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飞快的行驶在马路上,安笒惴惴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汽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我很快下来。”安笒低声道,伸手推开了车门,凉风扑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霍庭深长腿一迈出来,看也不看安笒,径直朝楼洞走去,安笒一怔,赶紧追了过去,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
“继续走或者现在回去。”霍庭深甩了一句话过来。
安笒嘴里没说完的话瞬间被悉数堵回去,她懊恼的攥了攥手指,快走几个台阶跟了上去。
楼道里安的声控开关,他们每到一个楼层,原本黑漆漆的台阶都会亮起来,像是童话中被施了魔法的南瓜车一样。
安笒一步不落的跟在霍庭深身后,心心念念的就是等会儿霍庭深和司明翰会不会打起来……如果万一真的打起来,她该怎么拉开……
因为想的太入神,她并没注意到霍庭深什时候停了下来,一个不察,鼻尖再次撞在了霍庭深的胸口。
她吃痛的哀嚎一声,伸手揉了揉今天屡次受创的鼻子,用力吸了两口气才渐渐缓和了那种酸痛。
“到了。”
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安笒正要问他怎么知道地址,但转念一想,主要霍庭深愿意,又有什么是他不会知道的。
这样看来,她在回国之前,对子墨身世的作假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
安笒低低的“嗯”了一声,掏出钥匙开门,因为着急见到子墨,他没看到霍庭深的眼睛飞快的闪烁几下。
门才打开,浓浓的家庭气息就扑面而来,客厅里放着一组布艺沙发,上面放着毛茸茸的玩偶,茶几上的玻璃板下铺着田园绿的格子桌布,上面摆着一个藤编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淡紫色的薰衣草干花。
窗台上放着几盆郁郁葱葱的绿萝,长长的条子垂下来,心形的叶子像是调皮的孩子抓住,在风里摇晃。
这里处处透着用心。
想到这里是安笒和另外一个男人生活的地方,霍庭深眼底才化开的冰重新结上,又厚又硬。
似乎是听到开门声,安笒才进门,司明翰就从卧室出来:“岑,子墨他……”
他的话在看到霍庭深的刹那停住,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霍庭深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排斥性,好像他是一个侵略者。
“子墨怎么了?”安笒满心都扑在孩子身上,放下包急匆匆跑进卧室,看到儿子正安静的睡在床上,可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心脏一缩,愧疚不已,“对不起宝宝,妈咪来晚了。”
与此同时,客厅里,两个人男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霍总人中龙凤,不难看出岑的心意。”司明翰不客气道,说完又像是忽然想起似的,笑道,“是我招呼不周,应该先请霍总坐下喝杯茶再说正事的。”
他轻车熟路的拿出茶叶倒水冲泡,完全一副男主人的架势。
霍庭深眸色更冷:“与你无关。”
司明翰端着茶杯的手腕微微一颤,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却已经清楚的将他隔绝了外面,不过他并打算让霍庭深看出他的心思。
即便她是霍太太,即便她还没放下霍庭深,可他同样相信这个男人的骄傲和冷漠,而且这样的人越是在乎越是残忍。
“过去的确无关,以后则就不确定了。”司明翰抿了一口茶水,笑道,“这是专门从武夷山买来的极品茶叶,霍总不尝一尝就太可惜了。”
霍庭深穿着银灰色的西装外套,衬衣上的蓝白条纹领带微微松弛,他冷若天神一般的站在那里,说出的话确实一刀见血:“过去和未来都是抓不到的,现在才最重要。”
“现在心就在你那边了?”司明翰寸步不让,言辞犀利,“我看岑眼睛红红的,想必在你那边一定不快乐,勉强一个女人,霍总不觉有失风度?”
霍庭深冷冷一笑,看司明翰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别人夫妻之间的事情,你这么有兴趣?”
司明翰知道怎么抓到霍庭深的痛点狠踩,难道他霍庭深就不会了?
果然,司明翰脸色骤变,正想说什么,安笒抱着子墨出来,厚厚的被子将孩子裹的严严实实,她冲着司明翰歉意一笑:“我来的太晚。”
“这么晚还要走?”司明翰笑道,“夜黑风大,子墨会感冒的。”
安笒闻言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眼神有些犹豫,生子墨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她身体受损、孩子体质也不好,初生的那几个月几乎是住在了医院里。
万一感冒了肯定麻烦,可是如果不走,霍庭深也不会善罢甘休……
她脑中两种想法已经开始天人大战,没注意到司明翰渐渐上扬的嘴角以及霍庭深越来越冷的脸色。
“别这样抱着孩子了,你累他也不舒服,我抱他到床上去。”司明翰说着伸出了胳膊。
霍庭深眼神如刀似剑,一下一下切割在安笒的手背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身体一闪,躲开了司明翰的双手。
两人皆是一怔,气氛有些尴尬。
“我……”安笒觉得十分抱歉,可想到在路上琢磨的事情,只等硬着心肠低声道,“我抱的很好,应该不会受风的。”
霍庭深看了一眼司明翰还愣在半空中的双手,嘴角噙了一抹讥讽的笑,不自量力。
不管他现在是什么心思,在面对另外一个觊觎安笒的男人的时候,私心里还是希望她选择他的。
当然,他不并不会承认自己对安笒余情未了,而是坚持打上他烙印的女人不许别人窥探。
半个小时之后,汽车开进别墅的院子,霍庭深大步在前,安笒抱着孩子小心的跟在后面。
“我有事情跟你谈。”安笒进了客厅开口道。
霍庭深面色不虞:“明天说。”
“很重要。”安笒不觉提高了声音,察觉到怀里的子墨动了动,轻轻晃了晃,赶紧压低了声音,“等我将子墨送回房间可不可以?”
霍庭深还是没有习惯拒绝安笒,边上楼边道:“书房。”
十分钟后,安笒换上拖鞋,端着两倍咖啡敲开了霍庭深的书房。
“我煮的咖啡,你尝尝看。”安笒希望以友好和谐的气氛开始此次谈话,因此拿出了十分的诚意。
果然,霍庭深眼神闪了闪,端起咖啡细细抿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他眯着眼睛打量站在面前的女人。
还是同一张脸,可身上的气质却迥然不同,而且,她不仅开始做设计师,竟然还能煮出这么好喝的咖啡?
“我想一直照顾子墨。”安笒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理由,“我们相依为命将近两年的时间,谁也离不开谁。”
霍庭深眸子一紧,本能的要拒绝,可听到她说的“相依为命”四个字,不自觉的想到她挺着肚子在异国他乡的悲惨场面,又想到她失去孩子之后的彷徨无助,那些话竟一下全都消失了。
可他不想就这样答应她,以前她说什么要什么,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她还是离开了他,和另外一个男人有了牵扯。
所以,他不想纵着她。
而且如果一直照顾那个孩子,她免不得要和司明翰见面。
“你留下来是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霍庭深看着安笒的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这张脸呐,薄薄的嘴唇动了动,“所以现在你想用什么交换?”
安笒闻言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霍庭深在跟自己谈交易,可自己有什么可以和她交换的?
霍庭深摆明是想难为她。
“我一定要将子墨带在身边。”她寸步不让,语气有些耍赖,一天见不到孩子,她就心神不宁。
霍庭深看着她倔强的脸,忽然笑了起来,其中带着淡淡的讥讽,像是在笑她的幼稚和天真。
“不如这样好了,那个孩子和你父亲的消息,你选一个。”霍庭深身体前倾,在她的眼中看到冷漠的自己,说出的话却依旧残忍,“如果选择那个孩子,你永远见不到你父亲,如果选择你父亲,以后绝不许见那个孩子,不然结果同样。”
他始终不相信,安笒只是为了照顾那个孩子而照顾,谁说不是为了司明翰?想想他们极具家庭气氛的家,想想那么曾经在一起的那么多时间……
霍庭深态度鲜明,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安笒猛然抬起头,震惊的看着霍庭深,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让她做这样残忍的选择,可现实泼了她一脸冷水,她和他早不是当初,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你、你逼我。”安笒猛然喊道,可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
她表情哀恸,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落寞的背影单薄的打晃,霍庭深这才发觉她比之前更瘦了,差一点心软想要叫住她,可最后只是攥紧了手指,任凭她开门离开。
安笒没有会回主卧,而是去了旁边的房间,直接抱起床上的孩子侧坐在床上,脸颊轻轻磨蹭孩子柔嫩的脸颊,眼泪在眼眶打转。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为什么积攒了两年的勇气和坚持,再次面对霍庭深的时候,还是被打压的毫无反抗之力?
“子墨,他恨我。”安笒的舌尖尝到眼泪的苦涩,“可明明是他先错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