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嘉树再次返身上楼的时候,却看到了梅落侧着身子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安静。
留给他是一道寂寞的背影。
他停下步子,目光微转,扫到床边自己的外套,脚步轻轻的走过去,将外套随间的搭在手臂上,然后回头看了眼还在睡的梅落,拉开门走出去。
楼梯上,
楚嘉树一边套上自己的外套,一边冲着下人小声道,“她刚睡着,等她醒了,给她做点汤。”
“好。”
“有事给我打电话。”楚嘉树耐心的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记录了电话号码给下人。
下人的脸上一片惊艳,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能得到桃花男神的电话。
其实梅落根本就没有睡着,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窗子的方向,盯着窗外的一片漆黑,眸中亦是一片漆黑,这片漆黑让她突然间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自己,更找不到回家的那一条弯弯小路。
黑暗不停的聚上胸口,弥漫了她的整个心扉。
转身,望着关得严实的门,梅落轻轻的笑了,笑得是那样的婉约却有一点悲哀,他走了,是因为那一条等他的短信吗?
梅落本能的又望了眼,自己刚穿过他的那件外套,现在放外套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她知道他穿走了,嗅嗅周围的空气,好像似有似无的有一丝他曾经来过的味道,如果不仔细的去嗅,就发现不了。
时间一长或许就没有了。
就像人,
或许过一段时间就忘了。
楼梯上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一声接一声,直到最后听不见了,再隔了一会儿,梅落听到了车子开出别墅的笛音。
那是楚嘉树的车子笛音,她清楚的很,只要一声喇叭,她就能听出是他的车子……
她长长的呼了口气。
当有一天,你突然间醒来,却发现自己丢了最宝贵的东西,你一定会痛不欲声,但不管你流不流泪,该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
一周之后,
楚嘉树的绯闻暂时消停的时候,静好的这边又出事了。
那一天早上,小鸟叽叽喳喳的唤醒了安睡在病床上的静好,她一睁眼,就看到了世安正坐在她的眼前,目光柔和安静,手中提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粥放到她床头柜前。
她单肘拄床,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嘴角一笑,“世安,你怎么早?你吃了吗?”她关切的问他,看到他的脸瘦了,腮陷了,眼底溢满了心疼。
“我的拐棍马上扔掉了。”他笑笑半屈胳膊,示意她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目光掠向静好的瞬间,突然间他的目光凝滞住了,嘴巴张了好久,也没有再吐出一个字,风世安惊愕的望着她,满脸的不可思议,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样。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他,抬左在他的眼前晃晃来提醒他。
“没什么!”他好久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静好,我扶你去洗漱,粥要趁热吃,香菇鸡肉粥很鲜的。”他立刻变了一副笑脸,和刚才的神情大相径庭。
她如释重负,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了呢,不过却是感觉他刚才的表情怪怪的。
双腿滑下床,她走向卫生间,风世安欲上前扶上她的左臂,静好笑着拂下他的手,“我可以。”是的,她想可以,她以后不想做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寄生虫,因为她不是那样的性格。
“那个……”她突然间回过头,望着世安一笑,“我忘记拿洗面奶了。”世安的身子疾快的一下子挡住她眺向床头的视线,声音有些不太镇定,“静好,我帮你拿,你先进去。”
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正呼之欲出。
神色慌张的风世安惹得静好叹了口气,然后她转头,一脚迈进卫生间,风世安惊骇的盯着雪白枕头的那一把青丝,眼睛怔到了很大,呼吸刹那间停止在某处,一口也不能运转了,他颤抖着双手走近床头柜,迅速的拿了洗面奶,不顾腿上的疼痛,奔到了卫生间门口递给她。
然后,他再以疾快的速度返回来,目光锁定那一把黑色的发丝上,弯身,迅速的捧在掌心,垂眸低看,双手的十根手指,根根颤抖。
掌心的那一把青丝,一下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的心像是随着这一把青丝瞬间也掉落了一块,脑海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与呼唤:如果静好看到会怎么想?
她会有多少走不下去的勇气?一个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枝节横生,他不知道哪个办法会让她的心更加坚定。
“世安,你干什么呢?”细细的声音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他迅速的将她的那一把脱落的头发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眉头皱得很紧。
当她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风世安一脸的沉重,她缓缓的走到病床上,坐在上面,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也随自己坐到床头的风世安,“你怎么了,气色不对,有心事。”她弱弱的声音。
“没有。”他的声音贯满了太多的无力。
“累了,去那边好好的休息。”她担心他的病,目光下意识的的垂下来,落在他受伤的腿上。
“我马上好了,你看我今天过来看你都没有拄双拐,下周我就可以扔了。”
“不是还有好多天?”她不明白。
“我天天锻炼,肌肉好,所以恢复得快。”风世安一脸骄傲着,说完又重复的炫耀的抬起他的肱二头肌。
“下次,不能那样了。”她嗔怪着他,“不然我和孩子们会担心。”
“对了,孩子们好久不来了。”
“这是医院,现在传染病多,卷毛的体质我担心,吉吉的课也紧,我也不想让婶婶看到我伤心。”她叹了口气,“对不起!”
“不,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早早的和你一起上医院检查就好了。”他更自责的垂下头。
他凝着她,望着她一头的青丝开始稀稀落落,心里不忍的收回目光,移向窗棂上他从寺庙给她求来的平安符,“静好,我想能不能将发头剃了。”
心里百转千鸣,九曲回肠,他不知道如何去告诉她,她脱发的太厉害,他怕她万一发现了受不了……
世安更知道,她可能不会答应,又赶紧接着补允,“你天天喝大量的药,还要输液,你的头发多少会有损伤,我们如果剃了,是为了以后长得更好,更有光泽,还有现在天气还很冷,你出门可以戴一个帽子,或者我可以给你买假发,你怎么样都行。”
他眼巴巴的望着她,心头万分复杂。
她望着他,目光温柔,还夹杂着一丝难受,“你是不是知道我脱发厉害了?”
垂下头,她眼圈已经发红,本来她想拖着这个秘密下去,她怕他知道,女人谁不在乎一头秀发?那是女人美丽最自信最重要的一部分,除了脸与身材,不,它们是同等重要。
呼吸一紧,然后仿佛有细细的刺刺进了他的呼吸里,他疼得眉头皱得很厉害,他张开双臂上前揽过她的肩,搂她入怀,抬手轻拍着她的肩膀,“以后还会有的。”
她的下颔紧紧的抵在他的肩头,泪水无声的落了下来,还有的顺着嘴角滑进她的口腔,舌尖一舔,又苦又涩。
“好。”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左手将泪水抹净,然后身子离开他的肩头,微微点头,她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扭过头,那一抹窗棂上的红色平安符渐渐的双开始模糊。
继尔她听到一个声音,坚定沉着有力,“我会陪着你剃了所有的头发。”
心尖一抖,静好发现窗棂上的那一抹红色,混成一层薄薄的轻雾,更加模糊的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