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们刚刚出来,这些日子别急着伺候我,先回房好好养伤吧。”

“可是……”

见翠月不愿就这么乖乖去养伤的样子,林婉兮的面色不由地一沉,略带着些不悦,“难道连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奴婢不敢。”翠月和翠凤赶紧垂下脑袋,“既然不敢,那就下去吧。记住,好生休养,知道了吗?”

“是。”

见到翠月和翠凤安然无事地从刑讯室出来,压在林婉兮心上的一颗大石头缓缓落下,旋即被另一股怪异的感觉弥漫。

沈问之,他虽然没有当面答应林婉兮,但是最后也还是同意将翠月和翠凤从刑讯室放了出来。

内心被也是复杂无比,这份心神雁荡促使着林婉兮踏出了东厢院。

从东厢院到书房,会经过前厅走廊,当林婉兮刚踏上悠长走廊的这一角时,走廊令一角出现的一幕令她不由地顿住了脚步。

缓缓后移,退到了不易被人察觉的拐角角落。

“钧座,今日军界晚宴,您为何不请姐姐去?而是让我去?”说话的女人是久违露面的翟宜凌,此刻她化着艳丽的妆容,一身火红狐皮连衣短裙,嘴角一抹得意娇羞的笑,好像生怕被人不知她正在春风得意时。

翟宜凌前头的沈问之,内里是黑白相间西式马甲,下身修身的黑色长裤,衬得他一双大长腿袖长挺拔。最外头则是一件军绿色光亮的皮质军大衣,俨然一副赴宴的打扮。

沈问之默然不做声,不管身后人是否跟的上,迈着他的大步,径直往大门走去。

沈问之不说话,翟宜凌却依然高兴着,这一次出席晚宴,沈问之带翟宜凌出席,而不带林婉兮,那就说明林婉兮已经失宠了。

“问之哥哥,你等等我嘛。”翟宜凌娇柔地喊着沈问之,跟上去揽住沈问之的手臂一道走了出去。

直到看不见那出双入对的身影,林婉兮才敢从角落里走出来。

物是人非,曾经的唯一不再。就算她现在还会因为沈问之对她的好而感到,甚至选择奋不顾身地跑到他面前,但是那又如何?

一切,已经不过是林婉兮的痴人说梦了。

脚步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不知不觉,不知道晃荡了多久,才终于晃荡回了她的院落。

林婉兮只记得,当她看见纱床上的双人枕时,她扔掉了其中一个,紧接着枕着另一个迷糊意识,不去想那些伤心事。

自那以后,沈问之一连多日没有来过东厢院。

相反,西厢院平夫人翟宜凌,沈问之倒是去得频繁了。

每逢初一,是都统府内向长辈请安的日子。

往常因着林婉兮怀有身孕,且受着沈问之的保护,她从未参加过。

只是现在……

林婉兮抬着淡然的眸子瞧了瞧镜子里反射的人影,眼神黯淡、眉目无神,活吞吞就是一个失了宠的落魄夫人的样子。

“夫人,您当真要去?”翠月在一边担切地望着林婉兮,她的身子已然大好了,“钧座曾经说过,你是可以不必向老都统和老夫人请安的。”

“那是曾经!”

今时不同往日,她林婉兮如今再没有理由不去了。

朱唇微启,林婉兮定睛在翠月的身上,“替我梳个简单的发髻吧,给长辈请安还是简单的好。”

“是。”翠月依言执梳在林婉兮幽若海中明知的长发,缓缓向下,格外柔顺,就是连一丝分叉都未遇到。

翠月的手向来灵巧且快,不多时一个简单的发髻便梳好了。

林婉兮换上一身素锦的双襟旗袍,外头套上一件淡白色大衣,素雅朴素。

当这样的林婉兮来到前厅大堂客厅的时候,翟宜凌一身粉黄色相间的洋装,言笑晏晏,正在说着好话逗着老都统和老夫人朱秀凤。

不知是否刻意,当林婉兮走进时,没有人过多地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尚在说笑,就好像林婉兮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林婉兮明明感受到了被人冷落的凄楚感,却还是端着恭谨的步子缓缓在二老面前停下,“儿媳给父亲、母亲请安。”

身子正准备向下,“不必了。”就被老都统不带感情的声音打断。

林婉兮抬起眸子,看见的是老都统多看一眼都不愿的神情,以及一边朱秀凤嫌恶的目光。

心中阵阵酸涩涌过,就算林婉兮忍气吞声,她终归也是一个有气血的人。

以前,因为孩子,她选择忍。

现在,没有孩子,她又为什么还得忍?

林婉兮缓缓站直身子,接过翠月递上来的热茶,扯着灿烂的笑,“这是儿媳第一次来向二老请安,还请二老……”

还未说完,只听得啪嗒一声,手面一阵滚烫,冒着热气的茶水被老都统的手打翻,溅出茶渍,摔碎在地。

“父亲……”林婉兮忍着手上的烫伤,一只手盖在另一只手上,挡住了那下面的伤口。

“别叫我父亲,谁是你父亲,你的父亲叫林毅光。我的儿子,是沈问之,我的儿媳,我也只认宜凌。”老都统皱着眉头,对林婉兮这没来由地嫌恶当真令林婉兮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他老人家如此讨厌。

倒是一边的翟宜凌得意的笑意荡漾着,看见林婉兮这般受屈吃瘪的样子,她只觉得大快人心。

饶是被人嫌恶至如厮地步,林婉兮依旧保持着她大家闺秀的风范。嘴角笑容依旧挂着,甚至更加的灿烂温柔,“父亲,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接受我。不过没关系,我会等,等到您甘心乐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你!”老都统颤抖着手指着林婉兮,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林婉兮竟然是如此的厚颜无耻。另一只握着金玉镶嵌其上的木拐棍重重敲在地上,以此表达着老都统的气愤。

“老爷,这丫头说的话,不就是说您老了,而她还年轻。她愿意等,大不了就是等您耗死。”

“母亲!”林婉兮难以置信地盯着朱秀凤,她明明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朱秀凤要这般去曲解她的意思呢?

“好你个不知东西的家伙,竟然存了如此之坏的心思。”老都统一时气不过,扬起手中的棍子,重重朝林婉兮身上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