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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昌根本不知道白启煌心里的小九九, 他一听这话, 肩膀不由得缩了缩。他敢大声跟爸爸说话,就是因为知道爸爸不会生气,但是跟爷爷和奶奶?他没那个胆子!特别是……奶奶那么凶……
白启煌朝白昌招招手, 附在他耳边说道:“爸给你出个主意, 你可以跟白仁, 还有秋菊夏花他们一块去找爷爷奶奶。你们人多,奶奶他们肯定会答应你们的!”这些小的, 就没一个不蠢, 反正牛放一个也是放,多放几个也是放!干脆一块放了得了!
白昌眼睛一亮,佩服地看着白启煌,“爸, 你真聪明!”他朝他竖起来大拇指!
白启煌矜持地笑了笑,白家聪明人不多, 他是其中一个!
白昌一蹦一跳地往后罩房去了, 即使他和白仁的大嘴巴病已经好了, 但他们俩还是没有搬离后罩房。他和白仁都说好了, 以后就住后罩房!那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他们是男子汉了,可不兴再跟姐姐妹妹一块住, 恁不爷们了!恁丢人了!
养病的这大半个月, 白仁只能和白昌干瞪眼, 没啥玩头,好不容易病好了,心正野。所以当他听到白昌的号召之后,立刻心动了!他们这是“干革命”,是跟奶奶这封建大家长反抗!就跟幼儿园阿姨说的一样,他们是为了自己的权利、为了民主而斗!顿时白仁热血沸腾了!白昌也升华了!
“白昌同志!”
“白仁同志!”
两个小家伙执手相望,仿佛失散已久的战友。
“白昌同志,我要去团结白梅同志!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白仁同志,妇女能顶半边天。虽然白秋菊和白夏花的思想觉悟虽然不高,但是她们是可以教育的!我去给她们做思想工作!”
两个小家伙各自安排好自家姐姐和妹妹在这场“抗争”中的身份之后,开始讨论起白田和白军来了!
“白田和白军这两个力量,虽然不是我方人马,但是他们是友军!等我们团结了白梅同志、白秋菊同志和白夏花同志之后,我们可以一块去请求他们的支援!”
就这样,一场反抗白金氏这个封建力量的革命军,就秘密组织起来了。
当白昌和白仁威风鼎鼎地带着五个人“同伙”走进正房的时候,白曙正无聊地数着白藤竹摇篮上的小竹片。
“白金氏!”白昌一挥手,小家伙们齐刷刷地站成了一排,那气势,像模像样。
白金氏眼睛一抽,她总觉得这些个蠢孩子肯定又要干些蠢事了!她一巴掌拍在白昌的脑门上:“你胆儿肥了吧?竟然敢这样叫我!”
白昌被白金氏的凶狠吓得不由自主想要往后退几步,但是他忍住了,如果他这回后退了,那就是“叛徒”!叛徒是比封建力量更遭人唾弃的对象!他稳住了自己,牙齿有些上下打颤:“别以为你是,是我奶奶,就可以……”就可以什么?他忘记了……幼儿园的阿姨是怎么说来着?他着急,他怎么就忘记了……他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白金氏好笑又好气,这蠢货,竟然是她的孙子!真是,真是恨不得把他塞回他妈的肚子里,养出个脑子再出来!她顺了顺气,哎,不赖她,是老大媳妇的错,她的脑子不行,害得昌儿的脑子也不行!
战友不给力!站在白昌旁边的白仁给自己打了打气,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奶奶,我们要去幼儿园!”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但是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妹妹白梅那边靠了靠。家里唯一不怕奶奶的,就只有他这个缺根筋的妹妹了!
也许是白仁的主动给了白昌勇气,他猛然想起了他们现在是革命军,革命军就应该有大无畏的精神。于是乎,他往前走了一步,大声地说:“我们身体好了,我们要去幼儿园!你不能那么霸道,要民主!”他终于想起了幼儿园阿姨说的那词儿了!
白梅、白秋菊、白夏花,还有白田、白军,五人齐刷刷地喊道:“要民主!要民主!”
白金氏一点都不想跟这几个吃了豹子胆的兔崽子说话,她直接扯了嗓子朝院子里高声叫道:“白启煌,白启后,你们给我死过来!老大家的,老三家的,来把这几个糟心货给我带出去!”至于白田和白军,她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俩小家伙,就跟他们爷爷奶奶一样,憨!不用想,肯定是被怂恿来的!哎,更蠢!
不一会儿,白启煌、白启后,还有刘英、冯秋兰就进来了。
白金氏当然知道这两对夫妻今天都在家里,所以才会扯开嗓子叫的。真是一叫一个准!
白启煌一进屋,就跟白金氏同仇敌忾:“妈,是不是孩子们惹你生气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的!”是他怂恿孩子们来闹的,所以刚才他听了墙角,自然知道这几个兔崽子是怎么来跟她“说”的!他只是受不了最近家里那么平静,想找个乐子罢了!没想到这几个小兔崽子还真是敢说!这什么要民主,什么反封建!这完全跟他的本意相悖!
白金氏瞟了他一眼,哼,这老大最会装样子,这昌儿带头来闹事,背后肯定少不了他推波助澜!
“妈,白仁和白梅惹你生气,你打就是了,叫我们干什么!”白启后皱了皱眉头。他最近心气不顺,不仅是因为核桃之事,更是是因为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南边还没来信。按照正常速度,他的信件肯定早就到老领导那了。可是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信呢?
一直围着白启后打转的刘英自然知道他心情不好,忙出言训斥白仁和白梅说:“你们干了什么惹奶奶生气的事情?快点跟奶奶认错!”
刘英这话令白金氏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就算孩子们刚才是在怼她,但是她也没有让他们认错呀!孩子蠢,不是错!
刘英噤若寒蝉,一声不响地低下头。
白启后不耐烦了:“好了,白仁、白梅,你们要好好听话,少给我惹事!”
他这话一出,惹得白仁和白梅脸蛋涨得通红,白仁硬巴巴地顶了一句:“我们没有惹事!”他们只是想要去幼儿园而已!
白启煌笑眯眯地帮腔:“三弟,你这话是不是有些严重了,孩子嘛,惹事是常有的。要知道你小时候惹的事,可不少!”他知道老三最近压力大,心情不好。可是如果不能控制脾气,干脆不要说话好了!他刚才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恁失态了!
摇篮里的白曙也摇摇头,他这爸爸,暴躁固执,有些认死理!即使在面对他的孩子的时候,也是如此。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是由爷爷和奶奶抚养的。若不然,这样一个爸爸,和那样一个以夫为天的妈妈,他肯定是无法生出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突然白曙脑中浮现出一个穿着藏蓝色制服,带着邮差帽,挎着一个邮差包,骑着一辆两个轮的自行车的人,他把车停在了他家门口。紧接着,院子里想起了一个响亮而富有磁性的叫声:“白启后,白启后,有你的邮件!”
这个预知,是即时的!他脑子里刚才显现出来的画面,就是院子外面的画面!
有白金氏的吩咐,白鹿萍夫妇当然不敢跟刘英透露丝毫白启后在战地医院的风流韵事。但是架不住刘英有一颗敏感的心,一个一心只扑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她总会发现自己男人的那点猫腻。
最近,刘英有点闲。接送孩子上幼儿园的事情,有公公和大伯做,而白仁和白梅也非常适应这样走读生涯,根本不用她操心。就连本应该需要她照顾的白曙,婆婆也接手了。家务事,有二嫂在,她要做的也不多。所以她索性把全部心思放到丈夫身上。这样一来,她就更觉得白启后不对劲了。
白启后从南边回来后,似乎对院子里那颗核桃树有了特殊的感情,每天冒着寒风,拖着病躯,也要把窗子打开,盯着院子那颗核桃树发一会儿呆。
而这天,白启后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两颗核桃,在手里把玩。这使得刘英意外,不由得出言询问:“你不是不喜欢这些老物件的吗?”这两颗核桃可不是一般的核桃,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在公公手上见过。似乎叫闷尖狮子头,是前朝留下来的老东西。
对于刘英的疑问,白启后抬了眼皮,淡淡地看着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前不喜欢的,现在喜欢了。以前喜欢的,现在可能不喜欢了。”
刘英心里一个咯噔,她总觉得白启后话里有话,但是她不敢细问。只得帮他把窗子关上,把被子掖好,坐在床头的椅子上,陪他说话。当然,一直都是她说,他听,间或会回她几句。讲着讲着,她问出了憋在心里好几日的话:“启后,你领导那边怎么那么久还没有回音?是不是信件没有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