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涵将手里的马鞭交给身后的婢女,举步迈过门槛。

进屋一看却没见了人,只看到地上打碎的墨玉砚台,以及溅得到处都是黑墨。

思涵秀眉微微一拧,环视了一圈屋内,书桌底下两只抱着桌腿的小手入眼。

小脸一正:“懿懿,久久,你们给我出来!”

不见动静,却见两只小手抱桌腿抱得更紧了。

思涵回身,吩咐婢女:“将马鞭给我。”

拿起马鞭,猛地一扬,“啪”的一声落下,重重抽在地上:“出不出来?”

桌底下的懿懿“哇”的一声哭出来。

见懿懿哭,久久也跟着哭。

抱着桌腿,蹲在那里对哭,更是不敢出来了。

思涵又一马鞭抽在书桌上,“啪”的一声,书桌被抽得一晃。

吓得桌底下的两个小家伙哭都不敢哭了,同时噤了声。

身后的婢女看不过去了。

两个小皇子这才多大点啊,被这样吓要是吓出毛病怎么办?

“公主……”

刚准备出声相劝,被思涵回头一个冷瞥,婢女即将要出口的话也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算了,又不是不知她家公主的性子,岂是旁人能劝的?

有时候,她甚至忘了她的年纪。

其实,也不过是刚满八岁的孩子而已,却比一般大人都有主见,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第三鞭可是要抽桌子底下了。”

思涵的声音落下,就只见两个小不点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然后排排站,勾着小脑袋,一个抠着自己小手,一个扯着自己的衣边。

“怎么回事?”思涵看着两小家伙。

两小家伙看着自己的脚尖。

没人说话。

“抬头!”思涵声音猛一转厉。

两个小家伙吓得一颤,紧张地抬起小脑袋,瑟瑟发抖。

“谁打碎的?”思涵指指地上的墨玉砚台碎片。

两个小家伙同时伸出了手指,却同时指向了对方。

思涵看着两人,拿鞭子的那只手指了指右侧的墙壁,“去那里站好。”

呃。

两个小家伙互相看了看。

又让他们面壁思过啊!

真的好讨厌面壁哦,可没有办法啦,两人不情不愿挪动着小身子,走向那面墙。

乖乖站好。

思涵自己则是走到桌边坐下,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放下杯盏,“知道自己错了吗?”

两个小脑袋点得就像是鸡啄米一样。

“哪里错了?”

两个小家伙不做声。

“懿懿先说。”

“不该打碎了长姐的砚台。”小家伙垂着脑袋嘟嘟囔囔。

“久久呢?”

“不该打碎了长姐的砚台。”低头对着手指,小家伙一字不改照搬。

思涵起身,走到两人的背后。

“转过来。”

两个小家伙乖乖转过身子。

“长姐生气的不是你们打碎了长姐的砚台,而是你们打碎了长姐的砚台却躲起来想隐瞒,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们都是男孩子,要敢于承担责任,懂吗?”

其实似懂非懂啦,但是,两个小家伙还是点头如捣蒜。

“还有,我们是一家人,你们两个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胞胎,是最亲最亲的人,出了事情却将责任推到对方的头上,你们觉得对吗?”

两小不点又齐齐摇头如拨浪鼓。

“行,那再告诉长姐一遍,你们错在哪里了?”

“我们不该躲起来。”懿懿先奶声奶气出了声。

“我不该指懿懿。”久久也嘟着小嘴接了话。

懿懿看了久久一眼:“我也不该指久久。”

思涵“嗯”了一声,“那告诉长姐,砚台是谁打碎了?”

两小不点又同时伸出了手指,所不同的是,这一次都指向了自己。

“行了,这次长姐原谅你们了,下次再这样,就不是面壁思过了,是罚跪,或者是用这个抽手板心。”

思涵指了指桌上的那条马鞭。

两个小不点都打了一个哆嗦。

**

“哇,小西哥哥,你也住在宫里吗?”

长长的宫道上,添添欢快地甩着小胳膊,跟在上官鹏、穆倾、沁玉和小曦的边上,乌溜溜的大眼睛新奇地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小曦自然是不理她。

小丫头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也是住在宫里呢,我父皇是皇帝,我母后是皇后娘娘。”

说完,扭过小脑袋看向几人,等着几人震惊,却发现几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呃。

小丫头颇感意外,也颇为失落。

以为几人没听到了,又故意拔高了音量将话重复了一遍:“我父皇是皇帝,我母后是皇后娘娘。”

见她踱着脚几乎用喊的,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上官鹏只得做了回应,笑笑:“好的,我们知道了。”

小丫头怔了怔。

好的?

就这反应?

还是好受伤好受伤呢。

小丫头咬咬唇,生着闷气不说话。

可在龙吟宫见到一身明黄龙袍的卞惊寒和一身凤袍的弦音的时候,她又瞬间将这些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哇,原来小西哥哥的父皇也是皇帝,母后也是皇后娘娘呀。”

难怪刚刚对她是帝后的女儿不以为然呢。

卞惊寒笑:“添添,我们见过的。”

“是吗?”小丫头眨巴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似是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回忆。

软萌可爱的样子将弦音也逗笑了,跟卞惊寒道:“那时她才两岁多,早不记得了。”

“额,”两岁多的事啊,她还真不记得呢,“小西哥哥父皇,那你也见过我父皇咯?”

小丫头歪着脑袋,丝毫不怯场。

“我不叫小西哥哥父皇,我是你舅舅,她是你舅母。”卞惊寒指指弦音。

弦音有些意外。

还以为他会介绍自己是她姑父,她是她姑姑,毕竟她跟秦羌是实实在在血缘关系的兄妹,而他跟厉竹却只是义兄妹。

不过,转念一想,叫舅舅是按照厉竹的关系来叫的,大概这个男人是为了表示对厉竹的尊重,所以让添添这样叫。

“舅舅?舅母?”小丫头也同样意外。

“嗯,”卞惊寒点点头,“记住,以后就这样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