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吻你。”最终,江夜霖伸出手,抚上她的面颊,凝视着她的双眸。

有那么一瞬间,江夜霖觉得,这个动作,就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既视感这种东西,总是频繁发生在她的生活中。

有时候,削个铅笔,倒杯水,吃块蛋糕,赏个花,都像是经历过一样。

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上辈子经历过。

她终于说出了台词,然而赵徐归却是注视着她,不言不语。

“徐归姐?”见赵徐归仿佛在走神,于是江夜霖缓缓收回手,小心翼翼地叫她。

“你喜欢小鸟么?”回过神后,赵徐归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话。

“小鸟?什么小鸟?”江夜霖思索片刻,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询问。

“没什么。”之后,赵徐归回过身去,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机漫不经心地按着。

几分钟后,她在一个播放着熊出没的频道停了下来,盯着电视屏幕,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徐归姐,累了么?”之后,江夜霖又问。

“有点。”赵徐归点头。

“这样啊。”抬起头,江夜霖望向赵徐归,“那,徐归姐,你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赵徐归说。

“好,晚安。”江夜霖点点头,转而又问,“那个,浴室在哪……”

听到这问话后,赵徐归愣了有几秒,随后伸手指了下某个方向:“那边。”

“嗯,晚安。”江夜霖点点头,就朝那边走去,但走了没几步,却又回过头来,问,“徐归姐,我没睡衣……”

赵徐归听罢,说:“那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一件。”

之后,赵徐归就重新上楼,进了自己房间。

拉开衣帽间,赵徐归翻了会儿后,手在一件白色纱质睡裙处顿了下,随即将其取下来,细细看着。

无袖吊带款,裙摆是荷叶边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了。

但曾经,她经常穿,因为,那个小女孩说她穿那条睡裙看起来特别美。

“你穿这个吧。”拿着睡裙下楼去,赵徐归将其递到江夜霖面前。

“好,谢谢。”江夜霖接过手后,抖了抖裙子,道完谢,就去浴室了。

赵徐归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赵徐归又看了看这个房子。从墙面到植被,从植被到灯,从灯到地板。

应该……果然只是错觉吧。她都不认得那衣服。也不认得这里。

想到这儿,赵徐归回去了自己卧房。

回到房间,关上门后,赵徐归走到阳台躺椅处坐下,转头望向外边儿。

地段比较偏,没有大城市里头那种车水马龙的感觉,此刻倒是有些万籁俱寂的模样。

取出手机,思考了会儿后,赵徐归给好友杨晨舒打了个电话过去。

杨晨舒是导演,也是她的伯乐,更是她的朋友。

赵徐归几乎是不管有什么话,都会对她说。

电话接通后,赵徐归轻舒一口气:“在做什么?”

“刚刚陪女儿看完电影回来,怎么了?”杨晨舒问。

此外,电话里还传来了一声小女孩的笑声,好像是在说什么,妈妈,我想吃冰淇淋。

“世界上,可能会存在同名,甚至相貌都很相似的这样两个人么?”赵徐归问。

“咦?”杨晨舒随后笑了,“多相似?”

“当然也不是多相似,眉眼有点像。但就算是一个人,也女大十八变,小时候和长大了张开了也不一定多像吧。”赵徐归说。

“那可能是存在的吧。世界上虽然不存在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但存在许多长得差不多的树叶啊。”杨晨舒回答。

“是么。”赵徐归拿手抚着太阳穴。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是说不准的,是吧?”杨晨舒反问。

“好了,不说了,你好好陪你女儿吧,我先去洗漱了,下次聊。”说完后,赵徐归就挂掉了电话。

将手机放到一边,想了下,随后赵徐归拉出抽屉,从里头翻出了几个本子。

尽管已经年代久远,但本子看上去还是挺新的。

翻开本子的第一页,赵徐归盯着上头的“邱夜霖”三个字,有些走神。

圆珠笔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但笔画挺可爱。

那是与她有过一年相处时光的小妹妹,是赵徐归十六岁时,新搬来的邻居家的小妹妹。

由于邻居夫妻经常不在家,所以赵徐归经常都可以看见那小女孩独自趴在阳台上,孤孤单单看风景的模样。

但是小女孩十分可爱,又机灵,每次看到自己在看她,都会摇着小手打招呼。

本来对周遭一切都不怎么关心的赵徐归,却无法拒绝小女孩的笑容,只好每次都微笑回应。

一次放学回家,赵徐归路过邻居家门口时,看见小女孩一个人在院子里头用小石子在地上画画,然后就在那儿停留了一会儿。

小女孩画着画着,无意间抬头时看到她了,于是便向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赵徐归摸了摸衣服口袋,然后就从里头取出一颗巧克力,走了进去。

小女孩在拿到巧克力的瞬间说了句:“我好久没有吃过糖了,谢谢姐姐。”

莫名的,那句话瞬间就戳中了赵徐归。

原本一直对什么都很漠然的赵徐归,那天陪小女孩玩了许久。再后来,慢慢的,两个人就混熟了,小女孩也经常会来自己家里玩。

只是好景不长。

就在赵徐归高考结束那个礼拜,小女孩一家人搬走了。据说,是去旅行了。

再后来,赵徐归听到爸妈说,那家人在旅行途中遇难了,没有一个人逃过恶魔的爪子。

当时听到那个消息,赵徐归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旋地转。

放下碗筷,回到房间的她,坐在书桌前抱着头哭了不知道有多久。

所以这个江夜霖,真的就只是恰巧和她认识的霖霖长得有一点点相似,并且同名吧。

应该是的吧,毕竟,她认识的夜霖,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现在出现的这个,即使再怎么像,也不可能是她了吧。

就像七八年前,她在医院里,也认识过一个叫夜霖的。但怀着侥幸心理接触后却发现,那也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霖霖。

因为,医院那个夜霖,根本不记得自己。从聊天就能感受出,她是第一次遇到自己。

这个江夜霖也是,根本不记得自己。不过,她们声音好像……记忆紊乱了么,还是自己臆想的,总觉得,相似。

还在期待什么呢,那个小女孩,早就不在人世了。现在遇到的,再怎么像,也不是她。何况,一个姓邱,一个姓江。

自己竟然还打着查看她手腕伤口的幌子去看她手腕上还有没有当年被烫伤的疤。多可笑。

期待什么的,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的记忆深刻在脑子里,已经抹不去了吧。

毕竟,两年啊。而且,那是唯一一个,会让自己情绪有所变化,无法冷漠对待的人。都已经被她当做家人了。

甚至,父母当年搬家,要将这里卖掉,她都固执地不愿意,甚至后来自己赚了钱后,将这房子从父母手中买了过来。

即便现在她在别处也购有住宅,但工作之余,最常呆的,还是这儿。哪怕邻居家的房子都老早就拆掉,盖成了新的模样。

而这里,她却始终还是将一切布局都维持着当年的模样。

她这样死守着,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意义,但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在床上躺了会儿,打了个盹儿,赵徐归却终究还是没有睡着,于是又从浅眠中醒了过来。

翻来覆去数次,睡不着,最终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再次打开房门走出去,靠到栏杆处,赵徐归望着下边的一切,脑中思绪却仿佛回到了过去。

那个茶几,霖霖以前放学后,若是父母不在家,她就喜欢坐在那儿写作业。

脑后有个小兔子发圈扎起来的马尾,穿着宽松的校服,面对着桌上那一大堆摊开的课本,时而用笔头敲打课本,时而双手托腮,念念有词,总是一脸认真的模样。

若是她还在,现在也二十多了,是个大姑娘了吧。假如还在,想必已是亭亭玉立。

翌日。

江夜霖醒来时,睁开双眼的一瞬间,长吸了口气。

她做梦了,梦到自己在和赵徐归玩拼图。

那拼图,就和赵徐归一直在手中把玩的一样,是蓝色的。

不过,在梦里,她梦见了整个拼图拼好后的模样。

蓝色海洋,有浪花有海豚还有鱼。

打了个哈欠,江夜霖坐起身来,揉了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而后就迅速翻身下床,洗漱。

她故意把闹钟设置得比较早,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给赵徐归做个早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赵徐归那么有好感,按理说,当初在医院也就处过十来天。

而且,又不是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的,就每天处那么几十分钟罢了。

但,就是有种莫名的,想要去亲近她的欲.望。

不过,赵徐归这里,真的令人感到很舒心啊,装修风格比较老派,但却让人有着种强烈的归属感。根本就是小仙女啊,还不承认……

取出几个鸡蛋,面粉,土豆,然后江夜霖就开始制作早餐了。

将土豆冲洗干净,拧紧水龙头的时候,江夜霖用湿漉漉的手弹了下旁边一株鲜花的叶片,紧接着继续给土豆刮皮。

做好后,江夜霖正在摆盘呢,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转头一看,只见赵徐归已经走到了冰箱旁边。

“早上好!”看到她后,江夜霖立马抛出了个暖洋洋的笑容。

“嗯,早上好。”赵徐归点头,“这么早起来做早餐?”

“哈哈。”江夜霖笑了下,“就是不知道合你胃口不。”

“这是土豆饼?”赵徐归看着盘中食物。

“是啊。”江夜霖点头,“可惜没有白蘑酱,吃土豆饼的时候,搭配它才完美。”

闻言,赵徐归瞬时转头望向她。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对霖霖说过这句话。

过了会儿,江夜霖眉头微蹙,抬起头来,望着墙壁:“徐归姐,你有过既视感体验么……那可真是神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