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听她爸这么说,她立刻就坐直了!
“爸……这可是您说的,您可别反悔!”夕儿伸手指着她爸大声说,她的舌头有些直了。
林啸天一摆手道:“你爸我什么时候开过口头支票?我林啸天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如果是这样,”夕儿兴奋地看我和她爸笑说,“那阳阳已经赢了!我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林夕儿只爱阳阳一个!我发誓,我对天发誓!”
林啸天笑看着夕儿道:“你喝醉了!大丫。哈哈哈。”
说着他伸手拿起面前的雪茄盒,从中抽出一支雪茄叼在嘴上。
我忙上前为他点上火,然后自己捏出一支香烟点上,吸着。
林啸天喷出一口烟雾,笑看着我和夕儿道:“大丫,小顾,你们可别小看了阿泽……小顾,我这老头子今天把话撂在这餐桌上,你要是赢了阿泽,我就会成全你和夕儿的婚事!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和阿泽,有时候我真地很难抉择,就像我的两个女儿,我都觉得她们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
我看着林啸天点点头道:“我懂了。林董,我会加油的!”
夕儿在对面看着我,她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酒精的缘故。
“加油!阳阳!我们一起加油!为我们的未来!”夕儿笑看着我说,还抬手朝我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又聊了一会儿,林啸天说有点累,先上楼休息去了。离开餐桌之前,他说我最好今夜就睡在“玫瑰庄园”,喝这么多酒驾车回去不安全。
我还没表态,夕儿已经替我答应了。
林啸天走后,餐厅里就剩下我和夕儿俩人。
我们俩隔桌而坐,都用手拖着下颌,双肘撑在餐桌上,互相对视着,也不说话,只看着对方幸福地傻笑。
俩人傻够了,夕儿说:“相公……扶我出去透透气吧?”
我笑道:“好的。娘子。”
扶着夕儿来到“玫瑰城堡”前面的小广场上,冬夜的空气很凛冽,对面的罗马式喷泉有汩汩的水流声。
夕儿伸展了一个懒腰,无比欣慰地说:“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
“恩。我也觉得。”我笑看着她道。
一阵寒风刮过,夕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身子微微瑟缩着。
我走近她,张开怀抱搂住她,低头看着她笑笑道:“有没有感觉温暖一些?”
“嗯。每个毛孔都是温暖的呢。”夕儿仰脸笑看着我说。
我低头看着她,叹声道:“其实你爸挺不容易的。客观地说,太过专情未必是件好事,因为这会使一个人更容易活在悲痛之中。”
“相公。你在为你今后的不专情埋下伏笔么?”夕儿仰脸看着我说。
我笑笑道:“我跟你爸一样,都是苦命中人!自古多情伤离别啊!”
“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多情上去了?”夕儿说。
我道:“你没理解‘多情’这两个字在古诗里的真正含义。‘多情’不是现代人所理解的‘多情’,更不是滥情,而是情感太丰富,用情很深的意思!这是一个中文系才子的正解!”
“哼!某人骄傲自满了!”夕儿笑说。
我“呵呵”一笑道:“在娘子面前卖弄卖弄不是错!”
“那是什么?”夕儿仰脸看着我说。
我笑笑道:“是调情!”
“哇!某人又开始趁醉酒耍无赖了!”夕儿笑看着我说。
我道:“什么是又开始耍无赖了?我是惯犯么?”
“那你说调情?”夕儿说。
我坏坏一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是想说‘调情’太过暧昧,我们要讲‘情调’!”
夕儿仰脸看着我说:“又是中文系大才子的正解?”
大概怕冷,她把脸埋进我怀里了。
我没再说话,紧紧搂住了她,俩人紧拥着,立在夜晚的寒风里。
奇怪的是,俩人都冻得在发抖了,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寒冷,恰恰相反,我感觉自己的心正被一股股火热的气流烘焙着!
令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今夜将是我第一次留在“玫瑰庄园”过夜。
“我睡哪里呢?睡你的房间么?”我低头看着夕儿笑道。
“想得美!”夕儿嗔我一眼笑说,“你要么睡我妹的房间,要不睡其它房间,玫瑰庄园有的是房间呢!”
我坏笑道:“我想跟你睡一个房间怎么办?”
“你不怕我爸?”夕儿说。
我道:“他喝醉了。”
“喝醉了,你就可以打他女儿的主意了么?”夕儿仰脸看着我,哼声说。
我坏笑,低头看着她道:“冬夜漫漫,我们应该紧密团结在一起,才会更温暖呀!你说对吧?”
我还是第一次走进曦儿在“玫瑰庄园”的卧室,带着一种好奇而又探究未知的心态,我走了进去去。
站在卧室中间,环顾左右,很明显能感觉出这是富家小姐的香艳闺房。虽说曦儿不在玫瑰庄园住,这卧室空着很久,可看上去并不是这样,仿佛曦儿天天就住在这里似的。
高级精美的玫瑰色地毯,一个不算太大,却很奢华的公主铺。铺上五彩斑斓的枕垫很有秩序地摆成几何图案。
粉色碎花窗帘配上纱帘,显得很梦幻,粉色配上点点橙色点缀,卧室里的物品都打上了女生的梦幻色彩。仿佛在告诉我,这空间里蕴藏着一个女孩玫瑰色的梦似的。
我看见了铺头桌上的那只摩天轮造型的八音盒,可能没有上发条,所以它静静地待在桌面上。八音盒因为制作上要求技艺精湛,据说在十八、十九世纪价格相当昂贵,仅在贵族中流传,一般百姓望洋兴叹。
卧室的墙壁上张挂着许多镶嵌着精美镜框的照片,我慢慢走到墙边,鉴赏着那些照片,有些是黑白的,有的是彩色。那种八十年代所拍摄出来的彩色效果。
这些照片应该都是曦儿成年之前的所拍摄的。
有她婴儿时期的照片,有她差不多刚学会走路时的照片,有她读小学、中学时的照片。有在大人怀抱里的,有跟夕儿合影的照片。夕儿比曦儿要大了差不多两岁,所以我还是能分辨出她们姐妹俩谁是谁的。
我很快就发现,儿童时期的夕儿就已经很像个做姐姐的样子了。她伸手搂抱着妹妹,看妹妹的眼神里竟然有一种爱怜之色。
曦儿小时候竟然有两个很明显的酒窝,笑起来甜甜的,眼睛像黑玛瑙一样直视着摄影师。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就是模样儿很萌!
有一张照片是四个人合影的,两个大人,一人怀里抱一个小婴孩,那个大一点的应该是夕儿,小一点的应该是曦儿。那两个人大人,男的显然就是林啸天,女的应该是林啸天一生所钟情的女人谢宛月了!
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
照片上的她笑得很好看,宛如春风里的百合花,足见她当时生活得非常幸福和满足!
林啸天那时候很年轻,虽然他也在笑,但从他呡着的嘴巴,可以看出他内心的那份坚毅,从他炯炯的目光里,可以看出一种气吞万里如虎的豪迈与野心!
我不禁心生感叹,时间真得太可怕了!
时间可以改变世间的一切,这照片里的幸福之家,在他们拍摄这张照片时,谁会想到二十三年之后的样子呢?
林啸天老了,林氏姐妹都长大了。
最可怜的是那个谢宛月,她死的时候应该离拍摄这张照片的时间不久吧?
林啸天至少还可以看着自己一对宝贝女儿长大成年,他至少还可以知道二十三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而谢宛月,上天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人生太无常了!难怪乎,哲学家说要活在当下,活在今天,不要把所有的时间、精力和期待留给将来。因为将来是不确定的,我们所能确定的只有当下,只有现在,只有今天而已!
离开墙壁上那些照片,我走到曦儿的公主铺边坐下,盯着铺头桌上那只八音盒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拨弄了一下,那摩天轮就开始悠悠地转动了起来。
我又拿起八音盒,找到后面上发条的地方,上了两圈发条,重新把八音盒轻轻搁在铺头桌上。
叮铃的音乐响了起来,是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我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看过那部拼命催泪的电影,然后我和顾彤都学会了唱这首歌。我妈每次见我和顾彤唱这首歌,都忍不住要上前抱我们兄妹俩一下,神态很是欣慰!
想想自己跟曦儿差不多同岁,我只比她大那么几个月,想必她也是在看了那部催泪电影之后,才缠着大人买这个会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八音盒的吧?
可以确定的是,她拥有这只八音盒的时候,她的妈妈谢宛月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在想当我和顾彤怀着幸福的心情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曦儿会不会每次都是含泪唱完这首歌的呢?
小孩子对妈妈都有一种天生的依恋之情,我无法想象在林氏姐妹小时候,她们是怎么熬过没妈妈的童年时光的?又有多少个夜里她们是伴着晶莹的泪花入眠的呢?有多少个清晨她们发现自己不是在妈妈怀抱里醒来,她们又该是怎样的惊慌和失落呢?
这样一想,我就有些难过,为夕儿难过,更为曦儿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