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梁丰起, 五岳丰满,这表明他资财丰厚,前途可期,神貌清朗, 骨骼秀美, 这也是重信守义, 为人正直的象征,天庭额宽,地阁丰圆, 怎么都不该是妻死子亡的早亡之像啊,奇怪奇怪。”
老道士穿着的道袍破破烂烂的, 头发半白, 可偏偏就着这样一个邋遢的道士, 居然还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晏招娣和晏来娣听道士说前几句话的时候还挺开心, 他们弟弟可不就是重信守义又前途光明的那种人吗, 可听了老道士说完后半句, 顿时就不乐意了, 一把拉住摇着头叹着气要离开的老道士, 让他说个明白。
这大过年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疯道士在你面前胡诌诌说你弟弟将来会早死, 而且老婆孩子都没法保留,你气不气啊, 这不是咒人吗?
晏招娣和晏来娣没受过多少教育, 又出生在这么偏僻贫穷的小村庄, 还是十分迷信的,她们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每年过年,晏招娣姐妹都会去庙里添香油钱,以前两姐妹还没嫁人的时候,家里没多少钱,即便这样,也总是会带一些米粮去庙里给那些和善,足以看出来两姐妹对这种虚无的存在的信任了。
这个道士话不中听,可是那一身隐隐世外高人的气质,让晏招娣和晏来娣两姐妹一时不敢说太过分的话,只是拉住他,让他解释自己弟弟的的命格为何会像他后半句所说的那般。
老道士被拉住了也不气,他指着晏褚的眉毛:“妻以鼻为夫星,夫者以眉眼外侧为妻宫,你看他奸门凹陷,显然是妻缘有损,刚刚我给他算了一卦,他未来的妻子是旺夫之像,可偏偏他命犯桃花,将来必定会和其他女人产生纠葛,妻星一损,他这好命格就毁了大半。”
老道士似乎还有些本事,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我关他身上的桃花气重,极有可能会形成桃花煞,恐怕将来取他性命的,就是他将来婚外相好之人,那个女人断他妻缘,绝他亲缘,害他性命,那岂不是妻死子亡的早亡之相。”
老道士十分超然,即便被晏招娣两姐妹瞪着也不点都不生气。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只是这位小哥面相福禄寿财兼具,本是大富大贵,造福一方的好命格,加上有旺夫的妻星辅佐,将来必定能成就一番伟业,只可惜因为那桃花煞,他一时行差踏错,将一手好牌毁于一旦。”
老道士摇着头,他也没光说晏褚,还将矛头指向了晏招娣两姐妹。
“如果我没看错,你们三姐弟父母宫黯淡,双亲应该不在人世了吧,又观你们眉毛密而完长,必然姐弟和睦,感情远胜常人。这位大姐,你鼻头太尖,丈夫恐有残疾,这位大姐,你人中太短,恐你丈夫没法和你白头到老,照老道掐指一算,恐怕是因为你丈夫年长你许多,老道可有说错。”
老道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晏招娣和晏来娣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大姐二姐,没准是这个老道士之前找人打听了咱们家的情况,现在这样的骗子很多,你们觉得我像是那种娶了媳妇还在外头搞花花心思的人吗?”
晏褚皱着眉就要拉大姐和二姐走,可这个时候晏招娣和晏来娣哪里还舍得走呢,这老道士说的那么准,就没一件事说错过。
这关系到弟弟的将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老道长,你给我们说说,我弟弟这事该怎么处理?”
晏招娣当下就要掏钱包了。
“诶,老道我现在入世修行,不沾俗物,钱就不必了,省的这位小哥儿说我是骗子。”
老道士摆了摆手,压根就没看晏招娣手上的钱包,确确实实一幅世外高人的架势。
不要钱,晏招娣和晏来娣就更信他的话了,人家都不图你钱,骗子能那么闲,说这么一大段话还浪费口水呢。
“我观这小哥的妻星隐隐和你们二人有牵扯,恐怕将来他妻缘有损,和你们二人脱不开关系,老道今天已泄露太多天机,实在不能说太多了,只能告诉你们,这小哥命中注定只有一女,若是强求,就等着给他和那个孩子收尸吧。”
老道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离开。
“大姐二姐,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的事,你们就别听那道士胡说八道了。”
晏褚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拉着大姐二姐的手不让她们跟上去。
“狗子,你还小,不懂这些事。”
眼看着那老道士转身走进了一条小巷,晏招娣和晏来娣赶紧挥开弟弟的手,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可明明前脚刚看见人走进去呢,那么长一条小巷,笔笔直的,居然就见不到他影子了。
晏招娣和晏来娣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老道士就是传闻中的能人异士,难道正如他所说,弟弟将来只能有一个闺女,而且很有可能会因为她的缘故,妻死子亡,连带着弟弟也会早逝。
这让晏招娣和晏来娣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即便后面晏褚一直劝她们,告诉他们那个道士就是骗人的,让她们别信那些鬼话,可晏招娣和晏来娣就是钻了牛角尖,当下年货都不买了,愁眉苦脸的回了家。
“你说咱们怎么会害狗子呢,那是咱们亲弟弟啊。”
晏招娣和晏来娣把自己锁在一间屋子里,徒留晏褚在外边照顾三个孩子。
“大姐,你听刚刚那个道士说的没?狗子将来只会有一个闺女,你说会不会咱们就是因为这件事不满意狗子的媳妇,所以......”
晏来娣自己不介意自己丈夫在外面找小三小四小五,可不代表她不介意自己弟弟也那么干,他们晏家一直以来都本本分分做人,从太爷那辈起,就没有对不起媳妇的男人,教导狗子这个弟弟她和大姐是花了很大的心血的,要是弟弟背着媳妇在外头找女人,那就是打她和大姐的脸,是她们俩不会教弟弟。
“咱们晏家就狗子这么一根独苗苗了,他要是没个儿子,咱们家的香火不就要断了吗?”晏招娣都快愁死了,她眼眶泛着红,吸着鼻涕,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了。
可要是和那个道士说的那般,她们不满意那个侄女,恐怕连弟弟也要一起失去了。
“大不了就给侄女招赘,道士不是说了吗,咱们弟弟将来可了不得,将来咱们就找个上门女婿,找不到就让侄女生两个,一个跟咱们老晏家姓。”
晏来娣比她大姐更懂得变通些,比起那个虚无的侄子,她更心疼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弟弟,孰轻孰重,她还是捏的清的。
“不过咱们也不能全听那个老道士的,大姐,你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去淡水庙找老和尚问问,让他给算算咱们弟弟是不是真的这辈子只有一个闺女了。”
真要让一个人放弃自己二十多年已经融入到她的骨子里的观念不是那么简单的,晏来娣还想看看,或许老道士算的不准呢。
晏招娣听妹妹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赶紧擦了擦眼泪,拿上包就和妹妹往外赶去。
“狗子,你看着外甥外甥女,我和你二姐有事出去一趟。”
晏招娣想着这次去淡水庙可不能让弟弟跟着,一个大男人将来注定只有一个闺女,那是多么让人伤心的一件事啊,自家弟弟在其他方面处处优秀,偏偏在这点上输给了华夏大多数的男人,他肯定受不了。
晏大姐觉得弟弟刚刚激烈的表现出自己对那个老道士的不信任,就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她得再看看,如果连庙里的老和尚也判了弟弟死刑,她这个当大姐的坚强起来,想一个好的办法,让弟弟接受这个现实。
晏招娣目光坚定,怜爱的看了弟弟一样,毅然决然带着二妹转身出门。
晏褚看着两个姐姐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该不是他这出戏演太过了吧,大姐和二姐看着很不对劲啊。
*****
“大师,你帮我算算我弟弟能生儿子吗?”
淡水庙的大师傅很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附近的香客似乎都认为只要是和尚就该是能掐会算的,尤其是到了住持的级别,应该比其他和尚更厉害了。
淡水庙的主持智音法师今年才三十,算是庙里年纪比较轻的,之所以能当上主持,全是因为他是哈尔滨佛教大学,简称哈佛毕业的,有文凭,佛教协会才让他来这个小庙当了主持。
现在寺庙里的业务与时俱进的多元化了,附近人家白事喜欢请他们,奠基之类的喜事也喜欢请他们,每一次他这个主持带着庙里的和尚去,不仅连吃带拿,还有八百到一千的收入,占了庙里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二。
因为出生名校,他每次念经声音都比别的和尚大,念的也好听,越发让人觉得他就是个得道高僧。
智音法师自己也不知道,这几者之间有什么关系,看着眼前不知道第几个慕名前来请他算自己弟弟能生儿子还是女儿的,他真想告诉她们,她们的弟弟没法生孩子,生孩子的是她们的弟媳妇啊。
“大师,我们家就我弟弟一个男丁,他要是生不出儿子,咱们家的香火可就断了啊,你帮我们好好算算。”
晏招娣把弟弟的生辰八字递给他,一块递上去的还有一千块钱,这对于每个月两块钱银行短信费都不愿意开通的晏招娣而言,是一笔极其大方的支出了。
阿弥陀佛,智音法师看了看那丰厚的香火钱,只能勉为其难帮她算算了。
这种人家,就是典型的重男轻女,智音法师作为一个念过哈佛的男人,自然看不惯这种陋习,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只有说能,才是对面的两人最愿意听到的,可怕就怕自己说了能之后,对方的弟媳妇生了个女儿,那不就害惨那个素未谋面的女施主了。
“看着生辰八字,以及观两位女施主的面相,恐怕二位的弟弟,这辈子只有父女缘分啊,不过万事无绝对,多多积德行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智音法师琢磨了一下说辞:“切勿强求,不然恐伤己身。”
这个话他没说死,如果对方信了,将来她们弟媳妇生了女儿也是他们弟弟命中注定没儿子,如果生了儿子,那也是因为他们积德行善,佛祖让他们得偿所愿,这个说法没毛病。
在晏招娣和晏来娣听来,这等于就坐实了弟弟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的事实,尤其是大师后来说的那句话,恐伤己身。
刚刚的老道长也是那么说的,全都对上了,这下子,她们也没办法自己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