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门口,里面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应该是床板摇晃发出的声响。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房间内的响声停了下来,不一会从房间内低头走出一个女孩。没有看清长相,因为她前额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整张脸,可从她身上传来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
女孩可能也是感觉到了袁城身上的气息,把头抬了起来。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袁城的心里像似突然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僵在了那。那双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忧郁眼神,在袁城脸上呆住了,一颗晶莹的眼泪落了下来,没做停留,她撒腿跑了去。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靠在墙上,袁城心里喃喃着,脑子一片空白。
“进去吧”,爆炸头拍了一下。
拖着灌满铅般的双腿袁城进到房间。
“呦,这不是大勇的小弟吗,找我有事”,在办公桌后,是一张木制板床,龙哥靠在床梆上,吐着烟圈。
“事后一支烟,快过活神仙,龙哥悠闲啊”,爆炸头贱笑。
“操,处女就是处女,就他妈的不一样啊”,龙哥发出一阵的淫笑。
袁城的胃在翻滚,像似放进了五味瓶一般,苦辣酸甜全都涌了上来。
九十年代初,省城的大小卡拉OK里,经常会听到一个凄凉嘶哑的男声:如果能够让时间倒转,我会回到相恋的时光,如果能够让时间倒转,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如果能够让时间倒转,请让我错过那一幕,如果能够让时间倒转,我会把你把你捧在我手中”,这是袁城心里的歌。发生的也已发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这一幕打碎了埋在他心中曾经的美好。那个眼睛长的像老徐,模样比仙女还要漂亮三分的女孩,如今在袁城眼中变的模糊了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在做梦?”,心里装着无数个疑问,袁城实在想不出刘波为什么会这样。
那道刀疤像一条恶心的蚯蚓在二龙淫笑的脸上蜿蜒扭曲着,袁城强压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只问了二龙认不认识回中的马家兄弟。
“马家兄弟?”,显然二龙对这个名号很陌生,斜眼看了看爆炸头。
“他说的可能是西关回回营的小马回回哥俩,这人我知道一些,他家可以说是咱这的世家,一家三代,他爷爷老马回回,解放前做过胡子,解放后,在大牢里一呆就是十年。他爸大马回回,在六七十年代那也是西关一带的风云人物,一家造反司令部的头号猛将,前些年听说一次酒后与人发生口角,被人捅死了。到了他哥俩,就差多了,靠着老子以前的声威,在回回营一带弄了几十号人,收点小钱,看着倒也似五似六的,最近听说和岩子挂上点钩,有些得瑟大了”,爆炸头很似不在意道。
“大马回回,我倒听说过,那都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岩子那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小老弟,你说想让我怎么帮你,找人平了他?”,二龙不屑道。
原本是想来借兵,可刚才的事彻底打消了袁城原来的想法,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凭自己的能力一拼,“龙哥,我来也是主要打听一下他哥俩的背景,要打架,我还不屌他,我那也有几十号子同学”。
“够种,龙哥看好你,我想他哥俩要对付你们,还不至于去找岩子,小老弟你记住了,打架最怕的是不要命的,你要能做到这点,那哥俩不是问题,还有冲着大勇的关系,这段时间我会让人去你学校转转,也好给你壮壮声势”。二龙点了一下爆炸头,“小武,这几天你带些人过去,他们要是没动手就算了,上手了,这事你就帮着给他摆了”。
袁城没有推辞,谢过二龙和爆炸头小武后,回到了学校。
大家看到袁城的第一感觉,‘完了,这趟估计是白去了’。袁城的脸上没有丁点兴奋的表情。
包括剑锋晁博在内,一个个或多或少脸上都带着一丝失落,袁城想说此行很顺利,又忍了下来,既然想凭着自己的力量,先看看大家的态度再说。
“操,多大个鸡毛事啊,我早就说了,求人不如求自己”,晁博一挥大手装作满不在乎道。
“ 城子,你也别上火了,你不也说过吗,只要咱能拧成一股绳,那哥俩算个屌”,剑锋上来搂着我的肩头。
“对” ,“对” ,“就是啊,咱这些人害怕他们呀”,大家的胆气又上来了。
袁城笑了一下,冲大家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一切顺利”。
‘操’,‘操’,原来失落的脸上又都出现了笑容。
放学的铃声刚刚响过,小军带着四班的一竿人马出现在了门口。看过血色浪漫的,也许还记得钟跃民他们在电影院门口,和以黎援朝为首的四九城顽主们汇聚的场面。这虽然没有他们那个气势,大家碰头的场面却也热闹,拥抱的拥抱,握手的握手,相互寒暄着。
陆续的,一班的孙庆,二班的龙钢,这些平时很少说话的也过来了,特别是孙庆,去年还干过一架,袁城走上去挨个握着手,在孙庆身后是几个陌生的面孔,不像是在校的学生。
“这几个都是我砂山十六强的哥们”,孙庆介绍道。
“我在台球社见过你,六子是我们老大”,有人伸过手来。
“谢了”,袁城紧紧握着孙仲庆的手,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次碰头,大家达成了两点共识;
一,我们不会主动去动马步芳,关于这点,袁城提出一定是要师出有名,现在马步芳的民愤越大对我们越是有利,如果再有一次挑衅,不打则已,打就让他一辈子忘不了。
二,关于马步芳的哥哥,人的名,树的影,毕竟在社会上混的不同于我们学生,他们出手要比我们狠的多,对于这点,袁城强调了一点大家要有个心理准备,受伤肯定是难免的,如果有害怕的,现在可以退出。袁城提到了二龙会派人过来,如果对方碍于二龙的身份,主动撤了也就罢了,要是真的动起手来,统计了一下在场的有六十八人,就算没有小武他们,在人数上我方也不落下风,狭路相逢勇者胜!
十二月初,就在碰头会过去的第三天,也是在袁城意料当中,马步芳又出手了。第一节课后,去给班上送饭盒的两个同学跑了回来,应该说是很狼狈的跑了回来,一个鼻青一个脸肿。
据两同学描述,马步芳只出了两拳,临了扔下了一句话,“再他妈的把你们汉民骚哄的饭盒往这送,我见一次打一次”。
把饭盒送到回中的锅炉房是经过两个学校领导沟通后同意的,他一个小小的马步芳算个屌。
“我操他妈,他以为他是校长啊”,说这话的不是一个人,是班上所有男生发出的怒吼。
在一班和四班门口,袁城喊上了孙庆和小军,一行二十多人直奔小操场头上的回中锅炉房。
“在那呢”,刚过了侧道,有眼尖的指着前面煤堆旁正在抽烟的几个人喊道。
马步芳还戴着他那顶装逼用的皮顶,嘴里叼着烟卷,正和身旁的人白唬着。双方的距离很近,晁博速度也快,等马步芳反应过来时,晁博已经到了近前。从过来第一天攒下的积恨,全集中在了晁博的右脚之上,马步芳一个腚墩摔倒在了煤堆上。
那几个学生刚要过来,大队人马也已赶到。“谁他妈敢上,我整死谁”,晁博在这时候的表现绝对要比戴皮顶的马步芳装逼的多。
皮顶不知飞去了哪,马步芳双手护着头部,很有挨打的经验,“操你们妈,知道我是谁不,敢打我,都他妈给我等着,我要我哥整死你们”。马步芳发着嘶哑的嚎叫。
“去你妈的,我让你妈的嘴硬,我看谁先整死谁”,一根板条抽在了马步芳的嘴上。
“呜...呜....”,马步芳呜呜了两声,终于把嘴闭上了。足足有六七分钟,马步芳双手护着头部,蜷着双腿,倒在煤堆上没有起来,这小子倒也有钢,一声不吭,任由拳脚棍棒落在身上。
“风紧, 扯乎” ,大概武侠小说看多了,有人张口来了一句。大伙停了下来,有两个回中的老师从正门跑了过来。
大伙退得很从容,袁城倒不担心马步芳会告到学校,像他这种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再有就是经了学校,想报复必定要考虑到学校这方面。果然,整个上午过去了,学校这面都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