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儿看了周昱琅的动作,便往旁一躲, 挥起手便向周昱琅的脸打去。
周昱琅一下握住林芷儿的手腕, 怒道:“你如今还敢打我!也不看看你是身份!”
林芷儿直视周昱琅,冷声道:“你要是敢动我, 我就打你!”
周昱琅冷哼:“我今日就弄你了, 你还敢如何!”说着,还要动手。
一旁站着的苗青脚往前轻轻迈了一步, 林芷儿眼角余光看到, 忙微微摇头。
这时, 春晓一下子上来跪下抱住了周昱琅的大腿, 哭道:“殿下,大小姐、大小姐正值月事, 身上不干净, 殿下你就放过大小姐吧!”
“你来癸水了?”癸水在大周视为不洁之物,来癸水期间,夫妻是不能同房的。
林芷儿转过头不理他, 周昱琅到底上前拽了林芷儿的袍子,看下面的确系了月事带才住了手。
大小姐受到这样的侮辱,春晓和苗青的脸都白了。
林芷儿把衣服整理好,心里自我安慰道, 全当在海滩穿比基尼让色狼看了。
林芷儿以为周昱琅心愿未成, 会自己气走了, 没想到他一屁股坐到桌边, 自己倒了杯茶, 喝了一大口。
周昱琅看林芷儿气哼哼的也不理他的样子,便狠狠道:“你不必这样看我,要怪也怪你那个夫君去!”
林芷儿听了周昱琅的话,心里一动,她这里一点外界的消息都没有,今日正好从周昱琅嘴里套些话来,便故意不服气道:“该陆煊何事?你到说清楚些!”
周昱琅又喝了一大杯茶水,灭了些心火,愤愤道:“在京城,就是他带着禁卫军坏了我们秦家的事,如今又一路追到这里,现今他那个陆家军把大同府都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的,这是要把我们都给困死!”
林芷儿哼道:“这怎么能怨陆煊,这是他为臣子之责。是你们秦家谋逆,失道寡助!
你一个皇子也是读过史书的,应当知道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哪一个都没有好下场的,不都是遗臭万年吗?
你姓周,可偏要和秦家人凑在一起,沆瀣一气,如今弄得这样子,还怨到陆煊头上。”
林芷儿话音刚落,就见周昱琅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冲她吼道:“我用你来教!你以为我愿意吗?可是我不这么做能行吗?”
林芷儿看着眼圈都些红了的周昱琅,张了张嘴,有些不解的吐出一句:“你是皇子啊,你不愿意做,谁还能强迫了你吗?”
“我是皇子!我是皇子!”周昱琅晃着身子讷讷的重复了两遍,忽然就像泄了气皮球,又无力坐了下去。
林芷儿就见周昱琅双手捂住了脸,他的声音从手心里传来,有些沉闷嘶哑:“我宁愿我不是皇子!”
林芷儿就是一愣,这周昱琅怎么和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芷儿,你还记得你十一岁进宫时,你那时老说我是臭脾气、说我是小霸王!”
哟!这周昱琅是在回忆小时候了!
按原书的描写,其实原主与周昱琅小时候感情还是不错的。
林芷儿慢慢走过去,也坐到桌边,给自己和周昱琅各到了一杯茶水。
林芷儿喝了一口水,才问道:“怎么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周昱琅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林芷儿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掉泪了。
林芷儿犹豫的看了看他,回头从春晓手里接过手帕,递给了周昱琅。
周景接过帕子,使劲擦了两把脸,自嘲一笑:“你说我脾气不好,说我不应该与秦家混在一起,可是我想脾气好,我想当个闲散王爷,根本做不到!
你知道吗?我母妃为什么只生了我一个?”
没等林芷儿回答,周昱琅便讥讽的笑一笑道:“是魏皇后给她下了药!我并不是母妃的第一胎,之前母妃有孕,因魏皇后下了药,流产了,后来母妃在怀我时,是万般小心,可是在生产时,还是大出血,差点死了,后来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不光是我母妃,你看宫里,为什么成年的皇子只有我和太子两人,其他的都是那么小,是因为之前怀了孕的都被皇后下了药,直到太子成人后,没人可以威胁他的地位了,皇后才停了手!”
周昱琅看着一脸无语状的林芷儿,忽然又笑了:“是不是觉得皇后很可恨,可是她也只生了太子一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哈哈,因为她也被人下过毒,她还是太子妃时,被一个受宠的太子侧妃下了慢性的□□,太子侧妃想当太子妃,后来被查出来,被凌迟处死,但皇后的身子也垮了,自此也不能再生育了,所以她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你是不是觉得她又可怜又可恨!哈哈,你看这宫中的女人,一个个表面上看着锦衣玉食,华贵无边,可是私底下都是可怜人!
我是皇子,又能如何?别人说我暴虐狠毒,我都知道。可是我若不厉害些,也许早就死了!
我三岁的时候,我身边最亲近的伺候的大太监把推进了御花园的池水中,我差一点被淹死,可是这样杀皇子的一件大事,在那太监自尽后,竟然不了了之。
我曾被人下过五次药,有一次差点就死掉了!这宫里的人都是带着面具活着的,面具底下都是一张张丑陋的脸!只有你…”
林芷儿看着周昱琅望着她,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好像在透过她的脸,看向过去那一段美好的时光……
“只有你,进了宫,还活得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想哭就哭、想气就气、想和皇子打架就和皇子打架。
你那次生气时把我压在身子底下揍,你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我养的那只猫被惹急了的样子,那么生气勃勃、那么可爱、那么透明如晶!”
林芷儿就见周昱琅伸出一指,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描摹着她的眉眼,就像在描摹着他内心中无比珍藏的柔软……
林芷儿静静的坐着,看着这样的周昱琅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过,过了须臾,就见周昱琅深吸一口气,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林芷儿大声喊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说我!”
林芷儿看着又开始变得有些疯狂了的周昱琅,没有了刚才半分温馨的模样。
“我如果不和秦家合作,不抢这个皇帝当,那么等太子当了皇帝、等魏皇后当了太后,还会有我和母妃的活路吗?
我不当皇帝我就得死,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指责我,你以为我想造反吗?你以为我要打仗吗?打仗有什么好?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在马上坐着,我的大腿根都磨破了,还要被你那个夫君追着,像丧家之犬一样跑,呜呜,我宁愿我不是皇子,我要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好啊……”
林芷儿看着周昱琅流着泪,一把把桌上的茶壶、茶碗扫在了地上,一边哭着、一边嘴里叫着:“我不是皇子、我不想做皇子…”一边砸着屋里能砸的东西。
后来砸累了,才跌跌撞撞的出了屋。
春晓和苗青在周昱琅开始砸东西时,便白着脸站在林芷儿身前护着林芷儿。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苗青,见到这样的周昱琅,也觉得有些心惊。
等她回头看林芷儿时,就见林芷儿一脸平静的看着屋里的狼藉。
苗青以为林芷儿吓傻了,忙小心的叫了声:“夫人,您没事吧!”
林芷儿看着一脸关切的苗青,沉默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她不会害怕、吃惊的,因为这样的场景在原书中原主和周昱琅是发生过很多次的,只不过今天她看到了活生生的一幕罢了……
书中林芷儿被肖子恒送给了周昱琅,周昱琅当天便要了她,一边要她,一边骂她:“你是瞎了眼吗?怎么非得嫁了肖子恒那个混蛋,我那么喜欢你,你不嫁我,嫁给他,可他不一样把你送给我!”
周昱琅越说越气,便拿起皮鞭抽打林芷儿,林芷儿哭嚎着求着他,可是他也不住手…
周昱琅清醒时,也会温柔的待林芷儿,他会给她上药,会拿来无数的珍宝来哄她,有一次他还拿来凤冠霞帔,和林芷儿拜堂成亲……
但更多的时候,他却是一个魔鬼,他不住的骂她,折磨她,抽打她,后来他也是砸烂屋里所有的物品,嘴里说着那个林芷儿听不懂的话……
春晓打开屋子窗户,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林芷儿摊开手,阳光落在她的手心里。
其实不论原主还是林芷儿是都能感觉到周昱琅对她的特殊,所以她才敢利用周昱琅去弄林菁儿,敢打周昱琅耳光,敢像今天这样与他说话。
也许当年那个小林芷儿曾是周昱琅心中的这缕灿烂吧,但是他们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去追求光明了……
从这天以后,周昱琅天天都会到林芷儿房间里,说着说着,就会嘴里叫着:“我不要当皇子、我不要当皇子!”然后砸烂屋里的所有东西。
林芷儿看着眼睛愈来愈红的周昱琅,知道这样的他已经快控制不住他自己了,等自己癸水干净了,他一定会上演书中的一幕。
等到了第五天时,林芷儿在疯狂砸东西的周昱琅嘴里听到了一句,周昱琅这两个守大同府的舅舅竟然与大辽国人联系上了,他们要把大同府献给大辽,来保他们的狗命。
如果大辽国的精兵过来,那么城外的陆煊就会有危险了,林芷儿知道自己必须得行动了……
第六天,周昱琅知道女人的癸水一般六天都会结束的,就算林芷儿没有结束,他也等不及了,他心里有团火一定得发泄出去。
华灯初上,周昱琅踢开了林芷儿房门,忽然他就是一愣。
就见屋里燃着红蜡烛,林芷儿烛光中穿着一件火红的衣服,香肩半露,那露出的肩膀上有一条血痕,那血在白莹莹的肌肤衬托下,有种诡异的美。
周昱琅就见林芷儿,拿起手中的一条红丝带,媚眼如丝的看着他,那神态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她伸出舌尖,轻轻舔过那条红丝带。
周昱琅就觉得浑身的血冲到了头顶,又往下而去。
他伸手就要去抓林芷儿,就见林芷儿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媚声道:“让你的侍卫都退远些,人家不想让他们听见。”
周昱琅哼了一声,看你想玩什么花样,便对门外喊道:“你们都到院门口等着!”
周昱琅上前一步,抓住了林芷儿的肩膀,就要往下吻去,忽然就觉得身子一僵,再也无法动弹了,他想大声叫,可是也发出来声音了。
他这是被人点穴了,周昱琅心中一惊,林芷儿身边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周昱琅就见林芷儿身旁那个面目普通的丫鬟,从床上拿出一条用撕碎的被单拧成都绳子,熟练的把他双手捆了起来。
怪不得林芷儿说要带着这两个丫鬟,原来其中一个竟是武功高手。
她竟然这样骗自己,周昱琅双目冒火,去看林芷儿。
就见林芷儿已经换了原来的那件黄色纱裙,但是裙子底边和袖子都被剪下一大块,变成了利于行走的短衣裙了。
林芷儿走到周昱琅面前:“二殿下,今天我要借你出城了,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二殿下,你不要瞪我,也不必太生气!殿下,您听我一句话,你姓周,是大周人,你可以争皇位,可以造反,因为历朝历代都会有这样的事。
可是您的舅舅们为了保自己的命,就要把大同府献给辽国人,成了卖国贼。他们不姓周,他们可以不要脸、不要祖宗的这样做。
可是你姓周,你是大周的皇子,你去给异族人当走狗,去臣服于他们的脚下,你就不怕大周人会怎么唾弃你吗,你就不怕你死后无脸见列祖列宗吗?
二殿下,你把我好好送出城,我让陆煊想办法把你送到西域去,你不是不想做皇子了,在西域,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如果你答应,你就眨一下眼睛!”
等了片刻,林芷儿终于看见周昱琅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林芷儿长出了一口气,示意苗青解开周昱琅的穴道。
“你说话算话?陆煊能听你的话,送我去西域!”周昱琅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
“我说话算话,如有半分谎言,就让我不得好死!”林芷儿举起手发誓道。
“那好,我腰里有把匕首,你用它抵在我的脖子上,你这两个丫鬟也围在我身边,我送你们出去!”
林芷儿忙点头,拿了匕首抵在周昱琅脖子下,三个人紧挨着周昱琅出了房门。
来到院子中,周昱琅的侍卫看到大惊,周昱琅连忙吩咐他的侍卫长,不许拦阻,放林芷儿三个出城。
侍卫长跟随周昱琅很长时间了,立刻从周昱琅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想法。
便一遍嘴里叫着保护殿下,实际上他手下的侍卫是在护着四个人离开。
一路到了东城门,周昱琅的两个舅舅得了信,早就派弓箭手埋伏在东城门。
林芷儿四人退到城门口,苗青大喊道:“快开角门,不然我就杀了周昱琅!”
周昱琅对着赶过来的二舅舅大叫道:“舅舅,不要放箭,放他们出城,救救我!”
可是林芷儿和周昱琅却惊恐的发现,周昱琅二舅舅却举起了弓箭,对准了他们。
周昱琅惊讶的叫着:“二舅舅,我是昱琅啊,你要干什么?”
这时就见周昱琅的三舅舅拍马赶过来,嘴里着急叫道:“老二,你要干什么,快放下箭!”
周昱琅和林芷儿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一松。
这时就听周昱琅的二舅舅喊道:“如果把那个女人放跑了,陆煊一定会攻城的,若是打进来你我就没活路了!”
林芷儿心中一愣,原来刚才周昱琅的二舅舅要射杀的不是她,竟是周昱琅!
她就感到周昱琅的身子一僵。
就听周昱琅三舅舅喊道:“可你也不能杀了周昱琅啊,大辽国还准备拿他当人质,去找皇帝要好处呢!”
三舅舅说完这句话,好像也觉得失言了,闭了嘴。
林芷儿就听见周昱琅嘴里发出像垂死人无力的呵呵笑声,他呐呐道:“这就是我的亲人啊!我的亲人啊!我居然和这样的人一起造反,芷儿你说,我是不傻啊,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傻了!”
僵持间就听有人喊道,大周军队从南门挖地道进来了,快迎敌啊!
陆煊带人打进来了!林芷儿心中一喜。
就听对面人喊道,快去抓了那女的,做人质。
周昱琅突然叫了声:“保护她!”
周昱琅的三十多个侍卫扑过来,护着林芷儿四个往东门口跑。
大同兵也一拥而上,来捉拿他们几个,双方打成了一团。
林芷儿正跑着,就见一柄刀直刺她胸口而来。
林芷儿大叫一声,可是她已经躲不开了。
这时一个人挡在了她的身前,林芷儿只听噗的一声,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周昱琅!
林芷儿看着护在他身前的周昱琅,刀从他身体穿过,刀尖在他胸膛上露出头,血滴答滴答流了下来。
林芷儿双手扶着周昱琅身子,看着他变得苍白的脸:“周昱琅,你、你……”
“芷儿!”周昱琅眼角滴下了泪,他叫了一声林芷儿的名字,嘴里便喷出一口血来。
“你、你不要说话,我、我带你去看大夫!”林芷儿哆嗦着手去擦周昱琅吐出的血,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净。
她想扶起周昱琅,可是周昱琅沉的她根本就扶不动。
“芷儿,答应我,我死了,我的身子烧了,我不要再做人了,我要不当皇子了,不当皇子了…”
周昱琅的声音越来越轻,头忽然低了下去,再也没有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