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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行冷冷地回头, 看着匆匆赶来的人, 脚上的力道也未松一分。

林清还在地上嚎, 不过与刚才的一言不发相比, 现在的林清显得脆弱了许多。方才他使用气功时,肌肉膨胀得厉害,全身的块头大了一圈, 像头蛮兽。

而从人变成了兽, 似乎语言功能也随之丧失了, 只剩疯狂的猎杀。

而此刻蛮兽变困兽, 被李景行死死地用腿夹住了脖子,窒息与疼痛,让他全身打颤, 毫无章法地手舞足蹈,却奈何不得李景行的钳制。

直到其他几人走近了, 李景行才松腿, 放开了林清。他从容地站起来,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到徐栩旁边。

两名导师急忙将人扶起,晏玺取出一根最长的针灸,快速地插入了林清的人中,随后将手里剩下几根长短不一的针灸全部插|进了林清喉部的穴位, 帮助其通气化瘀。

导师们与晏玺一阵忙活, 徐栩三人则冷眼旁观。

待林清身体状态基本稳定, 女导师站起身来,转向三人笑道:“你们没事吧?”

徐栩嗤了一声:“我们看上去像没事吗?”

张麟乐配合地举了举手,展示着他手上的伤。

“我需要一个解释。”李景行冷冷道。

张麟乐也明显不悦:“别遮遮掩掩的,我们不怕测试,就怕被阴。”

女导师也不恼,慢悠悠摇头,说:“你们误会了,这不是测试。”

“不是?那就是杀人啰?”徐栩接话。

晏玺刚巧将银针取了出来,听到徐栩的质问,擦着汗走了过来,“劳烦二位先带林清去疗伤,我与他们说。”

姜月点头示意,和老者携林清离开。

“林清没问题,他是被人下了咒。”

“下咒?”徐栩偏头,“刚才吗?”

晏玺摇头:“四年前的事情了,他被国外的邪恶势力暗算,敌众我寡,其他分部队员撤退,只剩下我和林清,我用银针暂时麻痹了他的神经,历经辛苦将他带回,后来经过总部玄学师的治疗几乎没再犯过,想不到今天突然失控了。”

“是一个怎样的任务?”李景行问。

晏玺摆了摆手头:“每个任务都有一个代号,但同时也会有一个约定。”

徐栩懒洋洋地笑了一下,唇角要勾不勾地接话:“约定无非就是任务保密嘛!”

晏玺愣了一下,才笑着点头。

“算了,晏队拿我们当外人啦。”徐栩拖长了声音说道,眼神狡黠。

晏玺异常诚恳地解释:“真不是,既然你们已经进入了玄冥,我就把你们当兄弟,当家人,以后我们会共同经历与完成新的任务,彼此信任是第一位的。”

“可是信任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张麟乐也不满意。

他在玄冥观经历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毫无告知的测试,突发性的攻击......让张麟乐不安,对其他人也产生了提防心理,哪怕晏玺看上去神色柔和,慈眉善目,但张麟乐觉得不够,远远不够,晏玺的话没能完全说服他。

当然,张麟乐这种纯真善良的人都有这种想法,更别提李景行与徐栩两个老江湖了。

晏玺看着三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眸色有些晦暗:“我当然知道信任的重要性,但我必须让你们变得强大,面对变化无穷的危险,大家能活着,才有时间去建立彼此之间的信任。”

这一句话信息量稍大,众人听得有些迷糊,隐隐能嗅出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晏玺看众人不语,索性再把话挑明了点:“之前的玄冥护卫队,彼此之间的关系都很好,我总是向着他们,以为这就是友情,接到总部的测试通知会提前告诉他们,害怕他们不及格,害怕他们离开,希望我们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能一直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便没打算再说下去。

他不用说完,徐栩已经猜得七、八分。晏玺这个人说话不温不火的,性格圆滑,可就是因为他把这种特质无限发挥,用在了一份高危险度的工作中,便成了一种变相的作弊。

犹如过度宠溺子母的父母,他们一心为了孩子好,不让他们做任何事,任着他们的脾气,希望自己的羽翼永远可以为孩子遮风挡雨,任何事情都替孩子出面,可正是这种过度的宠爱,反而让他们的孩子成长缺失了必要的锻炼,无法独挡一面。

从出发点来看,晏玺对队友,与天下父母对孩子并无不同。

晏玺对他的队员惯着宠着,这些人以为真正的危险无非也和测试一样,可哪想,邪恶势力越来越强,他们已经在这种变相的“保护”中,无意识地削弱了自我保护与保护队友的能力。

过度的保护,变成了一种伤害。

现实已经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惩罚晏玺。

一番话说得风轻云淡,可其间的份量却如千斤一般。话音落罢,四人皆是沉默,玄冥观的钟声绕梁盘旋,带着晏玺的思绪,飘到了远方。

李景行凝视着晏玺的背影,若说这人生虚无,不假,可要笑脸相迎,亦可。

眼前这个独握一方的领头,他的心里藏着多少,又给世人看了多少?

他温和的笑是真的,温和背后的疮痍也是真的。很难说“手|枪”不是他的技能之一,也说不清“治愈”是不是他更深能力的表面伪装。

谦和温润不等于平易近人,一个“近人”,迈出那一步的人,就注定要承担独自一个人的以后。

想到这里,李景行走到晏玺身侧,轻拍了他的肩,未多言语,给后面二人使了眼色,便先行离开。

徐栩紧随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玄冥的队长,目光轻飘飘地略了过去,看向后面的张麟乐,轻声喊道:“快一点,六碗。”

几人离开后,晏玺若拿出了他的一排银针,伸手逐一摸了摸,指腹卷在一个空的插孔上,苦笑了一声。

......

林清失控是一件大事,导师们连夜就将人带回去治疗,玄冥观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晏玺按照之前的约定,同意几人睡到早上七点再起床,不过道观都是统一就餐,不会单独给他们开小灶,三人不得不自己动手。

即使能睡到七点,对于徐栩来说,还是困得厉害,他是个夜猫子,三更半夜也不想睡觉,第二天自然起不来。

但这对于张麟乐来说,也算可以接受的范围了,他以前练武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和自己以往生物钟没有冲突。

虽说如此,可张麟乐最近似乎勤快过度了些许。原因则是与李景行有关。

李景行通常比观里的人起得还早,每天雷打不动地练武,张麟乐自己锻炼也无趣,正好两人能过手,他从中发现了极大的乐趣。

他使用的兵器是刺刀,刺刀长而锋利,但攻击与防守的范围相对固定,适合中等距离的交锋,而近距离的搏斗更占优势。张麟乐的鸳鸯钺上有刀片,能削肉如泥,在对方有的防守的情况下,虽不能一刀毙命,但双钺并用,近距离攻击也是一个慑人的武器。

而且张麟乐的钺在关键时刻还能拨下刀片当飞刀使,最大程度地保障了远程距离的安全。

刀剑无眼,在练兵器环节,两人一般各自练习,但在体术方面,他们更倾向于和对方赤手空拳地肉|搏,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张麟乐的等级是月前,但李景行充分尊重对手,绝不手软,张麟乐三天两头被揍成了猪头。

徐栩难得早起一回儿,打着哈欠去观战的时候,看到了张麟乐的样子,特别心疼地劝道:“道士,你下手轻点,万一张麟乐以后不想在玄冥干了,他就要靠这张脸吃饭了。”

张麟乐的颧骨与鼻子早就肿起来了,但他的兴奋压过了疼痛,冲着徐栩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事,徐哥,这样操练,我才能有进步,我能扛得住。”

张麟乐不笑还好,现在整张脸肿成了一块大饼,基本没有什么轮廓了,笑着来更瘆人得慌,只有眸子还算清澈。

“对了,我忘记你学物流的,靠脸不成,还能靠跑腿赚钱,不错,条条道路通罗马。”徐栩伸了一个懒腰。

“徐哥,你要加入物流行业,共举大旗吗?”

“不用了,谢谢,我细皮嫩肉的,受不得风吹雨淋。”

徐栩说着,就看到李景行又发动进攻了,张麟乐开始熟悉李景行出拳的套路了,用小臂挡住了对方进攻。

李景行脚下一踢,张麟乐再次成功避开,张麟乐迅速展开了反击。

他一个回旋腿冲李景行的脸扫去,被李景行用双手卡在身体前侧,手腕快速翻了一圈。张麟乐出于自我保护,飞快地跟着李景行的手旋转。

他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李景行制服林清的招数,只不过李景行当时是绞住了林清的脖子,而现在李景行是握住了他的脚踝。

张麟乐下意识的这一翻身,和林清如出一辙。当他旋转的时候,他就明白落地时关键,李景行肯定会趁着他重心不稳而进一步钳制他。

张麟乐的身体比脑子还快,在落地之前,就伸出了另一只脚,攻击李景行的膝盖。李景行手上一松,退了两步,两人又处在待战的状态。

徐栩摸了摸下巴,张麟乐最近有明显进步啊,他虽然不懂武术,但擅长揣摩对手的招数,找到对手的攻击时的缺陷与弱点,再见招拆招,稳重求胜。

张麟乐显然也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颇为自得地笑了一笑。

徐栩在一旁无聊,冷语道:“你们还要练多久啊?我等着吃早饭呢。”

他话刚一说完,李景行便停了下来;“今天差不多了。”

张麟乐一怔,这才练多久啊,就差不多了?他还没早到克制李景行的办法呢。

李景行不理会张麟乐的小情绪,走向了徐栩。

徐栩笑眼弯弯,将肩上的毛巾递给李景行擦汗,整张脸微微抬起,像一只心愿满足的小猫,神采飞扬。

张麟乐看徐栩笑得甜,而李景行神色柔和,两人低声有说有笑,他在原地特别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正巧晏玺走了过来。

“早,晏队!”张麟乐特大声地打了招呼。

晏玺快步走到三人中间,沉声说道:“任务来了。”

三人进屋后坐定,晏玺则朝外左右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地合上门。

“什么任务啊,晏队?”张麟乐摩拳擦掌,一双如秋水洗过长空的双眼瞳仁分明,恨不得立马行动。

“这次任务要出国,协助柬埔寨玄学组织扫除当地残余势力。”晏玺言简意赅。

张麟乐有些发怔:“我们还要充当外援,去支援国际友人?”

徐栩也觉得有些好笑:“这手臂未免伸得太长了一点吧?国与国之间信仰的神佛不一样,阴邪必然也有极大的差别,即使我们去,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

“这是华夏玄机会下达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不要质疑自己的组织,”晏玺正色道,“我相信国家,相信总部,相信他们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充分考虑了国际形势。”

“是啊,考虑周到,就是没考虑我们的死活。”徐栩似笑非笑地看着晏玺。

晏玺觉得徐栩的眼里藏刀,似乎在嘲笑他迂腐无能,任人摆布。

“截至到现在为止,玄机会从来没有失算,华夏的军师坐镇,神机妙算,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徐栩这次笑出了声:“神机妙算?呵,这个词都烂大街了。”

“闭嘴。”李景行沉声。

徐栩心不甘情不愿地撇了撇嘴,垂头不说话了。

李景行看徐栩服软,眼神微闪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忍。

张麟乐习惯了平时徐栩的趾高气扬,也知道李景行在生活上是真惯着徐栩,总以徐栩为主,想不到一说到工作,两人就立马换位了。

比起徐栩对玄机会的不信任,张麟乐就无所谓多了,他对这次任务的本身还是有几分兴趣的,不管出发点是什么,只要能让他见识更多,他就忒兴奋。

作为一个大好青年,在玄冥观混吃混喝,远不如大展身手,实现抱负。至少张麟乐认为年轻人都应该是这么想的。

“柬埔寨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景行问。

“东南亚的玄术分为两派,一派人作风正直,是正规大庙里修行,一派主要靠提炼阴魂,下降头等邪术谋生,后者被人利用,大势启用阴邪之术,妄图破坏国际玄学平衡,我们要去秘密铲除这部分的毒瘤。”

“他们自己不能铲除吗?”张麟乐好奇地问道。

“他们不愿意出面,他们的人没事,出事的是我国的游客,有人失踪了。”

“游客?”

晏玺点头:“很奇怪,平时东南亚玄学势力再猖狂,我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这次他们把矛头指向了我国。”

徐栩抬起头来,摸了摸下巴:“这就奇怪了。”

晏玺神色发沉:“他们是要挑人做什么大法事,还是破坏国际形势的平衡,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有几人失踪?”李景行问。

“最近失踪了两人,他们的家人正通过舆论与国际警方的力量在积极寻找,现在官方答复是极有可能遭遇了坏人绑架,我们通过华夏玄机会军机处得到内部消息,他们的失踪和邪术有关,这事不能声张,也不能让事态发酵,一切得秘密进行。”晏玺拿出了两张照片,一男一女,都是短发。

他嘱咐,“任务核心是进一步了解外方玄学势力对我国的威胁,其他的,顺其自然。”

李景行拿起照片,徐栩与张麟乐便凑了上去。这两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男人长着一张大众脸,没什么特点,倒是这女人长得不错,单眼皮,挺清纯的,唯一的遗憾就是嘴边有颗硕大的黑痣。徐栩盯了一眼张麟乐:“你看得很入神啊?”

“不,我是有些激动,想瞧仔细了。”

张麟乐从小就有英雄情结,一听这趟行动怎么这么像特种部队的解救人质任务,还有点湄公河行动的感觉,想想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

李景行早就过了张麟乐那种满腔热情,慷慨激昂的年龄。通过晏玺的陈述,也大致能想象这件事的棘手程度。

“这次执行任务的有几人?总部能够给予哪些支持?”

晏玺回应:“这次的跨国行动难度较大,总部提供当地的地接与充足的资金,执行任务的队员必须是月前或以上,我们玄冥去三人,朱雀一人,青龙一人,白虎有其他任务暂不派人。”

“不行!”徐栩拍着桌子而起,“看不起我吗?我又不是女人,留在观里做什么?”

张麟乐觉得徐栩这句话完全不通,女人是留在家里,不是留在道观里吧,不过,他也不想徐栩留下,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徐哥能力很强的,之前林清失控,全靠徐哥指挥,我才能和林清搏个平手,有他在,我会更好地完成任务。”

“总部根据任务的困难程度选择最合适的人员,这次总部一共指定了两名日行的人去,其他能去的也是月前级别的,足以看出这次任务很艰巨。”晏玺急忙解释。

张麟乐心思陡转,另一个日行,就是朱雀叫柴子洋的人吗?他的技能是什么?张麟乐更加期待了。

“这次任务凶险,有一番苦战,总得有人在观里等着总部进一步的指示。”晏玺补充。

“你留下就可以了,我根本不喜欢和总部那些人打交道,反正我必须和李景行在一起执行任务,这可是我的底线。”徐栩一口咬定不妥协。

李景行看徐栩心情不好,也站了起来,顺毛道:“放心,我们会一起的。”

晏玺的手抖了一下,就听到李景行开口:“我必须和徐栩在一起,这也是我的底线,我会照顾他,护他周全。”

晏玺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如果护不了他周全呢?”

徐栩云淡风轻地笑了:“这有什么?只要和李景行在一起,在哪里,做什么,都不要紧,反正人嘛,早晚也会有那一天的。”

李景行一把揽过徐栩的肩膀,慎重地说:“别瞎说,我保证我们都安全。”

徐栩看着李景行一脸认真的样子,展眉笑开了颜。

李景行一如既往地眉目舒朗,眼神坚定。

时光荏苒,徐栩仍记得几年前的那个中午,李景行穿着黑色中式道服步入他的风水工作室。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剑眉星目,,手持罗盘,走路带风,一股正直与刚毅的气息扑面而来。

后来无数次,李景行站在正义与邪恶的边界,处在光明与阴暗的界域,从来没有让徐栩失望。哪怕深渊在前,哪怕万丈深壑,李景行都一力向前,勇战无憾,像一只略过长空的鹰。

千帆过尽,不染纤尘。

徐栩知道李景行的理想,也愿意陪着李景行,他不需要李景行保护,他想和李景行并肩战斗,一起面对这巢焚原燎的人间阴暗。

晏玺站了起来:“如果要徐栩代替张麟乐,我需要向总部回报,得到答复后方可。”

张麟乐不干了:“我得去啊,为什么留下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晏玺听着觉得不对啊!刚才徐栩一急,就说他不是女人,张麟乐耍起横来,又说他不是小孩子,这是玄冥观啊,大家都是同事,是兄弟,是队员,怎么感觉这几句话顺着听,倒有些像一个家了?

想到家这个词,晏玺的缓慢地眨了眨眼,突然感到一丝奇怪的温暖。但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很久,想到他的队员没有一个能好好听话的,就觉得力不从心。

“晏队,就让我们三人去吧,你留在观里和总部沟通就好,不是还有其他分部的成员吗?大家相互照应着,不会出事儿的。”张麟乐央求道。

“你们不懂,有些人是不能依靠的,他们执行的是命令,为了任务可以牺牲掉任何东西。”晏玺一字一句地说:“包括,人。”

“朱雀?”李景行反问。

晏玺闭了闭眼,转移话题:“我和你们一起,万一遇到什么,我能用玄学治愈保护你们。”

“我们组合的实力已经很强了,国外那些搞阴邪的算个鸟,我们才不需要玄学治愈呢。”张麟乐坚定地说。

徐栩拨指起卦,张麟乐凑在边上,看徐栩纤长白皙的手指不停地弹动,在反复算了几遍后,徐栩才慢腾腾地放下手。

“怎样?”张麟乐急切地问,而晏玺与李景行也站在边上,目光关切。

“天盘庚辛,太白重锋,不宜远行,远行必车折马伤,休加惊,招惹惊恐之事,又遇螣蛇,南方火旺,有欺骗、虚诈、怪异、噩梦、惊悸之象,对宫太阴,证明敌人在暗我在明,不宜强攻。”

晏玺摸了摸鼻子:“听上去很不祥啊。”

徐栩接着说:“天心星远离卦位,即使晏队你跟过去,也并没有什么用。”

“卦象这么说了?”

徐栩看着晏玺,认真地点头:“我还不敢拿老祖宗的授识来开玩笑。”

“那就这么决定了,晏队坐镇后方,给我们支援,我们三人领任务出行。”张麟乐拍了拍胸膛,“管他什么阴谋阳谋的,只要我们团结合力,一定会顺利拿下任务的。”

每次关键时刻,张麟乐总是最乐观的一个,不过,晏玺还蛮欣赏这种无畏的精神。他活这么久,还真没这么潇洒过。

特别是当了玄冥的负责人之后,更是瞻前顾后,生怕哪方面考虑得不周到,偶尔的放松也就是也打趣调笑一下新人,可一旦新人翅膀硬了,他也就缩回去了,露出了真实的面目,重新变成一名殚精竭虑的领导。

“晏队,既然卦象都这么显示的,我们不用医治,你还是安心留在玄冥吧,小伤回来你给看就行,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张麟乐模仿军人,站直了身体,双脚一靠,将手斜斜地放在太阳穴旁,行了一个礼。

晏玺还没笨到会相信徐栩与张麟乐的话,但他知道自己被这三人排斥在外了,如果不答应,他们一定还会继续想办法让自己妥协。

“我尽快向总部申请,假装抱病,争取让徐栩顶替我去,但能不能通过,我可不敢保证。”

“一定行的,我相信晏队。”徐栩讨好地笑了笑。

晏玺无奈地说:“事态紧急,一旦总部通过,明天下午就整队出发,一路上会有人接应你们,我会给你们一张高额信用卡,该花就花,别节省,总部会全额报销,四周后是这个任务的最后节点。”

“明白。”李景行点头。

“有事想办法和我联系,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他徐栩是老江湖,接触的人多了,心里也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论,偏偏吃不下这一套,他翘起二郎腿傲慢地追问:“那之前考核得这么严格,你们就不怕招不到人吗?”

“我们只招最好的人,”晏玺说,“若真有缘,信仰又一致,祖师爷定会让我们相聚。”

“少拿祖师爷当幌子,祖师爷可没让人平白无故地卖命。”徐栩哼了一声,不大爽地冲李景行抛了一个眼色。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的想法居然在此刻出奇地一致,李景行面容沉静地问道:“信仰不应该是盲目的,否则,就不是舍身成仁了,玄冥的前辈是怎么牺牲的?”

“执行任务。”晏玺说。

“什么任务?”

“既然是机密,恕我不能告知。”

徐栩阴恻恻地看过去:“很多邪|教组织都是这样操作的,故弄神秘,其实就是要达到蛊惑人心的目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晏玺微微有些不悦。

张麟乐虽然觉得徐栩说话不中听,但徐栩想表达的意思他是理解的,于是打圆场道:“我们极有可能也会成为玄冥的一员,却不了解这个组织的任务,确实说不通。”

晏玺勉强一笑:“对不起,关于那次任务,我真的无可奉告,你们早晚会遇上这批人的,他们真的很强。”

“好,你不用告诉我关于任务的内容,我只想知道,这些人来自哪里?”李景行一双眼睛乌黑沉亮,带着锐利的光。

“国内和国外。”

“知道了。”李景行慎重地点了点头。

张麟乐睁大了眼睛愣住了,刚才晏玺说的国内和国外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栩神色有些复杂,端着茶喝了一口:“里通外国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等被熟人插了刀子,怕是为时已晚了。”

张麟乐心里的疑问号,被徐栩的话梳理成了惊叹号。

晏玺的脸色僵了僵,苦笑道:“如果你们确实不想留在这里,可以申请退出,我会向玄机会说明,但是由于你们已经看到了这么多,知晓了不少秘密,出于对国家信息的安全考虑,离开的人需要连服30天的药,确保完全失忆方可离开。”

“那出去以后不就是白痴了?”徐栩摊手。

晏玺摇头:“只是针对这段记忆。”

徐栩忍不住想笑,这晏玺把他当白痴吗?如果世界上真有这种药,就不会有人在冬夜哭着高声唱“给我一杯忘情水” 了。

李景行眼睛微眯,黑亮的瞳孔映出异彩:“你不用试探,也不用威胁,我既然选择来到这里,就不会离开。我爷爷以前是老红|军,我是他带大的,他一直教导我男子汉应当肩负责任,报效国家,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承祖辈之志,精忠报国。”

晏玺微笑:“不愧是总部看上的人。”

沉香的青烟笼罩上来,徐栩轻轻吸了一口,看来这地儿有进无出,果然知道得太多没好处。但这晏玺一开始就兜了底,软硬兼施,摆明了要留住几人。

徐栩看着晏玺眼里的笑意。笃定地想:至少,晏玺想留住李景行。

李景行看徐栩的眸底有些忿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徐栩的背,安慰道:“别担心,我有能力保护你。”

徐栩转头,看到李景行面容平静,但眼里闪烁的光,将白日的光明全部尽收在眸底,璀亮坚定。

徐栩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没有什么狗屁信仰,我觉得我们的生命最宝贵,但是,你李景行坚持的事情,我绝不拖后腿,我也不需要你保护,我会跟紧你,和你并肩战斗。”

徐栩不正经的时候居多,如此正儿八经地表态还是第一次。李景行听完后,眸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随后他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好。”

两人同时相视而笑,徐栩伸手覆上了李景行的手背。

你的理想是实现抱负,我的希望则是帮助你实现理想。没什么好计较与掂量的,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知道的,我的热血随时可以为了你抛洒,哪怕断了胳膊,我也能张开双肩拥抱你。

我只想倾尽所有,和你在一起。

张麟乐受到了氛围的感染,站了起来,清俊挺拔的身影像棵青竹,他笃定地说道:“我和景行哥想的一样,不管将来遇到的是什么,我都不会退缩,如果这真是对国家安全有价值的一份工作,那我必定和两位哥哥一起,和衷共进,绝对忠诚。”

晏玺欣慰地点头,伸手招呼着张麟乐坐下来:“算上我,我们组织有三个人了,接下去会进行针对性的训练,一旦通过考核,你们在本部就有各自的五行属性,由华夏玄机会的负责人亲自给予加持。”

徐栩眼珠子一转,心道晏玺说话有问题啊,根本没算他徐栩啊,那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留在玄冥观的?内勤人员还是李景行的家属?!

徐栩估摸着自己刚才的态度过于强硬,晏玺受到顶撞,怕是现在要借机刁难他。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寄人篱下也要看主人几分薄面,为了和李景行一起,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你们一个分部有五个人的编制,既然没招满,算我一个呗。我可不想你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个人在这道观里傻等,再说,我师从台湾口山派,能力也不差。”

晏玺不冷不热地说:“你太过计较个人得失了。”

果然是为难他,徐栩暗忖这晏玺表面温和,内心比针眼还小,那软的不吃,就只有含沙射影地威胁上了:“道士愿意留在这里,我自然也会安下心来,但如果你要我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光吃软饭,我可做不到,只好回去算了。”说完,他瞥了一眼李景行。

言下之意是,他徐栩回去了,李景行不可能全心全意地留在玄冥观。

晏玺看着徐栩,对方刚好转眼看着他,徐栩的眼睛细长微挑,和李景行那凌冽的眼光不同,徐栩的视线不带压迫性,但却像一把小匕首,刀刀剜肉,痛不及死,却如同凌迟,想要抽丝剥茧,试探真相。

晏玺心口一凉,这个半吊子风水师居然用李景行来要挟他,他仍故作镇定地笑道:“这算是高危行业了,你就不怕?”

“怕,当然怕。”徐栩耸肩。

“一旦加入华夏玄机会,代表着你要和最危险的人与事物打交道,他们比蛰伏在林间的野兽还要残忍与嗜血,你将要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威胁,伤害、绝望,甚至死亡。”

“比起危险,我觉得看不着李景行更绝望。”徐栩赔笑。

晏玺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忍不住加快了步子,终于在徐栩即将爆发之前继续说道:“华夏玄机会评估过你的能力,他们认为凭你的能力,还不能达标。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合适的候选人,如果你想留在这里......”

徐栩快语:“凭实力定去留呗,我相信这个组织对国家的重要性,应该不会有什么空降兵,既然是公平的环境,我希望有机会竞争。”

晏玺心道他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到时候还可以挫挫徐栩的锐气,让徐栩知道自己的斤两,于是故作为难道:“那......好吧,我去申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