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守在牢里,一直在想自己那不算短暂的一生,怎么会就这样失败了?自古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可以说是最低的。皇上为什么会为了商人的一点小利,直接就翻了脸,让他入了大牢?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皇帝陛下来牢里看他,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林萧轻笑着看自己面前义正辞严仍然不知道悔改的前太守大人,做为一个现代人,他丝毫不认同士农工商这种分级,当然,他压根就没想过把南宁的子民拿来分级,于是他轻声问,“莫非商人,就不是南宁国的子民?现有的律法,除了商人该纳的税外,有什么是把他们与律法分开的么?有什么是把他们和其他子民分开的么?没有,你为什么要给他们分级,还大义凛然觉得你十分的公平?”

“他们赚的钱多,那也是他们的辛苦钱。做生意不用脑子?他们赔的倾家荡产的时候你可有接济过?有钱了你就想据为己有了?”

“他们来钱快,这是朝廷失职,当地官府不作为。你可以向朝廷进谏,可以多出些律法让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你怎么就可以私自伸手问他们要钱?你还要脸吗?”

刘太守深深震惊了,完全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这么会讽刺人,什么叫不要脸?那些生意人比他不要脸的多的是,你身为一国之君却为低贱的商人做主,要铲除他堂堂太守,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杆秤了?

“你跟那些江湖人做的事,他们都说了。说是愿意将功补过,上公堂指证你。”林萧默默看了他两眼。这家伙刚入牢时还颇为富态,没两天居然还变瘦了。不知道如果欧阳要减肥,需不需搬到牢里住一段时间……她曾经就提过这个想法,显然被林萧直接否定了。

“陛下心思臣不敢妄测,但罪臣罪不至死,那些人刺杀陛下,臣未及时发现所以差点酿成大错是臣的罪。向商户多收了银钱,臣愿意全部捐给百姓,臣爱护子民的心与陛下一般无二,既有罪,还请陛下网开一面……”言下之意,刺杀的事他一概否认了,明明之前是默认了的,此时他还在考验着皇帝陛下是不是失忆了……

“你可真是厚颜无耻的,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罪……”林萧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与江湖门派勾结导致一些商户不得不搬离苏州,更有一些不得不欠下巨债浪迹天涯不敢回家。还有一些因为被你们坑,已经上吊自杀……你到底有没有人性?你做了那么多事,难道觉得他们的人命就不是人命,就可以随意任你糟蹋?”他怒视刘太守,“如此枉顾人命,肆意掠夺,午夜梦因都没人来找你?”先不说杀他的罪,就这些就足够让这位太守大人去死了。

刘太守脸色难看,他倒没想到他做的那些,皇帝陛下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看样子那些江湖人真的招了。堂堂江湖人也那么没出息,顶不住牢里的严刑逼供。他索性闭上眼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前途已然黯淡,他怕是真的活不了了。但他依然不愿意放弃,当初孝敬给皇城那些人那么多银两,他们收了钱,没理由见死不救吧。

他联合江湖人刺杀皇帝时,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失了。刺杀之罪当诛九族,但幸好他们遇到一个不喜欢牵连别人的皇帝,他以为这位陛下仁德心善,确切地说他以为皇帝软弱,他每年给朝廷的赋税是最高的,他觉得再周旋一二,说不定是能活命的。然而皇帝陛下这是铁了心要他死了,于是他心存侥幸,请了江湖人帮忙,再加上朝廷里的人配合,看能不能为自己争出一线生机出来。可惜这个愿望怕是也无法达成了。

“朕此次来,算作是最后的探望吧,接替你的人就要到了,你将会被做为典型处决,也算是你唯一对朝廷的贡献了。”

“唯一?”刘太守自知已无生路,反倒大胆起来,“臣每年上的税是最多的,往宫里送的特产也最多,一季一次从未间断,陛下却说这是唯一的贡献……”

林萧皱眉半晌,叹了口气,索性让人端了把椅子,他坐在牢门跟前,似乎打算跟刘太守谈心。其实这也是他今天来的目的,不管是谁,要死也得死个明白。

“你或许觉得自己委屈,觉得商人钱好赚,你辛辛苦苦工作一言,有时候还没有别人一个月赚得多。你只看到商人逐利风生水起,却没想到人家也有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可能倾家荡产打拼而来的事业,却被你轻易占为己有。你以为你厚道给了人家生路,殊不知生意场上起起落落,并没有一个准。人家挣了钱,自然也要留着为以后的没落做准备,你连这个钱都给人抢了,那些去死去自杀的人,觉得了无生趣的人,就是被你逼出来的。”林萧看着刘太守,一字一顿地说,“你羡慕人家日进斗金,当初就不该选择科举。刘大人,人,是不可以太贪心的。你样样都想占到,好的都想拥有,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朕都做不到。”

“陛下在皇城不也有生意?”刘太守反问。

林萧一愣,笑了,“如今的镖局确实做得很大,可你大概不知道,这镖局并非现任老板的,是你们的皇后娘娘,在朕还未登基之时,为给朕招兵买马,特意开的。从选址到装修,到第一单生意,都是她谈的。那时她着实辛苦,一大早起来打理好东宫,就要马不停蹄的出宫,还不能让人知道,去处理镖局的事。有时候回了宫还得忙碌直到半夜,她如今所拥有的,都是她辛苦赚来的。朕登基后她不好再管理镖局的事,便索性放手让秦少侠来管,她能屈能伸能收能放,而你呢?你只会去抢罢了。”

刘太守一时被训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