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都在凛冽的寒风中,迎来了新一天的晨,充满了血腥与杀意的晨。
晨曦的微光刚刚照亮北寒都的大地,便是有着一道冗长而尖锐的木轮声滚过,划破了微熙的宁静。
长夜后的屠杀,拉开了序幕。
北寒都虽说非霜洲中心,但却也绝对不小,偌大的一个城池,要做到万人空巷还是相当之困难的,但是这一天,几乎每一人都早早出了门,往北寒都的中心之处赶,为的,便是见证一场史无前例的刑决。
说是刑决,但是这也不过是李无道给出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杀人就是杀人,疯子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给出理由无非是想要掩饰屠杀之下的罪恶。大多数的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念头赶到那里,就是刑决梦墨的广场,这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李家便已经在北寒都搅弄出了那么混乱的风云,整个北寒都的人都不能理解,李家最近是吃错什么药了,为何
接二连三地杀人?而且还是用这等残忍血腥的方式!梦墨含辱死前的惨状尚且残留在北寒都人的脑海里,不少人尤其是男人都啧啧感叹,此等姿色的女子被这样凌辱至死,实在是可惜了,更有怜香惜玉的人在事后忿忿不平地谴责李无道,但是这些话都是不能给李无道听到的,若是李无道不爽起来,杀这些草民简直就和杀鸡一样简单!那满腔的愤慨和虚伪的正义,也只有留在肚子里慢慢发泄。什么时候,艳羡也能转化成正义了。非邪恶就是正义,正义之士的仗义执言,只能写在枯黄的纸张上然后扔进火炉里烧掉,然后第二天依旧做一个人群中的人,上位者深知此点,既然民要演戏,他们就勉为其难地扮演不知情的配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世界总得有人做奶牛吧?若是真动起刀子来,整个北寒都早就尸横遍野了,难道李家萧家这些年在背地里遭到的暗骂还少吗?不过是懒得计较罢了,这些草民也就只能在纸上和笔尖蹦哒蹦哒,一巴掌下去再适时给个
甜枣,他们就安分了,教化愚民,就是这么简单。
在上位者的眼里,民众何有三六九等之分?富商是肥肉,一压就冒油。贫民是奶牛,挤挤还是有的。
李无道审视着这群人,阴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投射下来,环视了一圈,那眼神,如同在看毫无生命的木偶一般,他提线,他们就要......跳舞。
民众早就等不及了,李家早在前一天便已经发出了消息,将在今天把风雪堂给端了,理由便是店大欺客,昧黑心钱。
为了表现出逼真的正义,李无道下令,将那些早被胡烈遣散回家避难的小二全都抓出来,直接砍头!
虽然李无道是疯子这件事情是人尽皆知的,毕竟先前便早已经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情,对于李无道视人命如草芥一样的行为,北寒都的人早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表面戏还是要做足,上位者嘛。李无道的神色,极为悲愤,没错,就是悲愤,看向胡烈的目光,充满了仇恨。真有愚民以为李无道是因为正义而审判了风雪堂,上位者做戏都得做足,风雪堂乃是黑店的消息早就已经被李无道安排地漫城
乱飞,人的智商有多低?没有最低,只有更低。三人成虎,即便是不信,最终也信了。
“咳......”李无道轻轻咳了一声,而后便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有那么多的人来看这场代表正义的刑决,本少......我十分欣慰。”李无道尽量作出一副亲民的表情,满脸是悲愤的神色,看着胡烈的眼神,里面的愤怒简直是要化为实质满溢出来了!众人真的以为李无道嫉恶如仇,李无道的确是恨胡烈,他的恨并没有掩饰,不过却并不
是因为这什么狗屁的嫉恶如仇,谁会自己恨自己?反正李无道不会。
“苍天还是有眼,终于让我逮到了这十恶不赦的黑心堂主!”李无道的话格外扎耳,若非早就知晓了受刑者是胡烈,所有人都以为李无道这是在做着深刻的自我检讨。
十恶不赦?这北寒都,最十恶不赦的,就是萧克和李无道了。前者已经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无道痛惜不已地将胡烈和他的风雪堂批斗了一番,诸如“当真是看错了一向忠厚的胡烈”云云,与刑决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废话,通篇下来,没有半个字的证据。
但是一番慷慨激昂的批判下来,李无道得到的,是群情激奋的支持!上位者和愚民总是以为,既然道德都能将人打入地狱,又何须大费周章地去翻典查籍找出那白纸黑字的法律呢?所谓法律,不过是白纸黑字的印拓而已,于阻止杀人又有何关联?既然大家都认为这个人该
死,即便他本不该死,那也该死!
杀死人的是屠刀么?非也,舆论罢了。目空一切的人,容易变成上位者,然后真正目空一切。但更容易变成愚民,用他那完全狗屁不通的破道理与你理论,然后引来更多愚民的指手画脚,你只能退缩,因为愚民是不讲道理的,更不讲法律。在
得到支持以后,愚民的自信心会空前膨胀,然后一番有理有据的口诛笔伐,致人死地,他认为这是正义,但,这也是目空一切罢了,卑微的目空一切,然后在睡梦中洋洋得意。
诚然,胡烈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却绝不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而李无道那引人怒火的言辞,则是借着愚民,一步步地将胡烈推向了十恶不赦的深渊。
“没想到二哥给写的东西还真有效......”李无道心里感叹不已,李无忧简直是一个天生的上位者,可惜他志不在此。
望着那一张张神情憎狞的脸,李无道冷笑了一声,而后便朗声说道:“诸位,如此罪徒,如何能留!”
“杀了他!杀了他!”
“斩了他的头!”
胡烈的脸色,从未变过,人情冷暖,心里自知。
怒吼声响天彻地,李无道见状,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一张掌宣布道:“诸位明目如炬!是也!此人,定然要杀!来人,给我斩了!”
李无道一令喝下,那早已经伺机在旁的刽子手,直接拔出了大刀,对着胡烈的脖颈,扬刀砍去!
“咔!”霎时,血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