻声开口提醒，“那上面的韩文好像是保健品。”

她做模特的时候，在韩国呆过，原本语言天赋就强，大部分韩文都认识，莫烟拿的拿的，根本就是男性保健品，壮阳的，她没有明说，只是点了点，她其实也在好奇，老爷子为什么今天叫莫烟过来，之前却跟她们只字未提。

莫烟眼神稍稍变了变，心里泛起紧张。

老爷子淡淡道，“错了就错了，回去再吃吧。”

他说着，将药丸又放回药瓶里，收到了口袋里。

护短的样子，可见一斑。

桌上的人神色各异，恰在这时，顾奕辰推门进来，打破了这份静谧。

“怎么去了那么久？”

刘梅说着，将他的衣服接过来，搭在椅背上。

顾奕辰落座之后，眼神扫过莫烟，淡淡道，“遇见了熟人，忍不住多聊了两句。”

裴嫣然的眼皮颤了颤，没有抬头，也没说什么话。

刘梅就没再问，厉凝玉的眼神在顾奕辰跟莫烟身上来回逡巡，神色了然。

老爷子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来为那天在顾奕辰公寓里发生的事寻求解决方案，现在合作基本上已经谈成，剩下的时间，就是互相寒暄。

这样的聚会，枯燥又毫无意义，如果是以前，莫烟早就离席了，光是顾奕辰刚才在外面说的那些令人倒胃口的话，就够她恶心了，她一刻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但是现在，作为厉家人，她还不能走，不为别的，至少不能让老爷子难看。

于是宴会百无聊赖的延续着，直到裴嫣然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拿起手机，低声说了句“抱歉”，就起身离席。

莫烟多看了她两眼，裴嫣然这段时间憔悴了很多，脸上已经找不回刚回国时候，那股趾高气昂，就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一样，变得寡淡，而清冷。

莫烟突然想起村上春树说的一句话：一直以为人是渐渐长大，其实不是，人的长大，只需要一瞬间。

丁丁就是拿所谓的一瞬间吧。

作为一个女人，她不同情裴嫣然，因为她对她所做的事，不值得她同情。

但是同样作为一个母亲，她怜悯她，没有做过母亲的人，永远不知道孩子对自己有多重要。

她只希望裴嫣然经历过这个，能看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天在医院里，她听到裴嫣然那么多心里话之后，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顾奕辰的出现，她们之间会不会还是好室友，好朋友。

或许是，或许不是吧，生活从来不给人反悔的权利，不断成长，就是生活给每一个人的启迪，她跟裴嫣然之间也不可能再变回朋友，维持陌生人的关系，就是他们最好的界限。

“你今天出来的时候，臭小子有没有拦着你？”

老爷子冷不丁在她耳边来了这么一句，莫烟吓了一跳，回过神，微微弯了弯唇角，低声道，“没有，这衣服还是他替我选的。”

“也没问什么？”

“什么都没问，他知道是您叫我过来的。”

老爷子诧异不已，自言自语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

莫烟不知道老爷子所谓的好说话是什么意思，只好笑了笑。

没一会儿，裴嫣然就回来了。

她捞起椅子上的衣服，低声问顾奕辰，“还要多久能结束。”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么大的地方，餐桌上又没什么声音，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要谈的都已经谈完了，其实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只是没有人好意思开这个口。

刘梅皱了皱眉，觉得裴嫣然有点儿没眼色，刚想开口呵斥，厉老爷子就开了口。

“上了年纪，就有点儿熬不住，大家继续用餐吧，我要先失陪了。”

老爷子说着，就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莫烟赶紧上前扶着。

在场的各位，见这场景，也陆陆续续站起身。

顾占轩客套的笑了笑道，“我让司机送您回去吧。”

老爷子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带着司机呢。”

“那好吧，有机会再一起聊。”

老爷子连说了几个好，拄着拐杖，蹒跚的朝外走去。

老爷子一走，大家也陆陆续续都散了。

等到只剩下顾童两家人，刘梅才沉着脸对裴嫣然斥道，“你有没有眼色，会不会说话？别人都没事儿，就你事儿多？”

老实说，裴嫣然并不觉得自己刚刚那么说有什么不对，刚才餐桌上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心不在焉。

厉家跟顾家还有童家的交情本来就不深，今天这场聚会举办的目的，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她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自以为已经给了顾家足够的面子，可刘梅并不这么想，她眼里在意的只有他们顾家人，他们顾家的利益，她这个已经连下蛋都不会的儿媳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件无关痛痒的事，她又何须顾及。

刘梅这句话，也就像是一句抱怨，之后也没有多看她，拿着包，就准备跟顾占轩一同离席。

一上午，隐忍的情绪，郁结在胸口，裴嫣然的胸口猛地起伏了几下，沉着脸，摔门离开。

“砰”的一声，大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弹了回来，又慢吞吞的关上。

刘梅吓了一跳，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我说什么了？她这是跟谁发脾气？养得什么臭毛病？”

童俊然赔笑道，“她还没从失去丁丁的伤痛中走出来，别见怪。”

刘梅面色稍微缓了缓，“她心里难过，我理解，可也不能这么不分场合吧，女孩子，还是要有点儿家教的好，不过童总从小不在身边养着，也情有可原，不过最好不要有下次，我们这么纵容她，是因为她是顾家的媳妇儿，别人只会觉得她没有礼貌，不够有涵养。”

她的语气有些轻蔑，她当然有资格轻蔑，因为现在不能生孩子的是裴嫣然，童家跟他们扯着这么大的利益关系，自然不希望裴嫣然这时候离婚，她这幅态度，跟对待莫家的时候，几乎如出一辙，顾奕辰看这，突然有些反感，跟厌倦。

童俊然带着笑，应道，“我当然知道你这是为她好，回去我说说她。”

他的婚姻，最终还是成了利益驱使诞生的产物，他所追求的爱情，到头来不过一片虚妄，他拿起椅背上的衣服，搭在肩头，起身就往外走。

顾占轩皱着眉叫住他，“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