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震惊。
卞惊卓和权相尤其难以置信。
弦音心口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皇帝扬目朝她看过来,与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弦音甚至眼窝子一热。
如清过来将圣旨拿了去,呈给皇帝。
皇帝将其展开,垂目将全文看了一遍,并未多说什么,自袖中掏出一方小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印鉴“啪”的一声按于圣旨的下角。
前皇后和卞惊书再次磕头谢恩。
“多谢皇上!”
卞惊卓就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脚下一软,摇摇欲坠。
忽的又想起什么,眸光一狠,咬着牙冷笑道:“就算这样又如何?没了我,父皇也活不成,原本有六年,可方才心魔一动、气血攻心,怕是六年也活不到吧?近几年,解药一直是我在管理,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解药在哪里,母后和母舅都不知道。”
卞惊卓咧着嘴笑,原本五官极为温润的一人,看起来面目狰狞得完全就像是另一人。
皇帝微微抿着薄唇,将手中的明黄卷轴缓缓卷起,交给如清,这才扬目朝卞惊卓看过来。
卞惊卓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迎上他的视线,却见皇帝什么都未说,直接将视线撇开了,问向边上的权相:“什么蛊?”
权相面色滞了滞。
皇帝方才问他的时候,他说他们没有下蛊,这才多久,就直接打脸。
事到如今,一切已然成定局。
心中低叹,他只得如实回答。
“此蛊名为双十蛊,因中蛊到蛊毒发作,会经历二十年,也就是双十,故而得名。”
众人闻言,唏嘘不已。
这盘大棋下得还真够久,二十年,这世上竟然还有潜伏二十年的蛊,而且,潜伏期间,竟然连太医都没探出来。
弦音也不由地感叹,果然神医就是神医,厉竹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偌大的太医院,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都没有探出来的脉搏,她一探就发现了问题。
蓦地想起卞惊寒,她转眸看了看殿里的时漏,见差不多已经半个时辰到了,便对着皇帝的方向微微一鞠,悄然退下,去了偏殿。
“解药呢?”这厢,皇帝又问。
“解药......”权相有些犹豫,不知该从何说起。
卞惊卓直接将话接了过去:“解药易找,药引难寻,药引是一种人的血,而此种人罕有得很,并非我危言耸听,用罕有都无法形容他的珍稀。母后和母舅知道的,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可是准备了十人,一年不到,就只剩下了三人,第二年,三人也没了,我们只得又重新准备了十人......就这么跟你们说吧,现如今只剩下了一人,且这一人还是我采取了很多方法,绑其双手、捆其双腿、割其舌、将其关于木笼中,才得以保留下来的,你们就说稀有不稀有,这世上还能找得到吗?”
全场又是一片唏嘘和哗然。
皇帝唇瓣越抿越紧,眸色也沉郁得厉害。
只扬目一扫,场下众人顿时吓得四寂。
卞惊卓甚是满意皇帝以及众人的反应,眼底阴笑尽凝,继续道:“听说过寒毒吗?”
似是问皇帝,又似是问大家。
寒毒?
在场的不少人是听说过的,皇帝自是也听说过,眸光一敛,微微震惊。
卞惊卓还在说。
“既然听说过,就应该知道寒毒发作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发作时如同死人一样,可其实,昏死只是别人看到的,而毒发者却是会经历人间炼狱一般的磨难,先剥皮抽筋、接着剔骨削肉、最后是五脏六腑全部移位,所以,传闻,中这种寒毒的人,一般不是自杀了,就是疯了,当然,疯了最后还是会自杀。作为一个亲眼见证者,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传闻都是真的,一点都不言过其实,这也是我为何要将那人绑其双手、捆其双腿、割其舌、常年关在木笼中的原因,就是防止他自杀。”
众人骇然。
所以,双十蛊的解药药引,是中了寒毒之人的血是吗?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之际,卞惊卓直接给出了答案:“父皇解药的药引,可不仅仅是寒毒之人的血就可以了,还必须满足两个非常重要的条件,一,中寒毒的时辰,需要跟中双十蛊的时辰一致,二,寒毒必须在体内生存十年以上的人的血才行,换句话说,就是必须中了寒毒十年还活着,你们说,同时满足这两种条件的,这世上会有吗?绝对没有!所以,我才说,只有我有解药!”
殿中一片倒抽气声和骚动。
难怪这个男人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嚣张,这世上还真不可能有满足他说的那两种条件的人。
皇帝说自己丑时会夜游,卞惊卓说,因为有心魔,才会在中毒的那个时辰发生这种情况。
所以,皇帝是丑时中的双十蛊。
那也就是中寒毒的那人,必须也是丑时中的毒,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不仅如此,且此人必须已经中寒毒中了十年之久,还没有自杀,还活得好好的。
这怎么可能?
如卞惊卓所说,绝对不可能!除非如他一样,十年前就刻意为之!可是皇帝中蛊这么多年一直没人发现,还是最近才知道,十年前又怎么可能刻意为之?
众人纷纷看向皇帝。
眼下只能先留卞惊卓性命了吧?
毕竟跟他一条小命比起来,帝王的生死才是大事。
卞惊卓也眉目无惧、势在必得地看着皇帝。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皇帝开口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神色不明的皇帝也终于启了唇,准备说话的时候,另一道低沉的男音骤然响了起来。
“谁说这世上就只你那一人?”
众人一震。
愕然转眸,齐齐看向声音的主人。
是从偏殿里出来的卞惊寒。
在他的边上,站着弦音。
两人拾步往殿中走。
众人疑惑,卞惊卓更是莫名。
因心中非常笃定,所以就轻嗤出声:“这世上还有第二人吗?”
他挑着眉尖,看着卞惊寒。
“怎么没有?”卞惊寒亦是回之以轻笑。
“哪儿呢?”卞惊卓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非常夸张的表情,“在哪儿?”
“就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