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
放学的铃声, 响透附中的校园。枫林大道上的枫叶,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地生发出来, 卷着细嫩的叶尖, 清澈的阳光穿透叶片, 照出细细的叶梗, 一片欣欣向荣。
附中校门口又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同学们。
简瑶和蛋宝手挽着手走出校门, 任意去英语俱乐部找外教去练口语了。
蛋宝忿忿不平地撇嘴:“任教主那个家伙, 又去吃、小、灶!难道她真的想去文科, 好保送二外?”
小冬枣没回答蛋宝的话,反问她:“你想好了吗,是念文还是念理?”
“没想好。”宋蛋宝拉拉小嘴角,“不过,我今天放学前, 已经决定了!”
“什么?”简瑶担心地看着她。
宋蛋宝英勇地握紧拳头:“我决定在交表之前,去偷姜楚的表看看!他学文我就学文,他学理我就学理!”
我呸——
简瑶还以为从这小家伙的嘴里,能溜出什么惊天大发言呢,原来还是要紧紧抱住姜楚的大腿!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小冬枣指指她的小脑袋。
“和姜楚在一起,就是我的出息啊!”蛋宝大言不惭。
“行了,不和你瞎掰了, 你快走吧,晚一会赶不上车了。”瑶瑶和蛋宝分手告别, 两个人出了校门, 分别向着两个方向走去。
简瑶向东, 要走的正是那条每当春日,就会盛开各种花朵的小路。
犹记得去年的时候,小路上爬满了满墙的蔷薇,她站在花墙之下,提着一枚小小的翻糖蛋糕,还在等着他……
可是今年,花朵依旧,人却……
小冬枣微微地摇了摇头,准备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全都抹去。
几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忽啦啦地刚好从她身边窜过去,她一时没有注意到,就差一点点——男生的车把就要把她挂倒!
“小心!”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扣住她的手腕,就将她猛地往旁边一拉!
瑶瑶吓了一大跳!
但耳边的声音,却是如此清澈熟悉,简瑶蓦然抬头——
赫然看到,陆时,站在一大片刚刚抽出花骨朵的蔷薇花墙下。
-
时空仿佛静止。
两人站在绿绿荫荫的蔷薇花墙下,刚刚抽出点点花骨朵的蔷薇花,好像点缀在绿墙上的斑斑星光。少年穿着细蓝小格的长款衬衫,短发墨黑,眉眼清淡;只有漆亮的眼眸,仿佛是黑夜即将来临前的那一点点微亮的启明星,照透巷子里渐渐黯淡的天空。
简瑶心头有点发紧。
这几乎是那一晚与他告别后,他们第一次面对面。而且陆时突然的出现让她觉得有点不适应,以前那些她只能追着他跑的日子,仿佛在这一刻突然倒转了,他居然站在花路上,等她放学?
一时间,她没有抬头看他,也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
到是陆时,先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问:“你要学理?”
瑶瑶愣了一下。
她有点意外他怎么会知道,但是又转念想想,大概她下午在班里叫得太响太大声,被人传给了蒋大伟,蒋大伟又说给了他听?
简瑶:“是啊。有什么不对?”
陆时:“你应该学文。你数学太差。”
简瑶:“…………………………”
这小男神太不会聊天儿了!都已经被她拉黑了还跑来插刀,是存心希望她把他拉黑一年十年一辈子吗?!
瑶瑶一瞬间就想起去年倒追他时发生的种种,不是被他握掌心,就是被他吐槽翘课买蛋糕,运动会上又叫她不要跑,最后还狠心在全校同学的面前拒绝了她!
陆时啊陆时,你这高中三年要能追上女朋友,我就改跟你姓!
小冬枣忿忿然地在心底吐了一大堆嘈,也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陆时居然还不放过她,又跟到她身边来。
“我的话,你听到吗?”陆时追问。
“听什么?我数学太差还是要我学文?”瑶瑶有点气呼呼。
迟顿的小男神还丝毫没有感觉到女孩子的生气,坚持:“两个都要听。”
啊啊!小冬枣一下子就爆炸了!
“喂,你以为你是谁?!陆时?附中的小男神?实验班的大学霸?数学天才还是我老爸?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学文还是学理这件事,难道不应该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吗?”
陆时表情特别认真:“但是这个决定,会影响你的一生。”
“那也是我的一生!和你无关!”瑶瑶爆炸,怒喊出声。
陆时瞬间僵住。
清澈的少年脸上,滑过一丝微微的尴尬,漆亮的黑眸,悄然扫过她的脸颊。
瑶瑶有一点点后悔,好像她的脾气来得有点急。但是,他突然跑来跟她说什么“学文还是学理”“你的数学太差”,是不是也真的太耿直、太过份?她喜欢选择什么,即使是选错了,让她自己来负责不好吗?为什么他还要在她已经和他说过“再见”之后,却又来闯入她的生活?!
瑶瑶看着陆时尴尬的表情,心里也有一点不忍,她想开口说句对不起……
陆时忽然:“你要学理,是为了将来去考天文学?”
我%%¥¥##¥%&……
小冬枣瞬间,一肚子的吐嘈都要飞出来了!
看破不说破,小男神,就算你心里知道,也千万千万不要说出来好吗?她喜欢考什么就考什么,她愿意为了谁就为了谁,她想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好吗?!
瑶瑶真的生气了:“陆时,我希望……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
小姑娘气得爆炸,直接甩起小短发,飞也似地跑了!
陆时怔在原地。
-
小男神回到家。
书包扔在桌上。
苹果电脑的上方,一张夹住的特别漂亮的“土星星空”的照片,被砸得掉落下来。
陆时捡起那张照片。
漆亮的眼眸,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张照片。
他今天真的在那条小路上等了简瑶很久,在耿直而迟顿的少年心里,“学文还是学理”这件事,真的是关系一生的重要事件。在上次他给八班辅导数学时,就发现简瑶真的是个偏科很严重的女生,她随手拈来的历史故事,闲暇时讲述的名人往事,都非常的吸引人。像她这样历史知识积累厚重,对文字运用信手流畅的,如果选了文科,将会对她是很大的助力。
虽然不能说稳定拿到附中文科的保送名额,即使是正常参加高考,也能拿到相当好的名次。
但是,下午他站在九班门后,居然听到她说,她要学理?
作为附中拔尖的数学天才,他非常清楚,简瑶将来会面对的是什么。
所以,虽然明知道会被她拒绝,他还是在花路上等了她。
只可惜他好像又没有选对说话的方式,最后竟然惹来了她——“再也不想见到你”的结论。
陆时放下手里的星空图。
不知为什么,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心头居然还有一点点酸。
酸??
陆时转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
微信拨开,找到蒋大伟。
【阿时:附中的分科,是不是高二上学期,还有一次调班的机会?】
蒋大伟嗖地一下就回过来了:
【大伟:按理说是的。怎么,你要学文?!!】
陆时没有回。
-
很快,分科表就迅速地被收了上去。
九班的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大部分人都选填了理科,有小部分的同学根据自己的情况填报了文。任意和宋蛋宝、简瑶约好了在交表前都不再讨论这件事,直到交上分科表后,三个人才约定把选好的科目写在手心里,同时向基友们亮出!
宋蛋宝喊了个:“一、二、三!”
三个人同时亮手心!
居然——三个理科!
宋蛋宝和瑶瑶都吃惊了!
“任意你没选文?!!”
“死鬼你不是说要去考外语学院吗?!!”
任帅妞甩两个傻蛋一眼:“理科又不是不能考外语学院。”
宋蛋宝扑哧一声就笑了:“你呀,其实是舍不得我们两个吧!”
小冬枣也跟着喊:“就是就是,你如果走了,我们就三缺一了!你就是舍不得我们,承认爱我们那么难吗?”
任意不屑:“切,什么三缺一啊,当我们打麻将啊!”
宋蛋宝和小冬枣都朝着她扑过来了。
任意只好承认:“行了行了,就是舍不得你们两个小傻蛋,行了吧?”
行了行了太行了!
宋蛋宝和小冬枣尖叫着,全都朝着任意狂扑了过去。三个好朋友,又笑又跳又闹地,抱成一团。
-
选科结束,很快就迎来了附中的分科考试。石主任特别叮嘱大家,要仔细答题,这一场考试,将直接决定大家高二年级的分班名次和分班情况。
大家一时间又紧张起来。
在热情复习了将近一个月后,高一年级的最后一个星期,全部高一同学,都参加了分科考试。
接着,暑假来了。
炎热的夏季也悄悄过去。
然后,高二了。
-
又是一年九月季。
附中的枫林大道上,今年的枫叶还没有露出红尖尖。末夏的阳光依然金灿灿的,炎热地照透高中部每一间透明的玻璃大窗。
高一年级集体上移,进入了高中部教学大楼的三楼。
一到十二班依次排开,一到九班为理科班,十到十二班是四个文科班。大部分理科班的尖子生都根据分科考试的成绩,被调到了七、八班的实验班,九班、一班、二班反到成了理科的普通班。
简瑶、任意、宋蛋宝都依然留在九班,班长林振国也没有离开。
所以大家一开学都喜气洋洋的,感觉虽然升了高二,但是好像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黄仙女早说了等一会她带新同学进来,再重新排定坐位。
于是大家东一堆西一堆的,正挤在一起聊天。
突然,九班里以前就号称“小喇叭”的一个同学,吱吱哇哇地尖叫着就跑进门来了。
“号外号外,重大消息,重大消息!实验班的天才学霸,咱们附中的传奇校草——分科考试中三科挂零,总成绩听说排到了年级第400名!”
天才学霸?传奇校草?三科挂零?!!
这消息把全班同学都震惊了,凑在一堆正聊暑假的宋蛋宝和任意更是吃惊了。
蛋宝奇怪地问:“天才学霸?校草?难道是……”
任意:“……陆时?”
这话说出来,两个女生都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小冬枣简瑶也连忙否认,虽然她和陆时已经几个月不联络,但是不论怎么说,他依然是附中的神奇传说啊,连全国奥数竞赛都能杀进前列的陆时,怎么可能——三科挂零?!年级排名400??他可是个从来年级榜首都无人能撼动的人啊!
简瑶也出声反对,小喇叭却还在大声宣传。
没想到这个时候,黄仙女先推开教室的门,走进来了。
黄仙女:“大家静一静,来,我们今天先来欢迎一下,从别的理科班调进我们九班的新同学们。陆时,带大家进来吧。”
陆陆陆陆……时!!!!
整个高二九班,刹那间像被电到了一样,鸦雀无声!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九班的教室大门,吃惊地等待着那一个仿佛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只手拎着书包的陆时,走进了高二九班的教室!
真的!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