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江城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可归园,却……
大厅里,所有人都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
今天已经第三天了,苏安凉把自己关在了暗室里三天。
莫南崖守在书房外,一向自制力极好,鲜少抽烟的男人,手旁的烟灰缸里全都是烟蒂,还有些冒着轻烟。
莫北川已经三天没怎么休息,他开门进来,嗓音都是浓重的沙哑:“你需要休息。”
他坐在这里已经三天了,除了下达命令,什么都没做。
莫南崖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大哥那里传来消息了吗?”
莫北川摇头,眼底都是压抑不住的痛苦:“因为是深海位置,我们的人到的时候,漩涡已经形成,船体大,残骸众多……探寻自然需要时间……”
莫南崖重重抽了一口烟,手也那么一瞬间的发抖,片刻,他点头:“我知道了。”
“阿凉她……”莫北川哑声说,“她真的没事吗?”
那天的事,他们全都不敢提,一个个保持着缄默,只快速解决着自己该做的事。
莫南崖道:“就怕她……太平静。”
刚说完,暗室的门打开,她还是穿着那天的礼服,一身血污,可脸上却带着像是面具一样的笑容。
莫南崖和莫北川,心头就那样被重重一击,眼圈发酸。见她一身伤口都还在,却连提都不敢提。
莫南崖上前一步,哑声说:“阿凉……”
苏安凉轻笑:“我没事,现在几点了?”
莫南崖欲言又止,好久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六点一刻。”
“我先去整理下,换身衣服。然后,能把江城这几天的事汇做报告给我吗?”苏安凉说,“对了,帝豪和九天国际的文件也都一并送来吧。”
莫北川红着眼上前一步:“阿……阿凉……”
“小三哥,我真的没事。”苏安凉拍了下他的肩头,他看着两人,眉眼轻弯,她缓缓弯腰,“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很抱歉。”
莫南崖身体紧绷,他张嘴,最后喉结一滚,说:“我这边七点半就会送来,您可能需要快一点。”
“我知道了。”苏安凉点点头,就越过了他们。
等她轻飘飘的离开,莫北川低头看着地面上留下的血脚印,眼眶里突然就有了水汽:“哥……阿凉她连爷的事问都不问,她的状态根本、根本就不正常啊……”
“至少她活着。”
莫南崖闭上发红的眼,再睁眼,又恢复了冷静。
莫北川觉得心很疼,特别疼,可是,这样的苏安凉,让他真的好心疼。
莫南崖不再说什么,直接就离开了。
他出来的时候,苏安凉站在卧室门前,低着头,手掌放在门上,脚尖不安的点着地面。
听到这边的动静,她突然就侧眸,对他笑了笑,然后,直接进去了。
门关上,声音很轻。
像是……
非常正常的样子。
可是,太正常了。
莫南崖每走一步,脚步都很艰难,可他还是冷静的下楼,看见下面坐着的容瑾他们,他说:“她出来了。”
容瑾立刻站了起来:“她……”
“非常正常。”
四个字一落,所有人心头瞬间被笼罩上一层阴云。
如果能哭,会闹,可以发泄,那样的话,他们大概不会担心惊恐。
可若非常正常,那他们要怎么办……
苏安凉从门关上的那一刻,就站在门旁,站了很久之后,她抬脚,将整个房间都转了一遍,她的指尖划过房间的没一个角落。
然后,她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手指抚摸着他常睡左边的位置。
她干裂的唇张了又闭,闭了有张,最终只无声呢喃:我不敢想你……
可她整个身心都在想他,在他离开的时候,那股疼,就又开始了,密密麻麻,占据着她的每条血管然后流淌入她的每个细胞,最后,成为她的血肉,成为她的养分……
胸腔剧烈的起伏,她觉得呼吸有些难,眼眶里有她不想要的液体,最后被逼了下去,她嘴角扬起弧度。
她起身,去了浴室。
拿出他选的沐浴用品,一点点,为自己清洗。伴随着水侵入伤口的时候,有些疼,可也只是有些疼。
苏安凉闻到空气里有蔷薇香蔓延,可是,却和郁之身上的完全不同,那是种一闻就整个灵魂都陷进去的感觉。
连他的味道都找不到了吗……
水淋在身上,有血伴随着水流下去。
她低头,静静的看着。
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转过身来,透过落地镜看到了自己的背后。
她背后受伤,腰椎那被割掉了一块肉,几乎露出了白骨。
她看的很认真,非常认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伸手,用力抠开,露出了一截白骨。
当看到骨头上小小的点时,她双眼骤然一缩。
她深呼吸了下,想到了那沉睡的半个月空白,她缓慢的将伤口向上揭开。
当看到另一个的时候,她双腿一软,跌落在地上。
他当时对自己做过什么……
他一定是做过什么的才对……
苏安凉双手掩面,将眼泪逼下去。
似乎因为意识到什么,身上那神经的疼,开始无限扩大。
好痛……
真的好痛……
水还不断的淋着,那鲜血就那样的流,她就那样安静又安静。
许久,她才起身,颤颤巍巍的朝外走。
洛可可被叫来的时候,苏安凉正坐在一楼临时做的医疗室内,她手中翻看着文件,见她来的时候,就将身上被血侵透的睡袍脱掉,说:“麻烦了。”
洛可可见她的时候,担心到不行,可当看到她背后的伤时,立刻红了眼,她慌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见她迟迟没反应,苏安凉侧眸,对她轻笑:“我没事,快帮我处理下,好让他们安心。”
洛可可哭了,分明比她大,可反而更像是个孩子,可她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依言帮她包扎。
她来的时候,易宸反复教给了她使用了肌肉快速缝合器,可她看到她被撕裂一样的血肉,手还是发抖,一次次的碰到她。
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一样,反而会安抚她:“不要紧张,你越快,我越少受罪。”洛可可就那么看着她的脸,点头,而后,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