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来的时候,安笒正在打理花园,细碎的阳光落在周围,将她紧紧包裹其中,暖洋洋的,看着十分舒服。

“父亲,您怎么一个人来了?”安笒放下喷水壶,笑着迎了上去,“大哥呢?您没带司机?”

慕天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出来办点事情,顺便看看你。”

安笒眼神闪了闪,慕天早已经将里里外外的事情交给了慕天翼去打理,这次他竟然亲自出来处理事情,想来十分重要,不过他不多说,她也不会追问。

“您来的不巧,念未和弯弯去学校了。”安笒给慕天斟茶,笑眯眯道,“不过子墨还在楼上睡觉,我抱下来给您看看?”

慕天摆摆手:“别吵到孩子。”

安笒应了一声,乖乖坐在沙发上,端起热腾腾的红茶,眼睛转来转去,她总觉得慕天怪怪的有什么事情。

“别瞎想了。”慕天一眼看穿安笒的心思,笑道,“我自己的事情。”

他并不打算将自己见过孟如海的事情告诉安笒,想着自己的女儿能少为一些事情操心,生活能有多简单就多简单。

“我知道。”安笒浅笑,想了想又道,“过几日,我可能要出远门。”

慕天端着茶碗的手一顿,将手里的杯子慢慢放回到桌上,看着安笒:“注意安全,有需要随时通知我。”

“好。”安笒笑道。

她静静看着慕天,时间真是最无情的东西,曾经意气风发的人如今也垂垂老矣,他的鬓角已经出现了星星白发。

“你这丫头,出什么神?”慕天嗔怪道。

安笒尴尬回神,看着慕天轻声道:“父亲,如果您一个人觉得孤单,我是愿意您找个人陪的。”

妈妈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不管从哪一方面,慕天都对得起这份感情了,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暮年,她不希望他过得的孤单。

“你这孩子……”慕天面对安笒的时候,总是格外慈爱,他见女儿一脸认真,只得笑道,“我并不觉得孤单,我和你母亲在心里过了一辈子。”

安笒闻言一震,清晰的听到钟声重重的敲在心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全身的细胞都在轻轻颤抖。

明明只是短短一段爱情,他却说在心里过了一辈子。

“遇到您,妈妈很幸福。”安笒轻声道。

慕天手指在茶碗的外壁上摩挲,看着落在茶几上的阳光,很久没说话。

“你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他抬头看安笒,“不管什么时候,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人不在了,才是真的深都没有了。

“好。”

两人正聊着,外面传来汽车开进院子的声音,接着念未和弯弯两人就皮球似的滚了进来。

“外公!”

“外公!”

念未和弯弯齐齐的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抱住了慕天的胳膊,对于慕天翼来说,他是个严厉的父亲,可对下面这些孩子来说,慕天和安振一样,都是疼爱他们的老人。

“念未又长高了。”慕天眯着眼睛摸了摸霍念未的头发,又拎了拎弯弯皱眉道,“是不是瘦了?”

弯弯眨巴着葡萄似的的眼睛:“外公是说我变好看了吗?”

“小小年纪就知道臭美……”

客厅里欢声笑语十分热闹,安笒胸口被温暖的东西填充的满满的,她起身去厨房:“今天我来做饭。”

“我帮您洗菜。”七嫂笑道,“慕老爷子很少过来,少夫人是要露一手。”

安笒抿嘴浅笑,想了想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霍庭深:“父亲过来了,你回家吃午饭吗?嗯……好。”

“少爷回来吗?”七嫂问道。

“尽量赶回来。”安笒看了一眼案板上的食材,想了想又道,“让人去买一条鲈鱼,庭深喜欢吃。”

阳光从每一扇窗户照进来,灶具、家具都泛着明晃晃的光,将人心也填充的满满当当、暖洋洋。

霍庭深挂了电话,看了一眼紧紧关闭的铁门,沉声道:“确定是这里?”

“两人就在里面。”余弦道,“之前,我们真是低估了他,也是费了许多力气才找到人的。”

霍庭深“嗯”了一声,推开车门下车,余弦紧随其后,快走一步推开了生锈的铁门,“吱呀”的声音透着腐败的铁锈味。

“少爷,这边脏乱的很。”余弦皱眉,“您注意脚下。”

霍庭深淡淡道:“没关系。”

这是一处废弃的厂房,破败的窗户泛着阳光透着腐朽的沮丧,有之前留下的碎布随意的散落在边边角角,半米高的杂草告诉他们这个院子已经荒废了很久。

“他们在哪里?”

“前面左拐第一间房子。”余弦沉声道,“发现他们之后,已经安排咱们的人在那里守着,人跑不掉。”

霍庭深“嗯”了一声,在余弦的引领下,朝着那边走去,果然有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守着,见他们过来,赶紧的迎上来恭敬道:“少爷!”

“人,怎么样?”霍庭深看了一眼窗子里面,影影绰绰看到两个人影。

“女的估计不行了。”

霍庭深示意他们推开门,只带余弦进去。

厂房里很大很空旷,说话的时候可以听到回声,像是在空旷的山野。

“林跃。”他在他们面前站定,眯着眼睛打量两人。

是的,这里的两个人是林跃和霍曼丽。

而且,霍曼丽要死了。

其实,林跃应该早就知道他们来了,毕竟门外的两个保镖一直都在守着。

“霍总。”他坐在地上,眯着眼睛向上看,“劳驾您费心。”

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不在意被发现不在意生死,白色衬衣变得脏兮兮,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至于霍曼丽,像是濒临死亡的鱼躺在地上,呼吸急促,眼睛却睁的大大的,直直的看着霍庭深,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应该是在求救。

“你做了什么?”霍庭深皱眉。

林跃的手掌轻轻抚上霍曼丽的头发,轻柔的动作像是在怜惜最爱的心上人,可霍曼丽的眼中露出惊恐的眼神,拼命的扭动身体想要躲避,奈何她一点都动不了。

“乔乔的母亲很善良很温暖。”林跃声音温柔,整个人都是柔和的,“主动为你鲜血,可你为了自己活命,抽干了她的血。”

霍曼丽身体扭动成诡异的形状:“呜……”

“那个时候,乔乔还那么小。”林跃眼底的温度渐渐冷下去,“可你竟然还处心积虑的想要抢走她的爸爸,你不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觉得恶心。”

只是为了抚养女儿为了报仇,他才强迫自己安耐下所有情绪,尽最大努力迎合霍曼丽,不过现在女儿长大了,他不想继续等了。

“霍先生,您也有心爱的人,我希望您不要插手。”林跃淡漠道,“而且您也管不了。”

霍庭深盯着林跃,他的眼睛里不见了往日温和,取而代之的都是冷冰冰的恨意,他的确管不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皱眉。

越是隐忍沉默的人一旦爆发,就越是让人震惊,用的手段也常常出人预料。

“有一天霍明川发脾气砸了玻璃杯,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背。”林跃眯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怪异的笑,像是回忆起十分美妙的事情,“我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加了药。”

“什么药物?”

“可以慢慢麻痹人中枢神经的药。”林跃盯着霍曼丽的眼睛,一字一顿,“现在一点点看着自己死去是不是很煎熬?”

当初,他挚爱的妻子被人抽干了血的时候,肯定比她要痛苦一百倍。

“收手吧。”霍庭深淡淡道,“你还有女儿,没必要赔上自己的一生。”

林跃拍了拍掌心的尘土,站起身看着霍庭深:“您知道,我不可能回头了。”

且不说霍明川不会放过他,只乔乔有这样一个父亲都会影响他之后的人生。

“你还有女儿。”霍庭深皱眉。

“正因为我还有女儿,我就不可能回头。”林跃十分冷静,思绪也特别的缜密,“霍明川知道后不会放过我们。”

霍庭深眸色沉沉:“你不想见一见乔乔?”

“霍总,您回吧。”林跃眯了眯眼睛,“我知道您和霍明川有亲属关系,可请您不要插手这件事,我会感激您的。”

霍庭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余弦,让你的人也离开。”

“谢了。”林跃微微一笑。

漫长的生命于他来说只是煎熬,女儿是他唯一的牵挂,如今她足够优秀足够美丽,他也可以放心了。

霍庭深走到门口收住脚步,回头看着林跃:“乔乔在唐文轩身边,工作很好、前途很好。”

或许,爱情也好。

“唐市长?”林跃愣了几秒钟,眼底的阳光大片大片的散开,“谢谢您,不要告诉她您见过我。”

“好。”

霍庭深离开,坐在后面的座椅上,久久没说话。

“少爷,要报警吗?”余弦沉声道,“我看林跃的精神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霍庭深嘴角抿成清冷的弧度:“不必了。”

他和霍曼丽之间的爱恨情仇,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欠的债总要还的。

“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家。”他轻声道,小妻子还在等着他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