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正版请来晋江】 斯图尔特小姐的神学课怕是要重修。

那封信送去后,斯图尔特伯爵夫人的反映相当迅速。

第二天下午,阿娜丝塔西娅便等到了她家里派来接她的马车。管家埃尔文先生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 带着黑色的礼帽, 铅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在于玛格丽特女士交涉后,他将目光转向了阿娜丝塔西娅,行了个礼,然后开口道:

“斯塔夏小姐, 夫人重病,让您回家几天。”

埃尔文表情严肃认真, 看不出半点异样。

然而阿娜丝塔西娅敢保证, 他百分百是在撒谎。她那位尊贵的母亲伯爵夫人, 她自然是了解的。一年要请王都教廷的神官来家里祝福三次,还能再养三个小情人浪,她身体绝对是没问题的。

埃尔文的这番说辞只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而已。毕竟伯爵夫人叫她停课回家的原因并不太好听。

无论是“神学课上公然捣乱”, 还是“肖想伽米尔天使长, 亵渎神恩”,这哪一个提出来都是一件令大众耻笑的事情。

阿娜丝塔西娅自然是不会揭穿埃尔文的,她相当顺从的上了马车, 然后拉开车窗的帘子看向来与她送行的那帮同学。

卡瑞娜身材高挑,她站在人群中依旧是那样显眼, 那头大波浪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好像黄金一般闪闪发亮。她抬脸看向阿娜丝塔西娅, 眨了下眼, 向她抛去一个媚眼:

“放心吧~我亲爱的斯塔夏, 我会安心等你回来的~”

她的语调依旧是那般夸张而轻松,似乎不觉得阿娜丝塔西娅的问题严重。

阿娜丝塔西娅无奈的望了下天空,觉得自己这次回去肯定会被大训一顿,然后再被送到偏远的庄园上关个几天。那处庄园里只有一个年老耳背的女仆,想到自己未来好长一段时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下场后,阿娜丝塔西娅看着在她面前还这么戏精的卡瑞娜就很是不爽了。

卡瑞娜看着阿娜丝塔西娅那张明显不高兴的神态,只能只是勾起红唇,意思意思的安慰了一下:

“好了,斯塔夏,快回去看望伯爵夫人吧。记得向教会那边多请几位主教,说不定夫人的病就好得快些了。”

阿娜丝塔西娅别过脸不想再看她了,她分明是在告诉她:回去多去教会逛一逛,改过自新展示一下虔诚。

卡瑞娜旁边传来一声轻笑,阿娜丝塔西娅和目光一转,就看见了满脸幸灾乐祸的克里斯汀娜。

克里丝汀娜将自己那头艳丽的红发一撩,红唇勾起,露出一副略带嘲讽的微笑:

“伯爵夫人病得可真凑巧啊~可怜的斯塔夏,你要不要向伽米尔大人祈祷一下?”

相当明显的嘲讽和挑衅。

听克里斯汀娜提到天使长伽米尔,周围过来看热闹的那帮贵族小姐就都以羽扇遮脸发出一声轻笑,她们彼此之间还交换了眼神,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阿娜丝塔西娅知道她们肯定是想起了玛格丽特女士课堂上,克里斯汀娜的那句发言。

————【她还说,就天使长伽米尔大人那样的就行。】

阿娜丝塔西娅无话可说,对着克里斯汀娜,她也露出贵族小姐专属的那种矜贵挑衅式笑容:

“我就先祝愿你能够找到理想中的暗夜贵族情人吧,只希望他不要把你当成一块点心才好~”

说完这句挑衅的话,阿娜丝塔西娅便将车窗关上,也不等克里斯汀娜回话,就让埃尔文驾车走了。

·

神学院里就坐落在王都附近,斯图尔特伯爵的住址就在王都中,埃尔文驾车的技术十分纯熟,只不过半天的光景,他们便已经进入了斯图尔特伯爵家的后花园里。

埃尔文首先跳下来马车,然后叫来女仆替阿娜丝塔西娅整理了下仪容,在推开建筑的大门时,他向阿娜丝塔西娅嘱咐了一句:

“夫人在二楼,她十分生气。”

阿娜丝塔西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便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进了大厅。

此刻,螺旋式的楼梯上刚好下来一人。棕发碧眼,黑色缀着金边的礼服,白娟做领饰品,他俊美的面容与阿娜丝塔西娅的容貌有五分相似。

来人是塞德里克,她名义上的弟弟。为什么说是名义上呢?因为塞德里克是斯图尔特伯爵和他亲妹妹偷情诞下的私生子,然而对外宣称却是斯图尔特伯爵夫人所生。为了认下这个私生子,阿娜丝塔西娅敢肯定她那位父亲没少给她这位母亲好处。

“斯塔夏回来了啊~”

见她回来,塞德里克对她扬起迷人的微笑,略微挑起的眉显得有几分轻佻。

“母亲收到了玛格丽特女士的信,她很生气。”

他向前踏了一步,然后低头在阿娜丝塔西娅耳边轻语。因为离得极尽,以他的呼吸打在阿娜丝塔西娅的耳朵上,让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塞德里克抬起脸看着她,面带微笑,碧色的眼里透着几分暧昧:

“斯塔夏真是勇敢……”

他拉起阿娜丝塔西娅的手放到唇边暧昧的摩擦:

“比起圣洁到无法靠近的天使,血脉相连的恋人不是更人动心吗?”

阿娜丝塔西娅努力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抬手想给他一巴掌,然而却被逗弄似的抓住了,那力道她完全没法挣扎开来。

塞德里克碧色的眼眸别有深意的看着她,在她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轻笑着离开了。

阿娜丝塔西娅站在螺旋样的楼梯口,抬手使劲擦着脸,她的脸气得发白,却也无可奈何。这就是她不喜欢回来的原因之一。

塞德里克是个变态。

或者说斯图尔特家的血脉都是变态,他们对血脉相连的异性有着莫大的兴趣。

…………

阿娜丝塔西娅站在二楼的房门后,努力平息了情绪后才走进了房间。

斯图尔特伯爵夫人正持着羽扇半躺在榻上,华丽的裙摆铺满了整张榻,她是个少见的美人,性格却是傲慢自我的,也许还有些严厉。

“斯塔夏,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让你回来。”

阿娜丝塔西娅安静的站在房中,低垂着眼,沉默的听着训斥。

“想找情人了?”

伯爵夫人从榻上做起,拿着羽扇轻扇,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贵族式冷淡笑容:

“我记得我告诫过你,在西瑞尔王子见你之前最好不要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如今的国王有三子,大王子先天身体不好,三王子太过年幼,最合适的继承人只有在教廷学习的二王子西瑞尔。

为了争夺王后之位,各个有女的贵族间都拼尽了全力,有权如奥德里克公爵,以权示好;有钱如贝琳达女爵,以钱示好;而权势中等,又没有惊天财富的斯图尔特伯爵家……只能努力为自己的女儿造势,经营个好名声,以图在各个贵族小姐之间显出不同。

阿娜丝塔西娅觉得斯图尔特伯爵家简直是异想天开,这个世界,贵族式联姻,不是重血统就是重利益。拼权,上有奥德里克公爵;拼财,下有贝琳达女爵;拼血统,各个贵族小姐之间不相上下。

没有重权也没有巨财,斯图尔特家族拼什么?难不成拼真爱?

这话别说阿娜丝塔西娅不信,她估计自己这位身为伯爵夫人的母亲都是不信的。毕竟这里又不是童话故事,年轻的国王森林里偶遇美丽少女,坠入爱河后将少女带回王都做王后什么的……

那伯爵和伯爵夫人为什么还是对她的名声这么看重?很简单,捞不到王后和其他家族联姻时也能更好一点,毕竟奇货可居。这么苦心经营的纯洁高贵优雅形象,不卖个好价钱怎么行呢?

伯爵和伯爵夫人之间是利益的结合体,所以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阿娜丝塔西娅自然也没有将这里当成家。

她讨厌贵族间这些虚伪,也讨厌这个规则扭曲的世界。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呢?世界如此,她连半分期待都没有。

她的未来大概也是嫁给某个贵族子弟,孕育血统高贵的后代,然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扰吧。

…………

见阿娜丝塔西娅久不出声,伯爵夫人也只是冷淡的皱了下眉,然后道:

“你去庄园上住几天,好好想一想吧。”

阿娜丝塔西娅轻声应了,然后打算转身离去,然而伯爵夫人又叫住了她:

“对了,亵渎神恩的心思,你最好也打消了。我会让温蒂好好看着你每天的祷告。”

温蒂就是那个庄园上又老又聋的女仆,交流不行,但对于命令倒是严格执行的一根筋。

听完伯爵夫人的话,阿娜丝塔西娅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几分,她心里简直快把克里斯汀娜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当天下午,阿娜丝塔西娅就被送去了王都外的庄园上,送她的还是那位面色严肃的管家埃尔文。

身穿庄重主教服的主教从教廷的马车上下来,黑色滚着金边的衣袍下端轻轻的扫过马车的底端,他怀抱着一本圣典径直走过斯图尔特伯爵府的大厅,走到了斯图尔特伯爵夫人和阿娜丝塔西娅的面前,微笑着行了个教会的礼仪:

“日安,斯图尔特夫人。日安,斯塔夏小姐。”

“日安,艾伯特主教。”

在斯图尔特伯爵夫人的目光中,阿娜丝塔西娅微笑着提起裙摆,向那位主教先生行了个淑女礼。

艾伯特主教有着教廷一贯推崇的金发碧眼,笑容温柔而祥和,相貌也不差,看上去算是个知性的美青年。然而阿娜丝塔西娅并不敢肯定他的年龄,因为从她有记忆以来,这位主教先生的样貌就没发生多大的改变,顶多是头发的长短偶尔变一下罢了。

虽然十分明白伯爵夫人并没有生病,但艾伯特主教却也没有拆穿,他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容照旧对伯爵夫人进行了祝福,并没有多问什么。

祝福完伯爵夫人后,他也顺带对阿娜丝塔西娅进行了祝福。

他面对阿娜丝塔西娅,做着祷告的手势,明明已经见过了很多遍,但阿娜丝塔西娅此刻总会想起她昨晚那个关于第三纪元圣战的梦,想起那些绝望到主动献祭自身的白袍主教,他们为大众进行治愈祝福时也是艾伯特此时的手势。

阿娜丝塔西娅记得梦中那些主教祝福时,手上飞出的微光,所以此刻她就仔细的盯着她面前主教先生的手势,试图从他的手上看出些什么来。

她盯得太过专注,连眼睛都忘记了眨,不过一小会儿,眼睛便感觉有些干涩了。在眨眼之时她似乎看见了一些朦胧的光晕,它们像萤火虫一般正从主教的手中飞出。待她想看个清楚之时,那些光晕又不见了,仿佛是她的幻觉一样。

艾伯特主教的祝福完毕,阿娜丝塔西娅和过去一样,依旧没有任何的感觉。艾伯特主教也不说什么,常年为斯图尔特伯爵家祝福的他早就看开了:斯图尔特伯爵家的阿娜丝塔西娅小姐是个奇怪的人,教廷的神术对她没有半点效果。神赐予的灵光靠近她身边便如沉入大海的石头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了。

如果说一开始在阿娜丝塔西娅还年幼时,面对阿娜丝塔西娅那怀疑的目光,艾伯特还想较劲的弄清楚原因,让他相信自己的水平没有任何问题,到后来……艾伯特主教就看开了,面对这位斯图尔特伯爵家这位奇特的小姐,他脸上永远维持着教廷出品的端庄温和式微笑,并不言语。

爱信不信,反正他神术水平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只出在这位小姐自己身上。

在回教廷和王都的其他两位主教讨论之后,他们一致认为斯图尔特伯爵小姐这是特殊的体质,对神术的亲和度几乎为零。

自此之后,艾伯特在去往斯图尔特伯爵家祝福时也不较劲了,他维持着相当平和的心态,对阿娜丝塔西娅祝福时也就意思意思一下做做样子了,反正无论给这位小姐多少灵光,都不会有任何反应,还不如给自己省点力气。

…………

艾伯特发现,今天他为斯图尔特家的这位小姐祝福时,她格外的专注,目光全程没有离开过他的手。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想到近日里王都中关于这位小姐的传闻,艾伯特只感觉心下一沉。

·

阿娜丝塔西娅发现,今天的主教先生有些奇怪。因为他祝福后竟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他停在她面前,那双有如天空般蔚蓝的眸子满怀包容和悲悯的看着她。

阿娜丝塔西娅感觉心里有点毛毛的,她觉得主教先生似乎有话想对她说。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主教先生就似乎下定决心一样先她一步开口了:

“斯塔夏小姐,我们都已解到了您对吾主的虔诚。只要信仰坚定,无论在地方,无论是什么身份,祈祷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这些主教说话总是遮遮掩掩的,还视之为语言的艺术,阿娜丝塔西娅实在领会不了艾伯特主教话中的意思。

也许是阿娜丝塔西娅那疑惑的目光太过明显了,艾伯特无奈之下决定再说清楚点:

“斯塔夏小姐不必对教廷太过执着。”

语毕,他向伯爵夫人行了礼,也不看阿娜丝塔西娅的反应,就转身离去了。

留阿娜丝塔西娅在原地依旧搞不懂为什么。

·

奥德里奇公爵夫人举办的宴会时间将近,管家埃尔文已在斯图尔特伯爵府门前备好了马车。伯爵夫人在房中认真的梳妆打扮,阿娜丝塔西娅当然也不例外,她也在自己的房中打扮。伯爵夫人早就准备好了她的礼服,正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

阿娜丝塔西娅打开房间中的衣柜,和身边的女仆一同在那一大堆华服中翻找着,然而这其中并没有那件礼服。

“我去庄园的那段时间,有谁进我房间了?”

阿娜丝塔西娅穿着柔软的浅色长裙,披散着头发,没有笑容的脸看上去有些许不悦。

女仆低下了头,轻声应答:

“塞德里克少爷。”

阿娜丝塔西娅只感觉有些头痛。

“斯塔夏是在找这条裙子吗?”

恰逢此时,房门被人敲响,塞德里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不等阿娜丝塔西娅说我们,女仆便走过去打开了门。

已换好礼服的贵族少年站在门口朝她微笑,他拍了拍戴着手套的手,他身后的仆人走进了阿娜丝塔西娅的房间,然后将手中那件礼服放在了阿娜丝塔西娅的床上。

“礼服边角处的饰品掉了一个,我送去修补了。”

塞德里克同时解释道。

对于塞德里克的说法,阿娜丝塔西娅并不太相信,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了礼服开始赶人。

仆人们顺势走出了房间,然而塞德里克却坐在了她床边看着她,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意思。

“斯塔夏,我们应是最亲密的人,你不用避开我。”

他面带微笑,话语一本正经,看不出也听不出什么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阿娜丝塔西娅抱着礼服站在镜子面前迟迟没有动,她是疯了才会在塞德里克的面前脱礼服。所以她回过头,同样回以笑容,却带着几分羞怒:

“塞德里克,身为一个绅士,你是否应该去门口等候呢?”

棕发少年朝她扬了扬眉,然后上前拉起她的手,行了个吻手礼,然后才向着门口走去:

“斯塔夏,你迟早会明白的,我们彼此血脉相连,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他走出了房门,房门在次被关上,阿娜丝塔西娅厌恶的拿过手绢擦拭着被塞德里克吻过的手背。

……真令人讨厌。

有时候,阿娜丝塔西娅的心里也会升起十分阴暗的想法。她偶尔会很想斯图尔特伯爵再给塞德里克生个妹妹,好去吸引他的目光。

…………

塞德里克出去后,阿娜丝塔西娅不敢耽误时间,她开门喊了女仆进来,帮她迅速穿好了礼服,并打理好了妆容。

戴好黑色的蕾丝手套,阿娜丝塔西娅在镜子面前旋转一圈,没看出不妥之处后,迈着迈着步子出了房门。

塞德里克在一楼的大厅处等她,见她下来便带着迷人微笑迎了上来:

“这身很合适,母亲的品味一向是不错的。”

他照例夸赞了一下阿娜丝塔西娅的形象,然后从一旁站着的仆人手中的托盘里拿出了一条项链:

“我昨天新买的这条项链更适合你。”

那是一条精美蓝钻石的银项链,主坠的蓝钻石旁还用两颗水晶作为辅助装饰。

塞德里克靠近阿娜丝塔西娅,伸手摘下了她原本的项链,为她换上了这条心项链。

阿娜丝塔西娅看见了楼梯口那片华丽的裙摆,所以她没有动,顺从了塞德里克的动作。而且正如塞德里克所言,他新买的这条项链确实更适合这身礼服。

盛装打扮的斯图尔特伯爵夫人优雅的从螺旋楼梯上下来,然后领着阿娜丝塔西娅一起上了埃尔文驾驶的马车。

身为男士的塞德里克上了由他仆人驾驶的另一辆马车。

·

爱得拉初次出席贵族间的宴会,被那些或爱慕或嫉妒的目光打量,她有些不习惯的别过了脸,然而她刚打算找个角落躲着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菲尔德夫人安抚的话语:

“抬起脸来,爱得拉,你要自信一点,作为菲尔德公爵之女,你天生就该如此闪耀。”

菲尔德夫人安抚之后,爱得拉内心果然平静了许多。她隐秘而好奇的打量着装饰华美的大厅,打量那些看向她的贵族男女,不由得有些憧憬:这就是她未来要生活的圈子了。

菲尔德夫人说过,如果她愿意,在西瑞尔王子回国后,能让她与王子殿下多交流。

想到那位传闻中各方面都完美无缺的王子殿下,爱得拉不禁有些羞涩。

而她这不同于其他贵族少女的神态确实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克里斯汀娜不出席,卡瑞娜和阿娜丝塔西娅又在一旁不接受邀舞,这些人就盯上了新来的这位爱得拉小姐。

然而这群贵族少年中没有能够让她心动的存在,菲尔德夫人又轻声提醒她:

“爱得拉,要矜持一点。”

所以她也没有接受任何人的邀舞,穿着那身仿圣女制式的白裙,似乎就和教廷的圣女一般纯净温和却又不易接近。

然而这般做派又与阿娜丝塔西娅相仿了。

·

卡瑞娜放下红酒杯,被红酒润过的唇似鲜血般艳红,她看着那边那位被人簇拥着的菲尔德小姐,面上的笑容越加冷淡:

“以为穿上仿圣女的裙子,自己就是圣女了吗?”

“广为人知的伊文捷琳圣女可是向神奉献了自身,想做圣女也要看她是不是那个灵魂。”

阿娜丝塔西娅也不喜欢这位刻意以同人设来压她的菲尔德小姐,但是卡瑞娜的反应倒是让她有些许不解:

“卡瑞娜,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对?”

虽然卡瑞娜平常也会相当坦诚和她表现不喜欢某个人,但今天这样尖锐的态度倒是头一回。

“没什么?只是看着她那身教会式的白裙,太不顺眼了。”

卡瑞娜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转而又举起红酒杯,遮掩住脸上的情绪。

离觉醒日越来越近了,她的喜好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改变,看着那身仿教会制式的白裙,下意识的就激起了她内心的厌恶。

姑母告诉过她,影响喜恶是觉星期的初期反应,算是一种自我保护,让她远离教廷相关的事物。觉醒日之后,这种影响就会降低。

“斯塔夏,难道你喜欢她?”

阿娜丝塔西娅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微笑着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等之后的露天舞会吧,毕竟最近流行的裙子是星空款。”

贵族间服饰的流行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最近都流行在花园里开露天舞会,借月光和烛光来营造朦胧的美感。所以最近都不流行纯色系的裙子,多是渐变装点着亮粉的裙子,因为只有这一类裙子才不至于在夜色中失去光彩。

…………

夜空中的圆月升到了合适的位置,早在花园布置好一切的仆人赶回大厅通知奥德里奇夫人,然后由奥德里奇夫人引领众人去了花园的露天舞池。

菲尔德夫人站在人群后轻声询问身边的白裙少女:

“爱得拉累了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然而那白裙少女并未领会到菲尔德夫人话中的深意,她摇了摇头表示:

“我想陪着夫人到宴会结束。”

走在她们身边的菲尔德少爷也出声道:

“爱得拉第一次出席宴会,不全程出席是否有些失礼?”

菲尔德夫人的目光扫过他们,片刻后,唇边才再次展开微笑:

“那便晚点辞行吧。”

她已经给出了劝诫,然而爱得拉并没有领会到她话中的意思。这样不聪明的女人……她是否应该再换一个人培养?

·

在抵达舞池后,还是有些许不死心的人上前邀请卡瑞娜与阿娜丝塔西娅,但她们都拒绝了。卡瑞娜笑着对阿娜丝塔西娅道:

“你再这样下去,那些人可都去围着那位菲尔德小姐了~”

阿娜丝塔西娅无所谓的笑了笑,反正斯图尔特伯爵夫人给她的定位就是这样。既类似于少年心中的伊文捷琳圣女,却又透着几分优雅礼貌的疏离,斯图尔特伯爵夫人深知那些贵族少年的内心,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斯塔夏,你得是那天边的明月,让人捧着你,爱着你,然后忘不掉你。

“我还以为你打算应邀,好压压那位菲尔德小姐的风头。”

卡瑞娜调整了下发上的黑纱小礼帽的位置,让那黑纱半遮住了一只眼,她黑纱下的眼眸透着迷离的风情,她看着阿娜丝塔西娅,色泽艳丽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迷人的笑。

“我确实打算下场跳舞。”

阿娜丝塔西娅看了看那边寻了个角落待着的白裙少女一眼,然后以手中羽扇半遮脸:

“我学了那么多年的宫廷舞,不展示岂不是太浪费了?”

“说起来我都没有见过你跳舞,不知道今晚上会便宜谁呢?”

带着黑纱小礼帽的金发美人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她目光一扫,忽然注意到那个朝她们这边走来的俊美少年:

“你家的小少爷走过来了哦,看来是想邀你跳舞~你打算应他的邀请吗?”

听卡瑞娜这样说,阿娜丝塔西娅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她没有回头,怕刚好对上塞德里克的目光,这样就不好装没看见了。看着卡瑞娜刻意的调侃目光,她也不打算卖关子了,直接拉起卡瑞娜的手道:

“便宜你啊,你不是想看我跳舞吗?还不快邀请我?”

卡瑞娜愣了愣,然后也感觉有意思的拉着她的手入了舞池中央。

“我还没试过这样跳舞呢~我只会跳一种舞,亲爱的斯塔夏,你是知道的,”

卡瑞娜将手搂向了阿娜丝塔西娅的腰部,然后向她眨了眨眼:

“所以,我们谁跳男步?”

“你不是已经在跳男步了吗?”

阿娜丝塔西娅连忙将手搭在卡瑞娜的肩上,随着卡瑞娜的舞步开始了舞蹈。卡瑞娜的身量比她高,所以卡瑞娜跳男步确实比她合适。

从夜空中倾斜而下的月光成了她们最好的装点。

很少下场跳舞的阿娜丝塔西娅这番举动,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说实话,比起一男一女的传统宫廷舞,两个美人一起跳舞确实要更吸引人的目光一点。

卡瑞娜与阿娜丝塔西娅,一妩媚艳丽,一纯净疏离,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相互交融,借着月光变成了这夜色里一道美丽的风景。

卡瑞娜那条红色的裙子随着舞步展开,裙子上的晶粉闪闪发亮,像一朵带着露珠迎着月色盛放的玫瑰;舞步回转,阿娜丝塔西娅踮起脚尖,裙摆旋转展开,裙子上的晶粉迎着月光,如星空般璀璨……

刚才称赞过爱得拉的那位圣女控少爷继续发出赞叹:

“果然还是斯图尔特小姐和卡瑞娜小姐更为迷人啊~简直就是我心中的月之女神!”

他的话自然被卡瑞娜听见了,卡瑞娜一边跳着舞,一边为阿娜丝塔西娅实时转播,同时还评价道:

“墙头草,立场真不坚定。”

阿娜丝塔西娅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小声的和卡瑞娜继续聊着八卦:

“不都是一样吗?女性钟意更闪亮的宝石,男性钟意更耀眼的女性。”

“不不不,不一样。”

卡瑞娜牵手将刚旋转过的阿娜丝塔西娅引入怀中:

“如果是真爱的话,那就是不一样的了。”

阿娜丝塔西娅笑了笑,不置可否。

“亲爱的,你今晚可真迷人~”

风头抢过了,心里感觉舒服多了的卡瑞娜又开始日常调戏阿娜丝塔西娅了:

“我敢保证,就是天国的伽米尔天使长,也会为今夜的你堕天的~”

卡瑞娜的老毛病又犯了,无论男女她都喜欢调戏,当然最常被她调戏的就是阿娜丝塔西娅。谁让她们经常待在一起呢?阿娜丝塔西娅就不懂了,明明卡瑞娜自己也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又是大众审美所推崇的金发,她怎么就那么喜欢调戏人呢?卡瑞娜对她的解释就是:总不能让我自己逗我自己玩吧?

阿娜丝塔西娅发现,自从上次克里斯汀娜坑她之后,卡瑞娜就爱拿伽米尔天使长来开她的玩笑了。

对此,阿娜丝塔西娅表示冷漠:

“当心我去教廷告发你,到时候也落一个亵渎神恩的名号。”

卡瑞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朝她妩媚的笑了笑,故作勾引的模样:

“你会吗?我可是你的小妖精~”

阿娜丝塔西娅看了看她胸前,嫌弃道:

“得了吧,你不小了。”

而后两人又都笑了起来,也只有在彼此面前,她们才敢开这种玩笑话。

·

刚才那位大出风头的菲尔德小姐已经被冷落在了一旁,无人问津。在灯火通明的大厅,这条白裙能最大的发挥她的魅力,然而到了这灯火暗淡的夜色中,白纱下的金色绣文难以辨认,整条裙子看上去就和素白没有半分装点的睡裙一般,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在夜色里这一身白倒是让她有几分像幽灵。

爱得拉独坐在一旁,望着舞池中央那一对耀眼的美人,心生羡慕的同时也有几分失落:

如果什么时候她也能像她们一样耀眼就好了。

那位像母亲一样对待她的菲尔德夫人一定会更喜欢她的。

可惜她的宫廷舞还未学到位,菲尔德夫人不让她下场跳舞,不然她一定能像那样闪耀,为菲尔德夫人争光的。

…………

忽然间,两个身影挡住了爱得拉的视线。

爱得拉抬头看去,两位穿着华服,画着精致妆容的贵族小姐拿着羽扇,站在了她的面前。

爱得拉下意识展开礼貌而友好的微笑。

然而那两位贵族少女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对她露出了虚伪的笑容,她们目光中的轻视毫不掩饰:

“菲尔德公爵之女?我们之前为什么没有见过你?”

“我之前……”在庄园上养病。

爱得拉想说出菲尔德夫人为她想好的那些理由。

然而她的话却被另一位贵族少女打断了,她展开手中的羽扇,半遮面,俯视她,目光讥讽:

“怕是哪位村姑伪装的吧?”

先开口的那位贵族少女配合的发出嘲讽的轻笑声,一唱一和道:

“以为穿上仿教廷的白裙就能成为伊文捷琳圣女了吗?”

被克里斯汀娜她们压了这么多年也就罢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菲尔德小姐”也想压她们?简直是笑话。

爱得拉气愤的站了起来,然而她看到又有贵族打扮的少女朝她这边围了过来,她们和站在她面前的这两人一养,都目露嘲讽,透着看戏的幸灾乐祸。

爱得拉从没有今天这样难堪过,那些人的行为只透露了一个意思:

她们看不起她,不接受她。

终于,爱得拉难以忍受的推开拦在她面前的贵族少女,提起裙子跑出了奥德里奇公爵府。

“卡西欧,我与你同在。”

黑发红眸的男子在那片圣光中艰难的转过身,再次向腾空的那位女性天使伸出手去。那片柔和的光灼烧着他的身体,消磨着他的生命,淡淡的灰烟从他的身体上升腾而起,他就仿佛一捆正在烈火中燃烧的枯柴,灰烟散尽,他的生命也就抵达了尽头。他也抬头仰望空中的那位裁决天使,忘却了恐惧:

“母神赋予我们相爱的权利。”

女性天使的手还未能与那吸血鬼男子的手相接触,一束强光便穿透了那男子的身体。那位吸血鬼的身体像是被火焰燃烧的纸张一般,瞬间就化为了烟尘,烟尘随着夜风散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位吸血鬼刚才站立的地方,那片圣光里只留下了一把十字剑,剑身极细,刻着美丽繁复的花纹。

阿娜丝塔西娅看见那位女性天使睁大了瞳孔,她的的表情变得极度悲哀绝望,痛苦的表情使她失去了天使原有的模样,那双冰蓝的眼眸中似有什么在燃烧,那双眼眸在极致的痛苦中转变成了斑驳的紫色,容颜未改,然而天使清透圣洁的气质不存,只留下燃尽一切的疯狂。

甘愿为之背叛信仰的爱人永远的离去了。

悲愤绝望的堕天使不顾一切的向昔日的同类发起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