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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刘英呀, 咱们有话好说,你先把斧头放下,这不安全。你看白仁和白梅, 他们被你吓成什么样了,你不心疼吗?”白玉氏安抚道, 她小心翼翼上前,把刘英手里的斧头夺下。

刘英也没有反抗,顺势就把斧头给了白玉氏。那核桃树的年岁真的太大了, 树干也硬,她砍了几下, 手都发麻了。

“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三朝话里的严厉劲儿,没把白启后和刘英吓到, 倒吓得白仁和白梅停止了哭泣。

刘英不说话, 只一味地看着自己的脚。

“你说!”白三朝质问白启后。这儿子, 就是个不省心的!他在南边的时候,害他和老伴每天提心吊胆,唯恐他一个不慎,丢了性命!好不容易回来了, 还落了一身病。病眼见着快养好了, 现在倒跟媳妇吵起来了!

白启后扭头, 也不说话。这刘英,他倒是看走眼了,还以为最是温良恭俭让,可没想到醋劲儿那么大!

“我知道,我知道!”白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巴巴地跑到爷爷跟前,“爷爷,昌儿知道!”

紧接着白昌就连比带划地把事情还原了。

原来,白启后找不到闷尖狮子头,就询了刘英。

刘英当时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帮他煎药,听到他的问话,小声地说道:“不知道,不是一直在你手边的吗?”

刘英惯来是老实巴交的,白启后当然不会怀疑她。他那个时候还在为早上煤炉没关盖,烧了那人给他的信而低落着,也没察觉出她的心虚。

没想到正是这会儿,白昌和白仁“哒哒”地外面跑了进来,白梅这小家伙腿没有两个哥哥的长,只得落后了些,但是她的声儿可是最快到的!

“妈,你单给哥哥核桃儿吃,怎么不给我!我也要核桃!”

她的话一落,白昌和白仁也嚷嚷起来了。

“婶,您今个儿给我们的那核桃孬了,您再给我几颗好的吃吃。”

“妈,你给我的核桃坏的!我要好的!”

这下可好了,三个小家伙一下就把刘英的谎话捅破了。

白启后猛地从床上下来,随手卷起床边一叠报纸,追着刘英打。

白昌、白仁和白梅哪里见过这样的仗势。白昌吓得往外跑,白仁和白梅缩在门后面,不敢出声。

打了几下,白启后就坐在床边,气喘吁吁地数落刘英。

刘英也站着任他说,就是不还嘴。等他说完之后,她就出了屋子,找了把斧头,要砍核桃树。

白三朝听完白昌的描述后,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败家子,竟然还还敢打媳妇!你是不是欠揍呀!”他说完之后,转身回屋,找出一个鸡毛掸子,把鸡毛掸子递给白金氏。

白金氏一愣,翻了一个白眼,把白曙递给了白玉氏。紧接着,白曙就看到奶奶拿着鸡毛掸子追白启后打的模样了。白启后这时候一点也不像一个生病的人,他围着院子跑,上蹿下跳地躲闪,但是白金氏揍儿子的经验丰富,不管白启后怎么跑,都躲不过她的鸡毛掸子。

白启后脸皮厚,被打疼了,干脆就躲到了刘英后面,以刘英为挡箭牌。其实,刘英在丈夫被婆婆的鸡毛掸子打中的第一下,心就已经软了。

“妈,您别打了,我不气了。他刚才在后院也没真的打我,那报纸轻轻碰一下,能有多疼呀!您别打他了,他身体还没好呢。”刘英把白启后紧紧护在身后,不让鸡毛掸子落到他身上。

白曙一愣,怎么还有这样的操作!妈妈这也太窝囊了吧!奶奶这是为她出气,她竟然还护着他!

除了白曙之外,其他人似乎都对这样的结局非常淡定。

白金氏停手了,把鸡毛掸子递回去给老伴,抱回了白曙。

白曙在奶奶怀里,听着她的心跳,她因为刚才的跑动,心跳比平时快很多。

白三朝见儿子被打得“哇哇”叫,这才把鸡毛掸子收了起来,老神在在地说:“夫妻俩吵点小架很正常,但你们不能因为一吵架就祸害家里的东西。家里本来就已经不同以往了,我们穷,要省一点。你们都是革命学校毕业的,也干过革命,知道现在国家在提倡艰苦朴素的精神,你们这样败坏家里的东西,哪里艰苦?哪里朴素了?”真是气死他了!那黄花梨的桌子!那两颗从前朝贝勒后人那骗回来的闷尖狮子头! 一想到这,他就心痛!可是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憋着!

白启后一点不知道白三朝是因为那俩老物件而生气,还以为他是因为爱惜家中的核桃树才怒的,故而没好气地对刘英说:“ 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你砍树干什么!气性也太大了吧!”

刘英低头不接话。

白金氏翻了一个白眼,没眼看这个蠢儿子。他那心虚的表情,真以为大家都是瞎子呀!他若真的跟那女人没关系,他心虚个什么劲儿!不过这时候她也不能拆儿子的台,可是也不想给他面子就是了。

“白启后,我看你现在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也别每天窝在家里了,又不是跟女人一样坐月子!明天就给我去找工作!”

白启后刚想反驳,白金氏没给他这个机会,她转头对刘英说:“你也出月子了吧,从明天开始,家务都由你负责。让你二嫂休息休息。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做了太多,也该轮到你了。”

一旁的白玉氏忙想推迟,可是被白金氏瞪了一眼,到嘴的话就憋回去了。

“好了,都散了吧!”

白三朝一发话,众人顿时各回各房去了。

这事情就这么翻片儿了。没个两天,刘英又开始围着白启后打转了。每天忙完家务,就回东北角院照顾他,有时还跟他一块出去找工作。

白金氏看到三儿子和三儿媳一块出门的背影,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俩人,一个破锅,一个烂盖,合该就是一对儿!只是可怜了那老核桃树,平白受了几刀!”

听到这话,白曙的嘴角抽了抽。

而此时,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上门了。

“妈!”

白曙吓了一跳。才一阵子不见,大伯娘就瘦成这样了!

大伯娘上次离开白家的时候,虽然是被赶回去的,但气色还算好,整个人还有着月子时的丰腴。可是才大半个月没见,大伯娘的脸颊都有些凹陷,衣服也有些松垮了。

“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染了什么病吧?”白金氏大惊,抱着白曙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乖孙还小,抵抗力不好,若是被传染了,那可就糟糕了。

冯秋兰眼中闪过恼怒,但是却被她压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一副可怜的巴巴的模样:“妈,我没病。就是这阵子太想昌儿他们了。还有小四,他才那么小……”

她的泪刚流出眼眶,话都没说完,就看到白玉氏抱着白义走了出来。一瞬间,她眼中闪过震惊和愤怒,泪水被憋了回去,她指着白玉氏大声质问:“为什么小四会在你那里!”她分明看到白玉氏抱着小四从她房间里出来!

白玉氏被冯秋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心中尴尬,慌忙解释:“你,你不在家,大伯又忙,所以娘就让我帮忙照顾小义。”

“谁要你照顾,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冯秋兰膈应白玉氏,想要把白义从白玉氏怀里夺过来!

哼,别以为她像刘英那傻子,被人觊觎了亲生孩子都不知道!

“你敢!”白金氏呵斥道:“你爸的身体不是还没好吗?你回来做什么?当初打破了老大的头不算,怎么现在还想要把我孙子摔了!”冯秋兰一点也没有慈母样,那动作大有如果老二媳妇不放手,她就要强抢的架势!没听到白义都哭了吗!白义这家伙哭了,万一乖孙也跟着哭,她得心疼死!

冯秋兰手一顿,把手放下,无声哭泣。她不是故意的,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患得患失,所以才会失去理智。

白金氏被她哭得有些烦,气冲冲地说:“哭,你还有脸哭!好好的家不要,非要散了你才知道后悔!”

冯秋兰还是哭。

等白曙醒来的时候,天还微亮,房间里没有人。屋子中间的煤炉还烧,整个屋子暖洋洋的,白曙打了个哈欠,睡得真舒服。

正在这时候,房门开了。白金氏快步走了进来,她一边走,还一边催促身后的白玉氏,“动作快点,免得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冻着我乖孙!”

白玉氏笑着跟在她身后,把门关上了。

白金氏往白曙的小摇篮上一看,“哟,奶奶的乖孙醒了呀。”她顺手把用奶瓶递给白玉氏,脱掉大衣,再走到煤炉边把身子烤了烤,才抱起了白曙。她抱孩子的经验足,白曙在她的怀里躺着非常舒服。

“妈,曙儿真乖,醒了都不哭!”白玉氏很自然地接过奶瓶,站在一旁,伸长脖子看白曙,她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母爱。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她才是白曙的母亲呢!

白金氏骄傲地点点头,“这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子!”

白玉氏好笑,她的孙子可不少,也没见她疼过谁!而且那几个猴孩子哪有白曙那么乖,除了刚出生的时候,他哼唧了两声之外,就没见他哭闹,只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你,看得人心软。

“还不把奶给我,你这没眼力的!”和谐气氛才维持了那么一小会儿,白金氏又开始挑刺了。

白玉氏脾气好,没有在意,都那么多年的婆媳了,她能不了解她吗?嘴毒心软,只要没有原则性错误,她一般不会真的动怒。况且她心里还有个想法,得让婆婆出面,可不能这时候得罪她。

“乖孙,喝奶咯。这可是新鲜的牛奶,我加了点核桃和糖煮过的,可好吃了。你要乖乖喝。听说那些洋鬼子就是喝了牛奶,才长得牛高马大的。我的乖孙,以后也要长得壮实!”

白金氏边哄白曙,边捧着奶瓶把奶嘴往他嘴里塞。

一股香甜的液体进入了白曙的嘴里。他用力吸了吸,嗯,好喝,比中午那会儿喝的好喝!原来这就是牛奶呀,果真像集中营里的影片上说的那样美味,不愧是末世前家家必备的饮料。

他一边喝牛奶,一边打量着奶瓶。

这是一个和平鸽状的湖绿色琉璃奶瓶,做工非常精致,鸽子的羽毛根根分明,瓶长约二十厘米,瓶身有个凸文印记:大都第三玻璃厂出品。

“妈,这奶嘴是不是开小了,曙儿吸得有些吃力?”白玉氏突然说道。她看到白曙吸奶的时候,嘴巴都嘟起来了,面颊也有些窝下去,吸得吃力。

白金氏看了看,果真如此,她示意白玉氏把奶瓶抽出来。

白曙知道她们说什么,但即使这样,在白玉氏扯奶瓶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恋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