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别人到底是什么样。
我和我师父都是爱书的人,哪怕是有些书已经看得滚瓜烂熟了,我有时候也还会再拿起来看看。
而我师父就算是对于许久不看的书,或者他喜欢却并用不上的东西,他也会时不时的去清理打扫一下。
人的过去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以往的器具便能在时间的流逝之中将过往抓住。
旧的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讲就是回忆,是消失的过去。
我几乎想像得到,像云梦先生这样的老师傅,对于自己的东西也绝对是十分珍视的。
就算他不会再回头去看以前的书,不会再用以前亲手制造的器具,但也绝对不会不管不顾,甚至还不让人打扫。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觉得云梦先生简直是在和以前告别。
不!
告别这个词实在是太轻微了。
任过往的一切被灰烬埋葬,而新的东西却视若珍宝,这分明是将过去完全斩断!将过去当成垃圾一般扔掉了。
尤其是挂在墙上的油画和照片。
人只有在极度留恋某个时刻的时候,才会想尽办法将之具像化。画成的画,拍成的照片肯定就是那人想要保留的时刻。
这墙上的画,都是云梦先生本人。
有他的自画像,有一名女子共同的画像,至于那张照片,是云梦先生抱着一个小女孩的场景,我一眼便看了出来,那是小惠一两岁的时候。
现在,连这些照片上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以往这些想要留下来的珍贵记忆现在全都被云梦先生无情的扔掉了!
不是没有人会做出这种事,但往往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是人生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云梦先生,思来想去,他的身上似乎没有发生过这类事啊。
虽然十多年前金盆洗手了,可那完全算得上是功成身退!
“难不成,所谓的金盆洗手背后还有隐情?”
十多年前,云梦先生立塔镇妖,紧接着又金盆洗手。也恰好是十多年前,他将自己和过去完全斩断。
我下意识的把这些联想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我在思绪之时,小惠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轻轻地碰了我一下,让我回过了神来。只见她脸色稍显紧张,“你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好,不会着凉了吧?”
我赶紧向她摇了摇头,又朝着房间内走了过去。
房子里是有一点漏雨,但好在不算太严重。只是隔一两分钟,屋顶上就有几处有水滴漏下来!
我正看着这房间里的东西,不知道该先搬哪里的时候,小惠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她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指着推在一起的书说道,“帮我先把这里搬过去吧,这些书都是爷爷亲手写的,珍贵一点。”
我赶紧跑了过去,并且因为听到是云梦先生亲手写的书,忍不住好奇地翻开了最上方的书。
这是一本关于手工的书,写的是如何制造一些小玩具,有长篇的文字,也有配图。
看得出来,云梦先生以前肯定是一个老派作风的人。
书的书写用的是繁体字,还是古时候那种从上往下,以右往左的书写方式。每个字都是比划十分工整的楷体字。
“嗯?”我本欲看一看书上写的内容,却不由得把眉头皱了起来。
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我快速的翻动着书页,每一页的内容都只是随意瞟了一眼。
很快一本书就被我翻完了!
“这些书都是云梦先生自己写的?”放下书后,我向小惠确认道。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的样子有些古怪,小惠显得有些紧张。好一会儿后才向我点下了头。
我没有再理她了,从眼前的这堆书里抽出了一本,翻开书页快速的浏览着。
花了一分钟把这本书看完,我又拿起了另外一本。
一口气翻了快十多本才停了下来。
“怎么了?”直到这时,小惠才向我问道。
“不可能啊!”我没有理她,一边呢喃着,一边转过身去。正好目光瞟到了挂在墙上的画和照片上。
顿时,我眉头一皱,终于可以肯定了!
小惠又问了我一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云梦先生,是左撇子?”我转过身向她说道。
“左瞥子?”小惠顿了一下,而后不住地摇头,“不可能啊,从小到大我都是见到我爷爷用的是右手,而且......!”
知道她后那句话要说什么,所以她还没有说完我便打断了她的话,十分肯定的说道,“没错,你爷爷就是左撇子。”
说罢我拿起了一本云梦先生轻手写的书,翻开了其中一页,随便指了其中一个字,“你看,这字的边缘处,是不是有些模糊?”
准确来说,是字的边缘有一种仿佛像是水打湿过的痕迹,黑迹化开了。
小惠看了一眼,也确定了,向我点了下头。
“会出现这种痕迹,是因为当时云梦先生书写的时候,用的墨并不怎么好,不容易干的缘故。”
这些书全都是用毛笔写成的。
小惠又点了一下头,接着向我问道,“这又代表了什么?”
“云梦先生书写的方式,是从右往左的。如果这些墨不容易干,你说他写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会不小心沾到一些呢?”
小惠眉头轻皱着思考了起来。
我则指了指那一堆书,接着道,“我翻了十多本,十多本里都有错别字被划掉然后重写的地方,说明这些书都是云梦先生一次性写成的。既然他会不小心有错别字,当然也有可能不小心沾到没有来得及干的墨。可每本书,除了错别字之外都十分干净。”
小惠没有说话,转身拿起了我没有观看的书,以极快的速度翻看着。
跟我一样,她足足翻了十多本才停下,而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真的很干净啊。”
“从右往左的书写方式,又是竖着排版的。只能是他用左手书写,才能不沾到墨,不把写的书弄脏。”
说完,我转过头去,指向了挂在墙上的画,“还有这些画,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也不对?”
不用我说,小惠似乎都明白不对的地方是在哪里了,好只快速的在每副话和照片上扫了一眼,便点下头。
“真是这样!”她呢喃了一声,脸色则在这时变得相当不好看了,“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