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玉是初次来到京城,便觉得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京城处处繁华惹人眼,月亮都比幽州的要圆,就连那街上的小贩都比幽州的要气派,把紫玉听的忍不住直笑。
妍玉对儿时在京城的时期时日还有些记忆,只觉得亲切,并没有表现出婷玉一般的振奋,她刚刚在京城崭露头角,还需要养精蓄锐一番才好。
上官砚闻多年离京,正忙着要忙着四处打点,洛玉送喜的事情之后就没那么多功夫管内宅之事了。一时间尚书府倒是三夫人独大,连刚生了孩子的五夫人都知道捏着鼻子走路了。
妍玉回到京城有外家撑腰,有三夫人帮衬,一时间过的神清气爽,再不想多出一点事来。
身为尚书府的长女,还是娴静点为好,毕竟京城不比幽州,女子的声誉是极为重要的。京城名门闺秀大都整日于闺房中做做女红,看看书,最多也就是出门上个香罢了。上官砚闻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整日抛头露面,妍玉想要做个好女儿,自然不会找他的不痛快。
可婷玉可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前一阵是二夫人的事儿倒使她安静了不少,又因初到京城多少有些害怕。过去了这些时间,她就渐渐的有些闷不住了。
妹妹送喜的时候,她和弟弟跟着四夫人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像只鹌鹑,无他,没见过这种场面,吓着了。眼睁睁看着两个姐姐接受赞美,她不嫉妒,因为晓得自己什么也不会,待人接物根本不行,整场饭吃的跟上刑一样。
妍玉紫玉都安稳的在家里做看书、学习琴棋书画,学习京城的礼仪,她却无法沉下心去,东西学的差强人意,冒冒失失的。
这些天她一直求着上官砚闻要出去看看,但都被驳回了,只说让她安静的呆在家里学习规矩。
这日,婷玉闲来无事精神萎靡,听见几个小丫头窃窃私语,说是明日武状元打马游街十分热闹,顿时眼睛放光。
衡阳向来不缺文状元,武状元却是很新奇的。
衡阳以前是没有武状元的,但当今圣上的祖辈宣帝在位时,外敌屡犯边疆,因此当时皇上很重视武将,不仅从军中提拔了很多有能力的武将,也增设了武举这一选举方式。
武举榜首也要向文状元一样打马游街,当真风光的很,婷玉年少,对这个很是向往。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上,她可不愿意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晚上,上官砚闻回府,待用过膳,婷玉便去书房寻他。
上官砚闻正在翻书,见她过来便问道:“怎么了?”
“婷玉给爹爹问安。”说罢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有模有样的,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
“哈哈,不错,这样一看爹爹的小婷玉居然也娴静了,莫非是看上哪家公子了?”上官砚闻打趣道。
“爹爹!你……你怎么能这样……”婷玉有些羞恼。
“哈哈……好了,不打趣你了,说吧,你来有什么事要求爹爹啊?”上官砚闻还是挺了解这个女儿的,性子冒冒失失,说好听点叫率真,不好听就是莽撞。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会儿来肯定有事。
“爹爹,我和姐姐在家学了好久的规矩,闷死了,明天听说有状元游街,肯定很热闹,您就让我们出去走走嘛!”
上官砚闻张嘴就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妍玉她们也好久没出去了,婷玉也没惹什么乱子,规矩看来学的倒也马马虎虎,但他也明白过犹不及,出去放松一下也好。
他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是不放过婷玉:“不行,你太莽撞,出去定会惹事。”
婷玉一听,连忙保证:“爹爹放心,我一定听姐姐的话,必不会惹事的,一定会老老实实的。”
“既然如此,你一定不能乱跑,不能离你姐姐半步,不然就好好的在院子里待着学习规矩吧!”
“恩,我一定听话,谢谢爹爹。”婷玉惊喜的跳了起来。
上官砚闻见她那么高兴,也知道这是被关狠了,“好了,看你蹦蹦跳跳的像什么样子,规矩学到哪里了。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恩,爹爹也早点休息,婷玉回去了。”婷玉按捺住心理的激动,矜持的告退,心里乐开了花。
翌日,妍玉、紫玉和婷玉三姐妹便乘马车来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福满楼。
这家店酒楼名字虽然俗气,位置却是顶好的,这个时间早已坐满了人。妍玉昨日便命人定下了包厢才避免了抛头露面的尴尬,姐妹三人安静的坐下来,边用点心边聊天,倒也快意。
刚聊了一会,便听见下面鸣锣喧鸣,街上有叽叽喳喳各种声音,十分热闹。婷玉兴冲冲行至窗前探着身子往外看,生怕错过了热闹。
此时一高头大马载着一男子缓缓从东行了过来,马头缀着红绸花,马上的武状元器宇轩昂,仪表不凡。
人生两大喜事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在这登科之际,武状元不论品性,多少都会有些少年得意的风采,婷玉一瞬不瞬的看着最前面的那个少年,脑海中响起那天读过的一句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正是阳春,两旁街道为了应景摆满了牡丹,花开正好,芳香馥郁,大好时光不可辜负。
一阵风吹过,漫天的花瓣纷扬而下,恍若一场花雨,少年人英武不凡的身躯笼罩在整个京城的春色里,惊艳了不知多少姑娘。婷玉被惊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向来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
马上之人似有所感抬头直直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便撞上了。婷玉也不知怎么了,竟忘了避嫌,一直看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楼台的转角处,她的脸尤自红着没有变回来。
妍玉拿起一块荷花酥,看着婷玉痴痴的神色,淡淡露出一丝轻笑来。一错眼,看到对面品香楼端坐了个年轻公子,面上缚了半张面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呵,居然是那日重金买她首饰的那一位!居然会在京城出现,真是奇了怪了。
那人生的,怕比武状元要英俊许多吧。正思量,那公子哥远远地把目光投射过来,毫不掩饰的轻浮一笑,露出的嘴唇拉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妍玉难得不端庄了一回,轻轻翻了个白眼。
“姐姐?”紫玉看她表情浮夸不由得嗔她一声。
“没事,只是想起一些旧事罢了。唔,那武状元倒是一表人才。”
“姐姐尚待字闺中,怎好说出这种话来。”
“我只不过是无心之语罢了,紫玉莫要与我置气。”
当年,母亲便是在这里对文状元上官氏一见钟情的吧,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唯有这荷花酥还是一样的味道。
妍玉正扶额沉思,外面有人咚咚咚敲门,春娇去开门,外面递进来一张紫花信笺,非常讲究的一张小字条,描着花边,散着幽幽冷香。
妍玉接过来,瞬间变了脸色,上面一行小字:“上官小姐,可还记得当日之约。——梅棠。”
她抬头,品香楼上坐着的人已经不见了,但是那人却无时无刻都在显摆自己的存在感,让妍玉坐立难安。
居然是他,他就是梅棠?!
她心有沟壑,喜欢的就是那种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快感,但凡是人,总有欲望,她能轻而易举的抓住别人的欲从而达到自己目的。但是这个梅棠,显然不是正常人,为了儿时的一句戏言,竟然追到现在!
这个看的见摸不着的人是个无法掌控的变数,让妍玉恨得牙痒痒。她讨厌变数!
“岂有此理!”
“姐姐,写的什么呀?”紫玉好奇的问,她从未见过姐姐这般失态。
“没什么,一个登徒浪子而已!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