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离王朝,读书人之所以地位高,便是因为只要有功名在身,和普通人就算得上是截然不同。
有功名在身,不但朝廷会每年给予补助,而且也会有许多特权。
哪怕只是童生,也一样拥有。
就像现在的许仙,如果他犯了罪,钱塘县县令可以先将他抓起来,关押在牢里,但是要定他的罪,县令却没有权利,必须得上报知府,尔后等巡抚大人批了之后,才能定罪!
当然,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小小童生,其实也一样没有资格和县令争斗。童生若是被县令收押进了大牢,也与判了死刑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进了大牢,是非都由县令说了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本来就有证据,就更是简单容易了。知府或者巡抚那里,多数情况下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不可能为了一个童生而去仔细追查,一探究竟。
许仙被衙役押走,杨知县心中的大石就彻底落地,摆驾回府。
这件事兜兜转转,总算还是在可控制的范围内。许仙只要进入了牢房,就只能认命,乖乖的由他拿捏,他儿子做出的事情也就再没有人知道。
杨子安心中也是如此想,不过他却没有杨知县那么沉得住气,看见许仙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心中的兴奋,走到许仙身边要去刺激打击一番。
“我知道你现在还抱有希望,觉得只要这件事传道知府哪里,你还会有翻案的可能,是不是?”杨子安脸庞略微狰狞的笑着低语,“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就算此案传到知府,你也必死无疑!”
许仙不动声色,问道:“为何?”
杨子安哈哈狂笑一声,低声道:“为何?听说你在杭州府时曾闹出不小的动静,知府大人都亲自出面了,那你应该知道咱们知府姓什么吧?”
“姓杨。”许仙皱了皱眉,道:“你也姓杨,知府和你什么关系?”
“看来,你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杨子安肆无忌惮地道:“杨知府和我乃是同族,我父亲要叫他一声兄长,而我则是称呼他为叔叔!所以,你觉得杨知府这次还会帮你一个外人吗?”
“和我作对,我要你死得很难看!还有你那同窗,马上就会来大牢陪你!”
说完,他瞥了许仙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就是要让许仙感到绝望,要让许仙感到后悔,要让许仙向他求饶!
现在他和许仙之间的仇恨,不仅仅只是许仙威胁了他,还有很大的原因是许仙知道了他和白秋练之间的事情。他看见许仙,心里莫名会感觉心虚,就像是白秋练在冥冥中看着他一样。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折磨许仙!
他要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后悔、不害怕、不愧疚!
不过可惜的是,许仙听完后面色并无变化,淡淡说道:“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你小子……”
杨子安还想怒声说两句,不过却被杨知县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子安,过来!”
杨知县心中其实也有几分怒火,杨子安这次做的事情让他很失望愤怒,等事情了解之后,他不会轻易放过杨子安,必须得好好教训一番。
否则这次的事情他还能帮他兜过去,可要是以后,惹到了没那么好打压的人,倒霉的就是他儿子了。
“给我等着,我很快会让你跪地求饶!”
杨子安丢下一句,快速走开,和他父亲商量着如何让许仙彻底死无葬身之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虽然杨子安在许仙面前很猖狂,说就算到了知府哪里结果也不可能有任何变化,许仙必死无疑。但只有他们心里清楚,虽然杨知府是他们自家人,但其实关系并不是特别熟。
杨剑星是江南杨家嫡系,现在已经是知府,将来前途光明;而他们只是江南杨家支脉,话语权并不是很重。
杨知县不怀疑杨剑星会帮助自家人,但是他也要尽量把事情做得完美一些,不要给杨剑星添麻烦,这样才是最好的。
回到衙门,杨知县没叫师爷,自己独自一个人关在书房写文书,将倚红楼‘妖道’事件,和这次水鬼害人事件联系起来,将许仙定罪为‘妖人’,尔后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杭州府,等待批示。
杨子安则是踌躇满志,得意忘形,迫不及待的吩咐人去了贺府,把贺亮也给抓起来,将瑞云送回倚红楼。
而李公甫,则是心急如焚,想方设法要救许仙却又没有门路,更不知道如何跟许娇容解释。要是让许娇容知道她最疼爱的弟弟被关入了大牢,前途未卜,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
……
让钱塘县不少人人心惶惶的水鬼,已经被除去,但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何等惊心动魄的事情,更无人知晓。
县城内除了菜市桥附近,依然热闹喧嚣。
位于闹市街道的书画店,便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不停有客人上门,生意红火至极。
一名身穿款式并不显眼的衣服,但材料、做工却极为考究奢侈的俊秀公子哥,走到书画店门前抬头望了一眼,忽然来了兴致,对身后一名阴柔男子说道:“小贯,我们进去看看。”
阴柔男子略微弯腰,恭敬说道:“是,公子!”
两人进入店里,店老板眼力劲不错,立即热情的迎上来。
虽然这两人穿着咋一看似乎并不显眼,但却称得上是‘锦衣夜行’,身上的许多小配件都足以证明他们不是一般人。
店老板像两人介绍了几幅他自认为上品的字画,俊秀公子哥却都只是摇头,并没有露出什么想要买的念头,只是偶尔点评说一下‘可以’、‘勉强’、‘不错’。
阴柔男子比较冷漠,似乎话不怎么多,难得开口说一句话,却傲气到了极点:“公子您在书法之道乃是千古奇才,现如今整个大离王朝能与公子相媲美者也屈指可数,这样的小店哪有能入您眼的。”
俊秀男子对此没有反对,但也并不觉得是夸奖他,脸上淡然,泰然处之。
似乎,他的确符合阴柔男子所说。
就在他准备离去时,忽然被放在了偏僻角落的一幅字,顿时停住脚步,眼神一亮,而后快速走了过去,急声问道:“老板,这幅字是何人所做,如何卖?”
老板见状面露难色,说道:“这幅字是咱们钱塘县一位新晋童生所做,他的书法的确不错,不少人都想买。不过就是价格太高,许多客人在听说价格后,就纷纷摇头走开了……”
俊秀公子仔细观摩了一番字,尔后又将上面提的诗念了一遍: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好诗,好诗!好一个许汉文,没想到竟然又做出了如此绝妙的一首描写西湖美景的诗,真是天纵之才!”俊秀公子朗声笑道。
不用店老板再介绍,他看见了字的落款后,就知道是谁人所作了。
“老板,这幅字到底多少钱,你还没说呢?”俊秀公子笑着道。
“一……一百两银子。”老板有些无奈的回答。
“一百两银子?”
俊秀公子一愣,随后摇头道:“太少了!就是这字稍微还欠点火候,要是这书法能更上一层楼,再凭借这首诗,一个字百两银子也不为过啊!”
店老板完全愣住了。
一个字百两银子?心想开什么玩笑,你这是没事儿来打趣消遣我的吧?
老板心中估算着又卖不出去了。
哪知道俊秀公子当即说道:“两百两银子,这幅字我买了!”
“什么?”店老板大叫一声,瞪圆眼睛不敢置信。
一百两银子就没人愿意当着冤大头了,此人却愿意花两百两银子买?哪有人买东西主动加价的?
俊秀公子再次重复道:“两百两银子,我买了!不过我要这个许汉文亲自来见我一面!”
“啊?”店老板脑袋一时转不过来,有点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