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库克利亚内部的混乱发生后, 最无奈的当属310号犯人“美食家”了。

他也被人“劫狱”了。

自己人。

月山家庇护的喰种，绝大部分是月山财团的员工, 这些人被关押在库克利亚，短时间内不会给一个合适的理由放出来。可是库克利亚的犯人们一逃出来，这些人仍然不顾生命危险地来救身处于SS层的月山习。

“Oh！”月山习捂住脸, 挡住脸上的哭笑不得。

他坐在小小的单人牢房里，前面到门外挤满了月山财团的员工，足有上百人，仿佛要上演一场感人肺腑的剧目。

问题是他不需要人救啊！

在这里，他能共喰变强，逃出去……那是在打和修常吉的脸啊！

月山财团的喰种员工们都焦急而担忧地求月山习一起逃走, “习少爷, 不能再拖了, 我听那些青铜树的喰种说, 废弃装置启动了, 我们会尽全力帮习少爷逃离库克利亚的, 请不要再犹豫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 月山习过去一直受到月山家的保护, 却从未想过自私自利的喰种会因为父亲, 宁愿放弃家庭和生命来救他。

到了这一步，月山习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现在有多少人逃出来了？”

“所有牢房都被打开了, 一打开SS层的牢房，我们就赶来救您了！”

“So……（所以……）”

“库克利亚已经失控了！这是我们的机会啊！”

“白鸽呢？”

月山习不得不考虑现实，他的容貌暂时未被外界知晓, 但是月山家的员工们的模样已经被其他喰种看到了，不适合被和修家私底下释放了。

真是糟糕透顶，又千载难逢的机会。

“之前倒是看到了一些在斩杀喰种的白鸽，后来好像不在上面了。”月山家的喰种员工讨论起来，都在为之前零番队与S3班的人心惊胆战，“这也正常，逃出来的喰种犯人越来越多，在上面容易被堵住，即使是白鸽也吃不消吧？”

月山习消化了他们的话，随即问道：“青铜树那群人打算从哪里逃出去？”

一名与月山观母交好的金融顾问理智地说道：“所有明面上能出去的门都被关上了，内部无法打开，唯一的逃生之路在库克利亚底部的排出口，但是想要出去必须先关闭那里的废弃装置。”

月山习说道：“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男人看着月山习，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既欣慰月山习足够冷静，又伤感于观母大人保护了这么久的孩子终究得成长起来。

“我们会拼尽全力，护送您出去的……请相信我们。”

“……”

事到如今，月山习再冷血都动容了。

还能怎么办？

他无法开口要求他们与自己一样“等死”，而且库克利亚闹到这种地步，启动废弃装置已经是被逼到极限的一种自救手段。他能保证灰崎深目不敢让他丧命，但也无法保证灰崎深目会不会处死这些一起逃出来的人。

只保住自己？还是去保住别人？

月山习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一点类似于人类的善心的。

他从床边站起身，拿起男人递给他的、从青铜树那边抢来的披风和防毒面具穿戴好，确保自己的外表不会被那些人看见。

“走吧。”

他的声音有些沉闷，却依旧悦耳。

在离开之前，月山习决定隐藏起来，让这些人多抢一些能挡住面容的物品，顺便破坏库克利亚的监控。至于和他一样遭遇的雾岛董香？在听说“黑兔”是劫狱的带头人后，他就知道担心谁都不必担心对方了，雾岛绚都肯定是为了救他姐姐才劫狱的，其他人都是捎带的。

而另一边，雾岛董香也有点心情复杂。

“你发什么呆啊！”

雾岛绚都以为她呆呆傻傻的模样是被注射了RC抑制剂，毫不犹豫的把她背出来了，然后尖牙利齿地讽刺自己的老姐。

“在监狱里坐牢坐傻了吗？听到外面的动静，竟然都不出来！要不是青铜树愿意趁着CCG战力空虚去袭击库克利亚，你这辈子就待在这里老死吧！”

“绚都！”

雾岛董香的双臂陡然勒紧雾岛绚都的脖颈。

雾岛绚都的话被卡住，脖子以上涨红，直接把他的姐姐丢了出去。

雾岛董香本来要自己落地，结果另一个人接住了她，然后斥责了一句雾岛绚都：“绚都，是你要来救董香的，不要推卸责任到青铜树身上。”

“哼！”雾岛绚都揉着脖子，怒视揭穿他的四方莲示。

在四方莲示怀里，雾岛董香有点不好意思，居然让舅舅看见了她与绚都吵架。可是在她看向雾岛绚都的时候，目光比之前温柔了许多。

“唷，懂得救姐姐了呢。”

“谁想救你啊。”

雾岛绚都低声抱怨，那些想说董香的实力太弱的话都被咽了回去。

这么多年过去，有些假话也不适合说出口了。

四方莲示看着这对姐弟停止口角，眼中闪过笑意，说道：“该走了，再慢吞吞的就赶不上前面的大部队了。”

雾岛绚都与雾岛董香都心中一凛。

劫狱失败的下场，恐怕没有喰种想要体会一次。

库克利亚，地底。

“轰——！”

在地底的一阵轰鸣声下，似乎有东西贯穿了冲压机，带来恐怖的余震。

灰尘散去。

金木研破坏了喰种废弃装置，从排出口的位置闯入库克利亚底部。他站在一片废墟之上，上方一片栏杆围住的地方，在楼上通往库克利亚内部的门前，站着一名身穿白色风衣制服的男人，对方眼镜下的双眸微微看了他一眼。

似乎有一种沉默诡异的气氛，环绕在金木研与有马贵将之间。

金木研：“……”

和修研：【糟糕，见到的第一个人怎么是他。】

不幸之中的万幸，金木研来之前就打扮成了流浪喰种的模样，风尘仆仆，脸上没有戴面具，而是学着芳村艾特用随处可见的白色医用绷带裹了一圈。

总体来说，他这个后辈还是继承了前辈的“伪装”特色。

即使他把会暴露的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从头到脚就露出一点模糊的五官轮廓，他也明白有马先生认得出来。

这不是心虚，而是对方太了解他了。

果不其然。

有马贵将移开视线，仿佛不想看见自己这个弟子越来越像独眼之枭，冷漠地说道：“破坏废弃装置，你是想与CCG为敌吗？”

金木研不确定这里是否有监控，压低声线说道：“请给那些喰种一条生路。”

此时，地底只有他们两人，尚未有喰种突破防线来到这里。

他与和修研在来之前就想过最糟糕的结果：灰崎深目违背总议长的命令，废弃所有喰种来保护库克利亚，在这之中月山习和雾岛董香或许可以活下来，那些不明真相参与的就难逃被“废弃”的下场了。

这不是金木研要的结果！

他为了保住月山家，以死相逼，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逼迫和修常吉退让。为了他们，他伤了老者的心，也令自己再也无法离开和修家。

他走到这一天，为的就是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啊！

“不行。”

有马贵将的一句话冷如冰刀般说出。

金木研心中发冷，压下了和修研想要出来质问有马贵将的举动。在和修研眼中，有马贵将应该服从命令，或者为他妥协，但是金木研比他接触有马贵将的次数更多，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有马贵将有这么好妥协。

【没有用的。】

这个男人的立场从始至终都是CCG。

他又一次站到了死神的对立面。

和修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能让有马贵将这么拒绝他，肯定是为了保护库克利亚，这说明库克利亚内部释放出来的喰种可能超过了一定数量，会对社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一旦这么多喰种犯人逃出，社会混乱，CCG的名誉也会受到损害。

【金木，你问他……有多少喰种从牢房里逃出来了？】

“有多少人逃出来了？”

“全部。”

有马贵将不带感情的话，让当了好几年搜查官的金木研呼吸一滞。

面对维护秩序和稳定的有马贵将，同样身为特等搜查官，且是S2班班长的金木研在救喰种的理由上几乎站不稳脚。

没错，在世人眼中他是人类，救喰种罪无可赦。

换作刚重生不久的他，不管是利用青铜树袭击库克利亚的机会去杀嘉纳医生，还是承诺帮利世小姐救出神代叉荣都义无反顾。那个时候的他根本没有什么大局观，只要能让他眼中“弱势”的喰种逃脱出来，心中都会有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或许，这就是有马贵将把他约束在CCG的原因——

一宗宗喰种袭击人的案件，一次次喰种伤害人类的恶行，这些都让他在人类的立场上看清楚了喰种带来的黑暗与血腥。

他救人类，就是在伤害喰种。

他救喰种，就是在伤害人类。

夹在人类与喰种之间，金木研并没有找到芳村店长所说的出路和希望，彼时只能软弱地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向，自欺欺人地当一名喰种搜查官。

他该怎么办……

没有一条正确的路啊！

金木研的眼底浮现出茫然和苦涩，别说是赫眼了，一丝战意都提不起来。那些喰种犯人逃出监狱后报复人类的恶行，早在上一次库克利亚被袭击后就公布在CCG内网里了，只是当时被他有意忽略掉了而已，保护人类与喰种，是多么奢侈的一个想法啊。

在这样的压力下，金木研说出了从未有过的取舍之言。

“我只想……救一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