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

有人可以从谏如流,但总有一些人会吹毛求疵。

王泽民的此次南云之行,一开始就不顺利。

这让他一直就憋着一股气。

就像是一拳狠狠发出,却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雄心壮志都化作了无奈。

先是南云政府出具的调查报告,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

那是什么狗屁报告。

根本就是把齐晖吹嘘成医术高超,见义勇为的五好青年。

而把外宾卡尔和女朋友说成了无理取闹的泼皮无赖。

已经演变成国际纠纷的事件,会像你们报告中的如此轻描淡写?

拉倒吧!

世界卫生组织停止的那项对华援助,是王泽民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正要熊熊燃烧,却被人当头浇灭,说郁闷都是小的。

王副司长想起顶头上司冷峻的眼神,以及同僚故作关心,但实则幸灾乐祸的神情,心头的无名火就砰然升腾。

不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老子誓不为人!

但结果却是出师不利。

先是荆德金态度暧昧;

然后是徐副部长貌合神离;

再就是在凤凰山上,被那杨善豹手下的那伙丘八狠狠的摆了一道,至今还在双股战栗;

想起这一切,王泽民就七窍生烟。

如果不是荆德金一直就在他眼前,他甚至怀疑是这些家伙们串通好了,故意导演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叫齐晖犊子惹出来的。

这笔帐必须要好好的算算。

当然前提就是要把材料准备好。

故此,他提出了兵分两路,分头调查的方案。

并且主动提出来凤凰上和清风寨,准备和齐晖来个正面交锋。

结果第一站在凤凰山,就碰了一鼻子灰,把他气的咬牙切齿。

王泽民出京的时候,不是没打听过齐晖的底细。

齐晖农博会夺魁他知道,他在江南云州有个药厂他也清楚。

不过说到底,他认为齐晖就是个小农民,顶多算个暴发户。

并且打听到齐晖还有个药厂,王副部长胆气更盛。

你齐晖就是再牛叉,也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这样更得给你一个下马威。

但也许是灯下黑的缘故,或者是他的那些同僚没有和他说实话。

齐晖和原保健局首席温世海斗法的事,他却被蒙在鼓中。

如果要是知道那件事,他能绝对顺藤摸瓜,嗅到他和杨家的一丝关联。

如果要是那样,王泽民也算是经历过宦海的腥风血浪,解决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孟浪。

不过老话说的在理,这人要是不顺了,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特别是现在,清风寨的这些山民们竟然把齐晖吹嘘成活神仙。

王泽民怒火中烧,再也听不下去,他冷哼一声,眼中寒气大盛,大声说道:

“狗屁的神仙,齐晖就是个江湖游医,我这次从京城来,就是调查他耽误外宾治疗,为国家造成损失的事。”

场面猛然陷入了呆滞。

荆德金暗叫不好,刚要制止。

王泽民却又傲然道:

“齐晖呢,让他出来,对了,还有一个同时和外宾被毒蛇咬伤的村民,一起交出来,我们要把他带回去接受调查。”

王司长的这句话仿佛点燃了炸药桶。

老族长腾的站起来,山羊胡子气的一翘一翘,他森森冷笑:

“你果然没安好心!”

村民们也同时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王泽民。

荆德金急忙给王泽民使了个颜色,转身扶住老族长,息事宁人道:

“老人家先别生气。”

老族长推开荆德金,怒道:

“荆省长,我虽然老眼昏花,但还分得清好坏,你和他不一样,你是好人。”

他又拿手一指王泽民,怒斥道:

“这位京城大人从一来到我们清风寨,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告诉你,想调查我们的恩人,门都没有,想带走我们的村民,更是做梦,清风寨不欢迎这样的孬种,让他走吧!”

老人毫不客气,昂然下达了逐客令。

这可能还是看在荆德金没有架子的面子上,留了一丝情面。

王泽民哪儿受过这种气,他高高在上,所到之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笑脸相迎。

并且荆德金被当作好人,自己却被当成孬种,众目睽睽之下,更让他下不来台。

当下怒气横生,一拍竹桌,大声质问:

“你什么态度,想要造反不成?

荆德金心中一凛,王泽民这是火上浇油,怕是要出乱子。

急忙扭头对张营说道:

“送王司长上车!”

但是旁边站着的蛮牛早已怒火难遏,冷不防一拳就砸在王泽民的脸上。

嘴里骂骂咧咧道:“老子揍死你这个孬种。”

场面顿时大乱。

旁边站着的警察迅速冲上来,就要扭住蛮牛。

村民们护住蛮牛,推搡着警察,毫不相让。

更有人大声喊道:“汉人欺负我们了,去敲铜鼓,召集四里八乡的人拼了。”

荆德金又气又恨,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这些边民最是抱团,只要铜鼓敲响,十里八乡的村民涌过来,就算闹不出乱子,场面也很难平息。

今天发生的事情,村民们虽然有责任,但是王泽民口出狂言,才是真正的根源。

这个时候荆德金恨不能一脚踹翻王泽民,但是情况危机,还需当机立断。

“都给我住手!”

荆德金大吼一声,先让警察退后,然后上前一步,站在两帮人中间,对着老族长凛然道:

“老人家,你要相信我,就交给我来处理。”

荆德金到来之后的平易近人,本来就赢得了村民的好感,老族长见状也挥手制止住村民。

荆德金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一碗水端平和稀泥,甚至官官相护,应该略微向王泽民倾斜。

而是转身怒视王泽民,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话语,气愤道:

“王司长,要是闹出民族团结的大事,我相信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王泽民倏然惊悚。

国与国的交往,素来是利益相关。

民族政策却是事关华国稳定团结的头等大事。

他身在高位,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说卡尔的外交事件,可以拖延或者是用四两拨千斤的柔滑手段处理。

但是民族团结的事,上级领导却一刻都不放松。

两者孰重孰轻,显而易见。

他捂着红肿的腮帮子,不甘心的委屈说道:

“我这也是工作,他们怎么能打人?”

荆德金沉声说道:“你先上车,打人犯法,我会让当地警察处理。”

王泽民也没想到这些山民竟然如此彪悍,一言不合就打人。

但是他作为一个官员,总不能和下里巴人的村民老拳相向。

奶奶的,又吃了一个哑巴亏!

“荆德金,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王泽民色厉内荏的说完,恨恨地一跺脚,走向考斯特。

荆德金又对云崖县的书记说道:

“一会儿你们留下安抚村民,态度绝对不能生硬,更不能横生枝节随便抓一个人。”

这个时候,他才走到老族长面前,责怪道:

“老人家,您的火气也太旺了点。”

老族长见荆德金有条不紊的把事情处理完,并且没有出现以官压人的情形,非常满意,也歉意道:

“我们山里人没见过世面,但是谁对我们好还分的清楚,请您一定要帮帮齐晖。”

荆德金握着老人的手,说道:

“老人家,您放心,这个世道绝不会让好人吃亏。”

荆德金说完,毫不凝滞的转身告辞。

不给老人感激涕零或者感恩戴德的机会。

老族长望着荆德金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痛哭失声,泪流满面。

“我们相信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