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彩霞看着自己的老儿子，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这混小子的犟脾气真是随他爹，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走，他决定下来的事情，谁也别想让他改主意。

“你都这么说了，当娘的要是再拦着你就不对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下山吧，你爹吃口饭就回村放牛了。”

杨青一口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全都塞到了嘴里，道：“我去果园里面摘点水果，给槐花路上吃。”

“去吧，咱家的苹果都熟了，过段时间就能卖了，正好用卖水果的钱给你办酒席，昨天我吃了一个，脆生着呢。”

杨青拿起一个塑料袋就到了果园里面，放眼望去，苹果树上全都结红灯笼了，看着就招人稀罕，不出一个星期，这些水灵灵的苹果就能卖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是杨青最高兴的时候，因为卖了苹果就能见到钱了。

他蹭蹭两下就爬到了树上，专挑又红又大的苹果摘，一边摘还一边往四处看着，站的高看得远，整个果园全都是红色的，看的他心里美滋滋的，正准备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在果园的角落里面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拿着个大兜子在偷苹果呢。

杨青悄悄的从树上下来了，抄起一根棍子就走了过去，从背影上看，偷苹果的这个人应该是个婆娘，个子不高兜子倒是不小，都快赶上麻袋了，也不知道她啥时候来的，兜子都快装满了。

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一把就将兜子给抢了过来，喊道：“敢偷老子家的东西，信不信老子我打死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这个婆娘给吓坏了，她一猫腰就要跑，杨青比她的速度还快呢，抓着衣领就把她给提溜起来了。

“小样的，你还想跑，你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

杨青一把就将这个婆娘的帽子给扯了下来，不过当他看见是谁的时候，就情不自禁的把手给松开了。

眼前的这个婆娘长的很清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恐惧，这个婆娘杨青是认识的，是村里的赵晓玲，爹娘没得早，一直都跟她爷爷奶奶生活，家里特别的穷，所以从小就不合群，也很少在村里面露面。

“杨···杨青哥，我知道错了，你就放了吧，我以后再也不偷苹果了。”赵晓玲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小手紧紧的背在后面，身子还不断的颤抖着，明显就是被吓坏了。

杨青最见不得婆娘哭了，赵晓玲这一哭把他给弄的手忙脚乱的，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就把手放到了她的脸蛋上，想给她擦眼泪。

赵晓玲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的看着他，道：“杨青哥，你要干啥啊？”

“我···我啥也没想干，就是想给你擦擦眼泪，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感觉心里不得劲。”

赵晓玲撅着小嘴，自己擦了一把眼泪，站在原地，瞪着大眼睛望着杨青，然后就把脑袋给耷拉下来了。

杨青挠着头，道：“原来是你啊，你咋跑到我家果园来偷苹果了，想吃就跟我爹娘说一声，进来摘呢，干啥还要偷呢。”

杨老汉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谁都知道他在山上弄了个果园，到了果子熟了，村里面的人都会上山来要点果子吃，也不是啥之前的东西，一般杨老汉都会给的。

“杨青哥，我不是想自己吃，我···”

“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就跟我直说吧。”

“我奶奶病了，现在需要钱买药呢，我看着你家的苹果熟了，想弄点拿到乡里去卖了换钱。”

赵晓玲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可能连她自己都听不到自己说的是啥了，但是杨青不仅听清楚了，还听的挺心酸的。

赵晓玲跟着她爷爷奶奶过日子，她家也没有地，也没有劳动力，就指着她六十多岁的爷爷给别人家打点短工维持着，日子过的别提有多紧巴了，她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现在还穿着补丁衣裳呢。

“你奶奶得了啥病啊，得需要多少钱啊？”

“我也不知道叫啥病，好像是心脏有毛病了，乡里的大夫说得动手术，一次也一万多块钱呢，就花这些钱不一定能不能治的好呢。”

“啥？得花一万块钱啊，那不是一百张大红鱼吗？”

杨青都被震住了，好家伙一百张大红鱼叠在一起肯定挺厚吧，他活了二十多年，别说是有一百张大红鱼了，他见过的大红鱼可能都没有一百张。

赵晓玲的眼泪又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道：“杨青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你家苹果的，我也知道你家条件不咋好，可我真是被逼的没有招了，我奶奶手术费我根本就凑不齐，现在就只能想办法弄点钱，给她买药维持着了。”

“买药得需要多少钱啊？”

赵晓玲伸出三根白皙的手指，道：“这药咱们村里没有，还得去乡里面的药店买，一瓶就得要三十块钱，只够吃几天。”

杨青算是明白了，啥叫有啥也别有病，尤其是穷人，得了病也看不起。

他把兜里的小毛票全都给拿出来了，大概的数了数，差不多有四十多块钱，这是他家除了那两张大红鱼之外所有的钱了。

“这钱你先拿着，先把你奶奶的药给买了。”

赵晓玲紧紧的咬着嘴唇，两只小手互相的抓着，手指都攥青了，能看的出来她特别想要这个钱，但始终都没把手给伸出来。

“还愣着干啥啊，赶紧拿着啊，你不想给你奶奶买药了？是不是嫌少啊，我暂时就这么多了。”

“杨青哥，我咋能要你的钱呢，你家条件也不好。”

“我家再不好，也比你要强多了，最起码吃喝的钱还是有的，你赶紧把钱拿着吧，给你奶奶买药要紧，这些苹果你也拿上，不过别卖了，卖也卖不了多少钱，还是拿回家去吃吧。”

赵晓玲刚好一点，听杨青这么一说，眼泪又出来了，噗通一下就跪在了杨青的面前。

这家伙把杨青给吓了一跳，说道：“你这是干啥啊，赶紧起来，跪在地上算咋回事啊？”

“杨青哥，你真是个好人，我偷你家的苹果，你不仅不怪罪我，还给我拿钱，我都不知道咋感谢你好了。”

“有啥可感谢的，谁还没有个招灾的时候啊。”杨青把她给扶了起来，顺便把钱塞到了她的手里，道：“你赶紧走吧，等会我爹来了，看见这老些苹果被摘下来了，肯定得心疼坏了。”

“杨青哥，这苹果我就不拿了，都拿你钱了再拿你家的苹果算咋回事啊？”

“让你拿你就拿着吧，摘都摘下来了，放几天就该烂了。”

赵晓玲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把袋子给背了起来，往下山的小道走去，在快走到道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杨青说道：“这钱我不能白要，就当是你借我的，以后我有钱了一准还。”

杨青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心里酸酸的，这婆娘真是命苦啊，刘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城里上学呢，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儿啊，你干啥去了，摘个苹果咋那么长时间呢？”

“来了来了，我在果园里面转一转。”杨青应了一声就走了过去。

高彩霞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还墨迹啥啊，时间不早了，不想跟槐花去乡里了？”

“去，咋能不去呢，我这就下山去，你跟我爹还要啥东西不，我给你们捎回来啊？”

“你这孩子，我跟你爹能买啥啊，倒是你个混小子，跟槐花去乡里，别舍不得花钱，给人家婆娘买点东西，另外回来的时候买点肉吧，你们两个扯了证，槐花就是咋老杨家的人了，进门了咋的也得吃顿饺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