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由钢丝牵引，带着深沉杀意的阴白弯钩对着林婉兮的后背追踪而来。她刚想转身，被薄杰拉着迅速偏身，躲过后头的杀机。
薄杰旋身上前挡在林婉兮面前，手中双枪同时开启，无情冰冷的子弹朝着这群不速之客飞射而去。
“夫人，快走！”双枪终究抵不过神秘人手中挥洒自如的一对弯钩。
“意刚桑……”一句低沉且奇怪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日本人？”林婉兮倒吸着一口冷气，匆忙朝门外奔去。
千疮百孔的门，前头枪林弹雨，后头刀光剑影，林婉兮避无可避，只能慌乱奔走。
刚走出腾雕漆门，目光在杵见一颗划过冰冷空气、在半空中盘桓而来的黑漆子弹时瞳孔骤然凝缩。
“小心！”林婉兮只觉得手臂一紧，低头看见一双掺着血的手，旋即被这双手的主人拉到了楼梯的旋转处角落。
“你受伤了？”林婉兮紧紧握着沈问之血肉有些模糊的手臂，他浑身是血的样子仿佛是从修罗地狱中走出来一般，嗜血可怕。
“呵，我没事。”伴随着一阵轻笑，沈问之在这个时候居然也能笑得出来。
林婉兮脸色不由地愈加难看，双手却还是紧紧握着沈问之手臂，试图阻止伤口上的血往外涌流。
四周此起彼伏的，是枪弹挟裹着怒火的繁琐声音……细细听之，甚至还有冰冷铁器与皮肉相交，生命逝去的惨叫声。
“待在这，哪都不要去，听见了吗？”沈问之带着严厉警告的声音自林婉兮不安的脑畔传来，她只是更深地抓住沈问之的手臂，“你要做什么？”
冲破心底控制的不安此刻就是决堤的洪水，在林婉兮的心内躁动疯狂着，正在一点一滴吞噬着林婉兮仅存的理智。
“乖，听话。”无暇解释，沈问之重重吻了吻林婉兮光滑脆嫩的额头，“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等他回来！
当林婉兮从动情中抽回清醒意识时，面前的沈问之不见了身影。
“沈问之，沈问之，沈问之！”双手死死揪着落了血的裙摆，林婉兮茫然呼喊着沈问之的名字，想跟出去，却被仿若围网一般繁密的枪林弹雨给逼了回来。
一双墨绿军靴忽得出现在林婉兮低低的脑袋面前，“沈问之！”她惊喜抬头，眼眸深处的期盼在看清眼前人时骤然黯沉。
……
一阵天旋地转，林婉兮的意识混沌着。
这里是哪？这个人到底要带自己去哪？
林婉兮无力的双腿被强行在地上拖拽着，她的双肩被身后人死死揪着。
好似有灵性一般，四周原本还在焦灼的枪战声噶然停止。
取而代之的静，森然冷意沁入肤毛的静。
“沈问之，你的女人在我的手上，难道你不在乎她的性命了？”身后人一把勃朗宁新式手枪抵在林婉兮的太阳穴，只需轻轻扣动扳机，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林婉兮的小命。
扳机却迟迟不动，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哀沉着。
他想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沈问之现身？林婉兮凄楚嘲讽的笑容在唇畔边次第绽放着，殊不知冷酷无情如沈问之，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让自己深陷险境当中呢？
“你笑什么？”身后人注意到林婉兮诡异的笑，手上的枪更深地戳着林婉兮的太阳穴。
林婉兮略略皱着眉头，“我笑你错看了沈问之，用我一个女人就想威胁他，未免失策了。”话音里带着一丝林婉兮自个也没有察觉到的失落。
“是吗？”身后人却笃定反问，旋即眼前出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双熟悉的军绿色军靴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看也未必。”身后人得意轻笑，林婉兮根本不在乎身后人，一双莹薄弱水的玉目深深锁住眼前人。
震惊、茫然、疼惜、心痛……复杂的情绪在刹那间百感交集着，为什么要出来？怎么会出来？
“放下她，我任由你处置。”傲然挺立的沈问之慢慢弯腰，放下了手中的枪。他的每一举一动，都在冲击着林婉兮潜意识里的固有认知。
“哈哈哈……”身后人的身子剧烈地抖动着，“没想到向来心狠手辣的沈都统竟然真得会为了一个女人，自投罗网！”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我让你放了她！”沈问之说话的口气如北地死灵谷内传来的森森地鸣一般，敲打着人心上脆肉的薄肉。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身后人愤恨地盯着沈问之，喷吐的唾沫四溅着，“我在你身边兢兢业业多年，换来的是什么？是什么！”
林婉兮心下略惊，这个人是……
“曹光，本军待你不薄。”沈问之低垂着眼眸，他知道军部内有奸细，却不想是他倚重的曹光。
“薄不薄，等你死后，去和阎王老爷说吧。”
曹光握着枪的手轻轻扣动扳机，方向偏转，林婉兮看清时，心中一阵惊骇。
身随意动，她用尽浑身力气推开身边人，死命朝沈问之奔去。
“不要过来！”沈问之的眉深深蹙着，他抱住林婉兮在原地缓缓旋转着。
一阵天旋地转，林婉兮仰着脑袋望着沈问之，眼底有不愿放手的依恋。
沈问之，你为了我可以冒险。
我为了你，又怎么不能放手一搏呢？
钢铁子弹掠过冰冷气息，坚硬撕裂开寒沉。
一声枪响，划破天空，胜却此前无数。
意识里以为的硬物扎进皮肉的剧痛感并未如约而至，而是眼前人汕然满意的笑容。
沈问之露着笑，眩晕缓缓停下。
“你疯了吗？”林婉兮没有受伤，口气不由地严肃，她担心受伤的是沈问之。
沈问之只是低头轻笑，看到面前的人无事，松了一口气，弹雨声旋即在四周恢复它的狂虐。
“钧座，您先走！”薄杰双手开枪，替沈问之他们打着掩护。
沈问之拉着林婉兮半低着身子，躲过细密的冰冷弹雨，夺门而出。
……
被猛烈枪火包裹着的别墅外，是一处密林，隐隐透着有别于洋楼之内的寂沉。
落血的裙摆、渗血的军靴一前一后，仓皇呼啸着划过半人来高的密丛，身后迅捷枪弹被参天大树一一挡下。
沈问之拉着林婉兮，穿过茂密的丛林，脚上的力量仿若灌了铅一般越来越重，走路的速度遂逐渐慢了下来。
“你……”林婉兮意识到沈问之的不对劲，低着头正欲看清。手上的重量斜向偏去，沈问之径直往一边草垛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