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贺府出来后, 周氏觉得把事情又捋了一遍:贺呈扬曾在太子侍卫营待过,王公公作为太子詹事, 贺呈扬肯定跟他接触过,在这其中贺呈扬必然做了什么事情为太子立了功,因此很快就会升迁,至于品级,肯定不会差就是了,至少应该和年正宏品级相当或者更高, 否则自己这小姑绝对不敢这么对年茜。
在此期间,得了王公公赏识的邵元松和贺呈扬也许因为什么事情走动起来, 两人本来就是连襟,虽然因为年若婚约的事情有过龌龊, 但利益面前其他的自然先放一边。
两人合作的过程中, 邵元松提起年茜为了欺辱年若所做的事情。贺呈扬本来就对年茜不满,再加上上次未能得逞的小衣事件, 说服贺程扬用年茜欺辱年若的手段报复回去并不算什么难事……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而王公公那里, 应该是根本没出事,或者本来就是计,否则贺呈扬怎么会升迁?怪不得上次邵元松对着她还有恃无恐……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通了,周氏想明白了, 也不回家, 直接去了邵宅, 决定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否则一个两个的,有点小主意,就以为能随意拿捏她周彩秀了!
贺府这里还要等哥哥的信,邵家却是可以直接开刀的!
周氏气势汹汹的冲去了邵宅,但邵元松显然一点都不意外,看到她进来还好整以暇的行礼,“岳母。”
“本来前天就应该来接谢氏的,不过有点事情耽搁了,”周氏说到这里嘲讽的勾起嘴角,不屑的道,“好在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不自量力的蚍蜉,自以为能撼动大树,结果也逃不过不了了之。”
“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就叫人出来吧。”
“这个还真没有。”邵元松笑呵呵的说着无赖话,“那天小婿听从岳母的吩咐立刻就着人去寺中叫人了,不过去的晚了些,水水和谢姨娘已经闭关祈福,五天后才能从阐室里出来。”
“邵元松,我劝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地位!”周氏目光中夹杂着怒火,锐利的瞪着他,“你莫不是以为和贺呈扬联手,就能拿捏我?你今天必须给我把人交出来,否则你可以试试,看今天之后,年若在龙江城还有没有一丝立锥之地!”
本来还带着笑的邵元松在听到周氏后面的话后表情从脸上消失,语气淡淡的道,“一直都认不清地位的人,是您自己吧?”
“我记得当初告诉过您,不要让王公公知道您知道粉钻的事情,您其实没听进去吧?”
邵元松话题转变突兀,周氏反应了一下才冷笑道,“王公公果然没事,所以你才有恃无恐么?你觉得你的价值用完之后,王公公还会惦记着你这样的小人物么?”
“我这样的小人物王公公惦不惦记我不知道,”邵元松冲着周氏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但他一定惦记着让他栽跟头的人!”
周氏心中一跳,“你什么意思?”
“王公公钻石被劫了,胆敢打劫太子护卫队的人是谁呢?钻石被劫又对谁有利呢?”邵元松耐心的给她分析,“您周家一直参与朝堂党争,这点事情应该能看清楚吧?”
“你是说英王?!”周氏下意识的道,“英王为什么要劫太子护卫,他又不知道太子有钻石!”
“谁说英王不知道呢?”邵元松指了指周氏,“为了陷害水水,您什么都做得出来,不是么?”
周氏只觉得脊背上蹿上一股凉气,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努力争辩道,“明明是你……”
“是不是我无所谓啊,”邵元松笑呵呵的道,“问题是王公公和太子相信是你还是我?”
“邵元松!!!!”周氏脸色惨白,情绪有些崩溃,太子护卫遭遇截杀之事可不是小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怕都没有好下场!
惊惧之中周氏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怪不得贺府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不是因为贺呈扬要升迁,而是因为贺呈扬做为太子派提前知道了她,甚至整个年家都要出事!
“您现在叫我也没有用啊,”邵元松道,“我都提前跟您说过了,您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又能怪谁呢?”
“你早就计划好的!”周氏想通了一切,浑身跟浸在冰水里一样,邵元松从王公公出现开始,就在计划着坑害她,瞪着着眼睛道,“说什么不要为难年若,你从来没有想过放过我!”
邵元松欣赏着她惊惧的表情,笑道,“因为您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水水啊……”
“啊,对了。”邵元松忽然道。
周氏看到邵元松那充满恶意的笑容,忽然就尝到了当初她给予年若的绝望。
“您是不是往京都送信了?”邵元松继续笑,一脸的漫不经心,仿佛在随意逗弄猎物,“啧啧,时机可能不太好,恐怕等不到太子找您,英王就要先找周家的麻烦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送了信?”周氏激动的站起来,周家是她最大的仰仗,年家可以出事,但周家绝对不行,“到底怎么回事?这和英王、周家有什么关系?”
邵元松再一次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为什么要告诉您呢?”
他在替年若出气!周氏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却只有惧怕,这个她以为天真的年轻人顶着一张无害的脸,却一环扣一环的将她拉进深渊……
“您不赶紧回去么?”邵元松抬头看了下天色道,“也许还能来得及送年茜回贺府!”
提到年茜,周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对,她还有女儿,不能让她受到牵连……
此时的周氏一点都不怀疑邵元松说的话,从他对年家的事情了如指掌的情况来看,显然是盯着呢,有了两次的前车之鉴,周氏不敢赌!
回到家,周氏立刻安排送了年茜回贺府,拉拉杂杂叮嘱了一堆,全是要听姑母兼婆婆的话,以后要勤勉,至少晨昏定省都要做到……
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的话把年茜吓住了,“娘,您怎么了?怎么回事?姑母都不听您的话了?呈扬表哥还是要纳妾?”
“若要纳,你便让他纳!”周氏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以后再也不许顶撞你婆母,家里的事能帮忙就帮忙,帮不了忙就好好养诚哥儿,听见没有!”
之后不由分说将年茜推上车送回去,自己则枯坐在花厅中,忍受着鼠啮蠹蚀般的焦虑,等待着周家的坏消息传来,心中默默祈祷不是出了大事,好歹周家也为太子立下不少功劳,太子应该不至于放手不管……
然而现实在周氏认为已经够糟糕的时候,告诉她,其实还有更糟糕的事情。
她还未等到周家的消息,就先等到了龙江城巡卫营上门。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肯定是龙江府尹的捕快来抓人,而不是直接出动巡卫营。
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让周氏只有站在掌控者的位置上时才能保持冷静,一旦位置调换,她便惊慌失措,因为没有人教过她,被掌控的时候,她应该怎么做。
一整晚的焦虑,加上从未见过的场面让周氏情绪失控,巡卫营一上来还未开口的时候她便脱口道,“英王为什么要抓我?我做了什么?”
巡卫营校尉:……
因为周氏为朝廷正五品的诰命,所以来执行任务的是一个巡卫营校尉,本来应该先是例行询问,问不出来就不能随意逮捕,所以他带了不少人来:万一带不走,就先把年府围了软禁起来。
谁知一上来人家自己就招了,巡卫营校尉不由一笑,“夫人果然有骨气,希望您能一直这么硬气。”
周氏这才反应过来,邵元松竟在这里还给她埋着一只雷!
待两个军汉上来抓人时,不由挣扎起来,“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邵元松,邵元松告诉我的,说英王要抓我……”
巡卫营见多了很多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们一旦跌落泥潭就跟市井小民们没什么区别,见状也不奇怪,只是觉得好笑,这位夫人脑子实在有点不好使,他们一个时辰前才接到抓捕年夫人的命令,邵元松邵家三爷不过一个商户,还能比他们知道的更早?这不是扯淡呢么!
周氏一头雾水的被关进官衙的大牢,心中的焦虑简直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掉,到底为什么?她虽然是站在太子一方的人,但其实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严重到英王竟然将她投进大牢?!
邵元松,对,一定是他做了什么?周氏强迫自己冷静,邵元松是英王一派的,他会跟英王说什么呢?他跟英王怎么陷害她了?对,他说了是因为送信,因为给京都周家送信,才惹了英王抓她,可她信上只是说要阻碍一下贺呈扬的前途,没有说任何有关英王的事情啊……
周氏烦躁的揪着头发,却理不出一点点头绪……
以至于第二天以为要打一场硬仗的龙江府尹,看到了一个焦虑的要疯掉的女人,满心疑惑,这不像是李校尉说的硬骨头准备跟他正面扛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