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红色凯迪拉克驶上大学的榕树大道。

开车的人慢慢松开油门,让车轮从平缓的地面上以均速碾过。

金秋十月,枯萎的叶子都泼到了两侧的人行道上。一有人路过,便会一片片接连着生脆地在脚下响起。

等到来年秋风一吹,不觉又是一朝一夕。

就在来的路上,宁臻接到了导演的电话。

她抬手一按,听到了那把犹疑不决的声音:“宁小姐,是我。”

“早上好,区群导演。”知道对方一直在等候,宁臻一点也不含糊地说道:“我刚刚才从星楼影视出来,那边已经确定要撤资了。”

原因不能说,也不该说。

要是让区群知道了是因为自己电影才被撤资,自傲如他肯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剧组。

宁臻可不能放他走。

另一头的人很是担忧,既想知道结果,又害怕戳及痛处。“那、那电影……?”

“一周之内开机。”将敞篷跑车开进地下车库,宁臻的声音因在空旷间被放大而变得空灵,“让所有演员的团队都给我绷紧了,要敢在开机前泄露半个字。这块饼,他就不用想了。”

话既出,电话那头的区群瞬间放下心来。

说不出是为什么,可当宁臻从横跨半球找到他时,区群便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有野心,有才华,也有手段,将来定能登上人生巅峰。

与导演的电话刚结束,另一个号码便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

接通后还来不及开口,来电人便突突发射一连串问题:“囡囡,你刚刚和谁打电话呢?你现在在哪儿呢?事情谈得怎么样了啊?”

“他们不肯松口,要撤资。”

听到这一句,本就性急的宁天立马暴跳如雷:“不都签了协议了么,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了?”

宁臻拔下钥匙,提包推开车门:“哥,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姓赵的?”

对面默了几秒后反问:“你是说在澳洲遇到的那货?好端端的提这王八羔子做什么?”

轻笑着,她挎包慢悠悠走出车库:“他入股了星楼,现在是人家的大股东。”

不出意料,那头的宁天爆了句粗口:“我艹。”

想当年宁臻去澳洲留学,因家里经济还不大顺畅,她便兼职当起了平面模特赚点生活费。

女大学生,又漂亮,又年轻,哪个癞□□不想吃一口?

而那个姓赵的,便是众多癞□□中的一只。

他给宁臻递了名片,明确地表示想包养她做二奶。

赶巧,哥哥宁天昨儿才飞过来看她。

更巧,上了个厕所回来便看到自家妹子被人调戏。

宁天那暴脾气怎么忍得住,直接一拳怼上去打崩了那姓赵的两颗牙。

如今星楼撤资,明摆着就是姓赵的要针对宁臻。

论拳头,他肯定比不过年轻力胜的宁天。可要论有钱,他还能让狂上几年。

“那王八肯定是想搞我们!”宁天骂骂咧咧个没完,只恨当年没多揍几拳。“可电影也不能不拍吧,你说你导演和演员都联系好了,就这么搁下了岂不得让人笑话。”

穿过教学楼漫长的走廊,刚好听见下课铃响。

宁臻倚着课室的后门,望向讲台上众星捧月的男人。

“哥,我在xx大学。”

此话一出,宁天立马意会:“哎哟,看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你们可得好好谈,大不了咱们就嫁过去,反正清让也都盼了十几年了。”

“那我挂了啊。”

“行行行!你挂吧,我今晚自个出去吃饭,你就不用特地赶回来了啊!”

真真的,卖妹妹卖得比谁都快。

——————

季清让,国际知名经济学教授,xx大学特聘讲师。

一位年轻英俊的大学教授,能够引发怎样激烈的荷尔蒙狂潮呢?

之前没机会见识到,现下宁臻倒是晓得了。

从下课铃响起那一秒起,季清让便被一群女学生围堵住。现在五分钟过去了,战场从课室里挪到了走廊上,依旧是里三圈外三圈包得水泄不通。

她靠在几米外的窗边,用微信给经纪人们发去消息。

三十秒内便有了回复。

确定下来的演员皆表示会坚守,除非宣布取消电影项目,要不然绝不会罢演。

很好。

宁臻满意地扬起唇角,漫不经心地冲右侧黑压压的那一堆人扫了一眼。

男人也腾出空来看向她,神情愉悦。

媚眼如丝,勾魂摄魄。

她的眼尾尽是蛊惑,只一眼就让他不禁呼吸急促。

路过的男学生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宁臻两眼,她亦大方地冲那人一笑。

男学生有些受宠若惊,下楼梯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踩了空,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见了这一幕,季清让忽地沉下脸色。

“叮——!”

铃声一响,季清让立马穿过人群。

他一言不发,扯住宁臻的手腕后便大步地朝前走去。

回到实验室,匆匆将门合上锁好。

季清让迫不及待地回身,低头想要捕捉她的红唇,却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他不由得泄气,开口时音色已有些干涩发哑。

宁臻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撑着后脑勺耸了耸肩:“一年?”

男人皱眉。

她总是这样,只要双方不见面,那她要多柔情有多柔情,经常把他撩得欲罢不能。

可一旦见了面,她变得不冷不热。

宁愿对路人极尽微笑,都不肯给他一点甜头尝。

可即便是如此,季清让也放不了手。

像中毒一样,有了瘾,非她不行。

“一年零七十九天。”

“有这么久了?”宁臻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并不在乎。她歪着脑袋枕在自己右臂上,调皮地冲男人伸出了左手。

季清让没有犹豫,立即走上前去牵住。

坐下来后,宁臻用指尖描着他的耳骨。

声音像是甜蜜的罂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勾引着他不断沉沦:“这么说来,你很想我了?”

季清让浑身像被点燃一样烧得滚烫,鼻尖嗅到的都是她肌肤上强烈的香气。

她就是他的欲念之火,他的□□。

“想。”

想得口干舌燥,想得剜心般疼。

猛地回身,季清让占据上风压了过去:“可我饿太久了,需要点补偿。”

宁臻自然知道这是想做什么。

她也不反抗,而是顺势伸手盘上他线条流畅的后颈。

杏眼里盈着湿漉漉的无辜,宁臻咬着唇道:“那你自己来取呗。”

得到了默许,季清让立即吻了过去,大手很不安分地开始探索。

“季清让……”宁臻在间隙里喘了口气。

她念他名字的时候,总保留了一点含糊不清的南方口音。明明语气凶巴巴的,可却莫名地可爱。

听见这一声喘息里上扬的尾音,季清让闷哼一声,任自己继续沉溺。

她眉头微蹙,脚尖却绷得更紧。“你慢点……”

不说话还好,一听到宁臻软绵绵的哼哼,抱怨只会助长他的火。

季清让越发使狠,脑袋伏在她一颤一颤的肩窝里。

久别重逢,他可没那么轻易放过眼前人。

应该说,宁臻也没打算那么快结束。

实验室后面有专门隔出来的休息室,因为季清让经常在这儿午睡,所有东西都有他的味道。

宁臻很喜欢这个小房间。

看起来既隐蔽,隔音效果也不错。

不同于一开始的被动,宁臻跨坐在床上,抬手解开了系在脖子上的choker项圈。

指尖沿着他唇划下,她的浅笑似触摸一样柔软。

季清让的目光扫过那条细细的蕾丝肩带,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温热裹住了全身。

他忍不住喘出声。

从卫生间里出来,季清让一眼便瞧见那人像只猫一样窝在沙发上。

她穿着他的白大褂,一条长腿晾在外面晃着。长发上还挂着水滴,可宁臻却完全没在意,只盯着前方发呆。

季清让走来,先是将一袋东西放到她膝盖上,又自觉地用干毛巾帮她擦头发。

手法极其熟练,绝非头一次做这种事。

伸出两根手指扯开袋子的边缘,瞥见里面是一套素色的裙子。

“你这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宁臻明知道他不可能有别人,却还是忍不住想调侃。

衣服是他上次路过女装店时买的,本想等她一回国就送出去,没想却拖到了今天。

“搞研究经常要留校熬夜,有一个私人空间会比较方便。”

宁臻嗯了一声。

这个私人空间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书桌上有她的照片,抽屉里一打开全是她寄来的明信片,钢笔是她送的,本子也是她送的。沙发是她喜欢的皮质,抱枕没有任何花纹,也是她喜欢的款式。

季清让不爱花,但他知道宁臻喜欢,所以每天都会让花店的人送一束小雏菊过来,就插在角落的花瓶里。

“撤资的事我都知道了。”季清让收起毛巾,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却不敢去揽她的肩。

明明关系已经如此亲密,可他总觉得宁臻依旧遥不可及。

她却偏过头来,这张脸素颜时是如此纯净。

“那你肯不肯帮我?”

当然肯!

可季清让还是克制住了脱口而出的冲动,冷静地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他也开始想从被动换为主动。

宁臻明显是失望的,可也不过是在眸中一闪而逝。

她心知肯定没这么简单。

“说吧,有什么条件。”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离他只有一厘米。湿润的唇微启,眼睛凝视着对方,像是在期待想要的回答。

他就要开口,宁臻却又狡黠地眯起眼:“除了结婚,什么都行。”

季清让低头一笑:“别的都不重要,但到今夜为止,你得听我的。”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