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墨子直挺挺地躺在其中,异于平常的是,他身上一件护具也没有穿,双目紧闭,也摸不到存在一丝鼻息。

“见鬼,昨天还活蹦乱跳的,过了一夜,不会真的去见阎王了?话说这个世界的阎王不会是钟馗吧……”

褚明又掐又捏,竟也是毫无反应,忍不住用出了洞察秘术,睁眼闭眼间,墨子的生命迹象浮现,心脏跳得极其缓慢,呼吸几乎停止,大部分细胞都进入休眠状态。

地球上有一种冬眠合剂,可以让人在极低的温度下进入假死的状态,凑上几十年。墨子所用之术似乎低温环境都不需要,这科技水平简直匪夷所思。

突然,黑色棺材有金光一闪即逝,似乎褚明的窥探之术被觉察,触动了防御机制,立刻封死了意识进入的渠道,墨子如同真正死去了一般,查觉不出任何生命讯息。

惊鸿一瞥,褚明也看到了不少隐秘,至尊境界的基因组结构如同一挂豪华的珠宝饰坠,四处金银闪耀,镶钻嵌星,代表许多机能都已超越了常人,三万条序列组都在修炼晋阶。

“啧啧啧,这就是至尊修为啊,这基因图,只能用炫烂来形容!”

没有护具男日常打铁叫早声响,扁鹊和菜菜都在睡懒觉,听到院中有动静,才先后探出头来。

“嘿,演技入木三分,咱麻溜的,把消息放出去,确保那个算命师得知,然后尽快给他埋到土里。”扁鹊想用手指弹弹墨子的脸,想想还是又不敢。

三人简单地又对了遍词,褚明这才打开院门,发现早就候着几批人。

天家家主亲自来了,他自己有把太师椅,端坐在褚家小院正门口,身后天逸闻、天牛儿两人笔直地站着,四周围着一大群幼童,噤若寒蝉。

小五、孙铁胆等十来个混混兄弟散落在不远处,眼瞅着紧闭的院门,正干着急。

胡井石、胡井山两人带着三四个家丁则鬼鬼祟祟在更远的地方眺望。

“今日褚家发丧,铁匠深夜旧疾突发,不治而亡,因故停业并闭门谢客一日,以表哀思,各位乡亲请回!”

“褚贤侄,不过一个房客而已,何至于如此伤心,你看我都把天人家的孩儿们带来了。”天逸闻道。

“天长老,抱歉!”诸明却一拱手,“如果诸位乡亲前来参加丧礼,可进内院,但如果是为其他缘由,还请回去。”

天殊人老脸微沉,但想到有求于人,便向其子天逸闻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向褚明恭身道:“褚兄弟,俗话说,死者为大,我等既然来了,不如进去拜一拜,以示尊重!”

褚明点了点头,侧身将他和天殊人迎入院内。

天玉珠见她祖父和父亲这样在村中的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对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都客客气气,本想冷嘲热讽几句,找回点面子,但忆起前几日挨的巴掌,一撇嘴,低头闪进门,却被一只手掌拦住。

“对不起,你不能进。”褚明皱了皱眉说道。

“凭什么他们能进,我不行?我偏要进!”天玉珠肩头一矮,绕过阻拦。

褚明没接话,而是手掌一抬,劲气外放,虽然他是青铜之境初入门槛,第一次施展修为,但得益于控制之术的精妙,少量气息便凝结成团,再次挡住缝隙。

“爹,他欺负我!”

天玉珠娇嗔道,她虽然不是修行中人,但有几分武术底子,顶着肩还想往里头撞,却撞到一堵气墙上,见是褚明刁难,连忙着急地叫喊。

“褚贤侄,这……小女昨日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与她一般计较!”天逸闻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毕竟对方针对的是他的掌上明珠,但心中却更加火热,因为他看出来,昨天褚明还是个普通人,过了一夜竟然晋升为修士,论控制力在青铜境界中已算上佳,这对帮助他们家族的少年们觉醒又添了几分可能性。

“天叔,您误会了,我拦的不是她人,而是这件枫红霓裳。您可曾见过,衣着红色衣服进灵堂的吗?”

褚明云淡风清,他胸中自有丘壑,的确犯不着和小姑娘计较。尽管里面那口棺材只是一个假象,但该有的礼节还是需要重视的。

“你这丫头,平日的教养都去了哪儿?要么立刻脱下霓裳,要么回去,别在这胡闹!”天殊人吼道。

天玉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才咽下这口气。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当着众人的面,悠悠地把精心挑选的枫红霓裳脱了,露出里面的亵衣,披上天牛儿的黑色罩衫。

褚明没有去看她裸露的肌肤和曲线,以及阴沉得似要滴水的面容,而是自顾自地向外走去,招呼后面的小五等兄弟。

“褚哥,铁匠叔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归西了呢?”小五抓耳挠腮地问道。

“哎,这不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褚明叹道。

“前天那个老旅人,算得真是准,但可惜了,他的法术没能帮铁匠叔逃离劫数。”孙铁胆伤心落泪,这几天他与墨子相处极多,感觉这个有着护具装备癖好的中年大叔,给他种慈父般的感觉。

兼爱,非攻,是墨子思想的精华。

人们常说至尊是接近神的存在,高高在上,无情无义。但三五天的相处,褚明深刻感受,墨子的待人和蔼谦恭,处事如春风化雨,对于麻烦同你一起烦恼,赚到钱一起开心。如果这样的离开是真的,恐怕自己也会跟着痛哭一场。

小五等人垂着头纷纷进院,褚明望了望路口的胡家子弟,喊道:“来者都是客,二位仁兄也请进来,观礼追思大会!”

胡井石看看义弟,两个人今天的任务就是奉自称福大人的狐丘白之命,来验证下铁匠之死,顺便监视下郎中动向。后者点了点头,两个人也踏进褚家小院。

“人生必须要有仪式感,哀思不是一方墓土可以替代的。今天我们聚在此地,追思这位勤劳仁慈的铁匠,一鞠躬!”

小五几个神情凝重,在褚明带领下,弯腰行礼,但天人家和胡家子弟可就不乐意了。

犹其是天玉珠,忍不住要发作,被天逸闻狠狠瞪了一眼,才勉强低了下头,倒是那个行动不便残疾少年天心铁,努力地折下身子,神色也非常恭敬。

黑色棺材旁,褚明轻声吟道。

“人生折柳,话别语多。

音容笑貌,已如烟云。

空床对月,谁忆打铁?

芳草凄凄,庭院弥留。

二鞠躬。”

褚明居高临下,偷偷瞄了一眼墨子,后者僵硬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

“斯人已逝,精神长存,良时已到,择地下葬。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