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君安没有说话,他只是抿唇,手指用力的拉着冰棺。
夏默低头看见伊君安的手指,她伸手覆盖住伊君安的手指,十分心疼的说:“伊君安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伊君安低头,看着黑色的冰棺声音沙哑的说:“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在她身边好好的过。”
小时候因为自己和那个人长得很像,所以她看见自己就不会有好脸色。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了?她那个时候刚刚大学毕业,那个人是她的客户,她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她以为他是个普通人,所以才会和他在一起。后来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其实她也很痛苦的,最终还是舍不
得这个孩子,才硬撑着生下来的。
可是他还是私生子啊。
很多时候他恨她是因为他以为她分明知道,最后是想拿自己当筹码的,回国以后有一次听见方淑和沈家珍说话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那个男人骗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
伊君安失魂一样慢慢走了出去。
夏默跟过去,伊君安声音沙哑的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夏默还是不放心,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跟过去实在有些过分,就远远的跟着。
伊君安去了他母亲一直生活着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整洁,他知道母亲是个优雅的人,所以即便是脑子不清醒,也会让看护每一天仔细的打扫。
她的床头柜上有一本书。他从来没有翻开看过,只知道扉页上写着那句话。
盼君归来,如若不来,愿君万安。伊君安翻开那本书,才发现其实那根本不是一本书,而是照片。她将他小时候的照片全部打印出来,放到了这本书里,照片旁边配着一些很文艺的话,他看着看着鼻子一酸,眼泪更加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
小时候的他原来是这样的,小小的一团,眼睛很亮。
照片没有太多,后面基本上就是一些简报了。是他成长以后的那些简报,获得了什么奖。开了公司,做了什么事情,签了什么合同。
后来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冷着脸走在所有人中间。
他跪在地上,拿着那本书,“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你欠我那么多东西!你用那样的办法让我回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不会原谅你,你以为你弄一本这样的东西我就原谅你了?不可能。”
怎么可能。
他在国外那么思念你,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接他回去。
第一年他告诉自己,如果你接他回去了,他会一辈子对你好。
第二年他告诉自己,如果你接他回去了,他会既往不咎,好好对你。
第三年他告诉自己,如果你接他回去了,他会听话。
第四年他告诉自己,你不会来了。这辈子他不会回来了,他不再是你的儿子。
后来,用那样的方法让他回去了,他以为自己不会感激,可是到底还是难过的。
从前那样优雅的一个人,被人当做神经病住在疗养院里。
很痛苦吧,应该会痛苦的。
……
徐琛走过来,他看到夏默手臂上抱着厚厚的纱布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夏默你这样怎么就出来了”
夏默没摇头,“没事。只是这件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们没有任何的准备,伊君安这会多半难受。”徐琛说:“旁人多半以为伊总对自己的生母是没又任何感情的,只有我们知道伊总多爱自己的母亲。你知道吗?伊总为什么一直不肯对伊家下手,是因为有他母亲的缘故在。她母亲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所以
伊洛真才会变成这样。所以夫人对伊洛真是愧疚的,伊家人还让心理医生给夫人做了心理暗示,夫人很依靠这家医院,基本不可能出去了。
要继续待在这里伊总就必须听话。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对伊家动手。可如今,这一切都变了。”
夏默深呼吸一口气,这个人前半生过得是有多苦。
徐琛说:“我知道和你说这话是挺过分的,但是夏默真的,伊总很喜欢你。我不说你一定要和伊总在一起,只是这段时间拜托你不要伤他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他,就不要出现了。”
夏默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恶房间窗户,她抿唇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了。”
……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夏默坐在窗户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的街道。
姜姜站在夏默身后狠狠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伊总这会肯定很难过吧。”
夏默伸手,手指在窗户上划了一下,她看见自己的脸竟然是这样的木然,她挑唇露出一个没有一点笑意的表情,缓缓说:“难过吧。应该难过吧。那是他的事情。”
姜姜听见夏默这句话十分的吃惊,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夏默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出来。她有些难以置信的说:“你刚刚说什么?”
夏默扭头,看着姜姜说:“怎么了?我刚刚说了很大逆不道的话?可是姜姜伊君安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姜姜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夏默,她说:“不是的,你不是喜欢他吗?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夏默,你不要吓我啊。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出。”
夏默躺到床上,声音十分疲惫的说:“我累了,我想睡觉了。”
姜姜犹豫了一秒钟,最终还是走到夏默身边,声音很难过的说:“夏夏,如果一个人真的喜欢人就要努力去追。就要努力在一起,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界限的。”
“我已经很累了。我想休息。”
夏默闭上了眼睛。
姜姜站在那里,看了夏默好一会,最终叹了一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姜姜出去的时候将灯顺便关上了。门合上那一刻,夏默眼角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应该怎么办呢?
今晚的雨确实很大,伊君安坐在疗养院的休息椅上,不管徐琛怎么说都不愿意进去。徐琛拿着一把很大的伞举着,可风雨很大,他们身上还是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