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朱秀凤瞪了眼老都统的房间。

老不死的东西,朱秀凤当真是越发无法揣摩老都统的心思了。明明他也讨厌林婉兮,明明老都统在知道林婉兮险些要害死了翟宜凌腹中孩子的之后雷霆大怒,可是雷声大,雨点小。

朱秀凤不见老都统说要惩罚林婉兮,甚至因此而训斥了朱秀凤一番。

一想到这里,朱秀凤就为曾经在都统府内发生的一件往事而感到懊悔。

要是当年,坐上都统位置的是沈家的大儿子,恐怕她现在府内的人日子也不会这般不好过了。

虽然沈家大儿子也不是她所出,但是至少不会像如今的沈问之这般处处不待见他她。

当真是一子走错,满盘皆输啊。

总是朱秀凤心有不甘,她也只得令寻出处了。或许,翟宜凌肚子里的孩子会成为她东山再起的机会。

……

除夕夜过后的第二天,东厢院之内穿来了老都统的话。说是林婉兮品行不端,在公众场合嫉妒无德,险些害得翟宜凌腹中孩子不保。

为了也以儆效尤,着罚林婉兮禁足半个月,不准踏出东厢院半步。

“夫人,老都军怎么可以这样是非不分?明明夫人你没有错,是平夫人她陷害于你的。”

“够了!”手中琉璃杯盏被重重摔在桌子上,溅落满地的茶水,林婉兮略显不悦的神情吓得翠琴赶紧住了嘴边,捎带着一边的翠月连大气也不敢多喘。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老都军的坏话,你也敢说?”林婉兮板着一张脸,对翠琴这不知轻重的样子当真觉得不懂事。

“夫人,奴婢错了,还请夫人责罚。”翠琴缩着脑袋跪在地上,一张嘴瞬间吓得惨白。

“算了……”林婉兮扶着脑袋,眯着眼睛,“这几天你不要进屋伺候了,我不想看见你。”

“是。”翠琴鼓着腮帮子,颇为委屈地看了眼眼里没有她的林婉兮。翠月向翠琴使眼色,翠琴这才起身,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夫人,翠琴年纪还小,您别怪她了。”翠月走近,拾起地上被打翻的茶盏。换了一个新的茶盏,旋即为林婉兮又倒了一杯茶。

“翠琴她不小了,在我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她这时而稳重,时而又莽撞的作风,我真得担心她和翠凤一样。”林婉兮突然住了嘴,看了眼身边的翠月,“我不该提她的。”

“夫人,您说得没错。翠琴的性子很像翠凤,奴婢也确实担心翠琴。只是,夫人您并未真得故意去推的平夫人,这惩戒确实是冤枉的。”翠月神色淡淡,于无声处就表达了她为林婉兮打抱不平的想法,这是和翠琴截然不同的两种方式。

更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你也觉得我应该据理力争吗?”

面对林婉兮这么突然的一问,翠月垂下了脑袋。

翠月和翠琴她们或许会觉得老都军这么做,是委屈了林婉兮。但是林婉兮自个却心知肚明,要是换在以前,恐怕老都军早就会要了她的命。

如今只是小惩大诫,除了对林婉兮心存宽容了一番,同时也是在警告。不管林婉兮是否是有心要害翟宜凌,和她肚腹中的孩子,老都军都不希望林婉兮再接近翟宜凌以及西厢院。

一口绵密的气息缓缓从林婉兮的口中吐出,旋即林婉兮故作轻笑地笑了笑,“反正现在也被禁足了,正好,我之前一直想着花些时间学弹琴、学跳舞……”

林婉兮比划着手指头,认真数着那些她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有时间去做的事。

“夫人。”看着林婉兮这副故作坚强的样子,翠月眼眸里含着的都是对林婉兮的心疼。

“啊,对了。”林婉兮灿然一笑,“还有刺绣,翠月,你之前可是答应我的,”差一点,她就把这个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这么一粗略算下来,林婉兮感到些微的宽慰,这样,自己在这空荡荡的东厢院也不会觉得无事可做。

晚些时候,林婉兮便坐在了卧房之内那架钢琴的琴凳子上。

往昔片段仿佛就在昨天发生一般,沈问之坐在她的身边,手把手教着她如何十指连弹。

模糊回落,现在坐在这个琴凳子上的只有她一个人,只剩她一个人。

双手轻轻拂过灰蒙蒙的琴盖表面,林婉兮已经有多久没有碰过这座琴了,上面已然落着厚厚一层的灰。

好像,自从沈问之教过她之后,林婉兮自个就再没有主动碰过这钢琴。

腰上的绢帕被抽下,林婉兮抓着绢帕的一角,细细擦拭着琴盖表面。

一边的翠月见状,忍不住伸出手,“夫人,这种擦灰的活还是让奴婢来吧。”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林婉兮柔婉一笑,谢绝了翠月想帮忙的好意,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来回几下,这白色的绢帕沾上了灰,瞬间就变成黑色的了。翠月接过林婉兮手中的绢帕,转身丢到外头的盆子,留待晚些时候一起拿去写。

“翠月,你知道吗?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林婉兮语重心长,双手低着琴盖,迟迟没有勇气打开一般。

“是啊,夫人,奴婢也很久没有听见您弹琴了。您不是说这弹琴是你要这几日要做的事之一吗?奴婢现在倒是有些期待听您弹琴了。”

“真得?”林婉兮斜着柔软的目光看着翠月,“当然是真的。”

“好。”翠月的话仿佛是给了林婉兮勇气,她打开琴盖,现出内里黑白分明的琴键来。

指腹一一划过,旋即落在最中间的几个琴键上。手指轻弹,一曲缓慢略显稚嫩的节奏缓缓响起,透过不冷不热的空气飘向远方,飘出东厢院。

东厢院外的青石小路上,一双修长挺拔,穿着墨绿色军靴的双腿停了下来。

沈问之眼眸凝固,视线凝结在东厢院的方向。

“钧座,是夫人的院子传出来的钢琴声。”一边的薄杰小声地提醒着,“我知道。”

沈问之继续着漠然不语,久久驻足,听着这空气中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嘴角不由勾勒一起一抹无语宠溺的笑意,“教了她这么久,十指连弹还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