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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本就逼仄的后座顿时变得更加逼仄, 淡淡的古龙香水味萦绕在鼻端,西帘被迫近距离地观赏男人的脸庞, 看他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然后嘴角微微一勾,就是个充满痞气的笑。
这个男人, 看起来既坏, 又危险。
尤其他还有一副从枪林弹雨中练就出来的好身材,满满的荷尔蒙呼之欲出, 是最能吸引女人的那种类型。
可西帘没被他吸引。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他右眼角下的一道伤疤上。
那伤疤一看就是陈年老疤,颜色已经很淡了,并不怎么明显。可西帘看着,反倒觉得有些明晃晃的,仿佛在宣告什么似的。
她看着那道伤疤,想起什么,问:“分手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把你这个疤给去掉吗?你怎么没去?”
正等着她回答的关邵一愣。
西帘紧接着又说:“你不是说, 什么时候去掉了,就什么时候找新的对象?你到现在都没找吗?”
关邵笑容渐渐收敛。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西帘,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声音也压得更低:“……你还记得啊。”
西帘“嗯”了声:“你专门请假跑到我学校来, 在操场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话,我能不记得吗。”
关邵没说话了。
过了很久, 警车都快到市局大门口了, 才听他憋出一句:“对不起。”
西帘歪头看了看他, 重新戴上口罩。
那是原主大一时候的事了。
记忆中,那天天气很热,原主所在的表演系要举办露天晚会,原主作为新任校花,又是晚会主持人,她身体力行地各种忙活,跑了整整一下午,终于坐下休息。
原主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有人争着献殷勤。她休息的时候,有同班的男生过来,被怂恿着给她送水告白。男生才把水递给她,还没说话,本该在部队里的关邵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先揪着男生的领子揍了两拳,然后对原主说,我想和你谈谈。
原主看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本着要替他道歉的心思,想先送同学去医务室,就随口说了句你等会儿,没想到点着了火.药桶,关邵捏着拳头提出分手。
原主当场就懵了。
关邵当时是个刚入伍的新兵,部队里又是封闭式训练,他十天半个月才能和原主通一次电话,并且通话时间还有限制,这对刚陷入热恋就被迫异地的情侣是相当不妙的。原主想他大老远跑过来,还没提前和她说,肯定是想给她个惊喜,没想到撞上别人对她献殷勤,他气急了才口不择言说分手。
于是原主正准备托室友送同学去医务室,她好和他好好聊聊,就见关邵指着眼角那道疤,说要把它给去掉。还说等下次见面,这道疤没了,那就一定是他找了新的对象。
关邵说完就走了,连给原主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导致原主一直以为他是因为自己那个同学才提的分手,直到室友忍不住了,才终于和原主说了实话。
室友说其实那天关邵早就来了,他躲在角落里看原主忙活,看她都那么忙了,还不停有人对她示好,他问室友,她是不是特别受欢迎,室友说是,他就沉默了,直到那个男生给原主送水,他才彻底爆发,提出分手。
室友对原主说,他一个新兵,不知道争取多久才能争取到这么一天假。结果他没和你说,还没带你去约会,他肯定提前考虑好了异地的利弊,这才和你分手,他是个好人,你别怪他。
原主听后,转头就给关邵发消息,【你是个好人,我不怪你。】
就这样,两人算是和平分手,往后五年里,谁都没再打扰谁,顶多过年的时候群发一下新年好,互不干涉直到上个月。
上个月……
西帘被关邵公主抱着下车进市局,见不少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她抬手按了按帽子,主动继续之前的话题:“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关邵说:“你问。”
西帘说:“你回来就回来,为什么要给我发消息?”
关邵说:“嗯……想你了。”
西帘说:“想我?我看你是当兵太久,太寂寞了吧。”
关邵没辩解,只说:“你非要这么理解也行。”
想了整整五年,好不容易退伍回来,他当然得第一时间找她。
虽然这个第一时间在她看来可能没什么说服力,但他真的是早就摸清她住址,就等什么时候水到渠成了,他好找她复合。
他想好了,甭管他是她第几个前男友,反正她从半年前单身到现在,行情不算好,他趁空努努力,说不准真能凭着他是她初恋复合成功。
他活了二三十年,也算见过不少女人了,只有她能让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西帘对他的回答不以为然,却也没继续问下去,转而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找江勋打架?”
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的关邵:“……”
西帘从帽檐下斜睨着他:“说啊。”
关邵干咳一声,抬脚踹开刑侦大队办公室的门,把她放到他座位上,生硬地转移话题:“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拿碘酒。”
他前脚刚走,西帘后脚就陷入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围观她的都是关邵的同事,他们早就通过微信群得知关邵前女友要来,八卦的心根本按捺不住。关邵拿着碘酒和创可贴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女同事加了西帘的微信号,还商量着要把西帘拉进他们的私密小群里。
关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挥手让他们散开:“起来,她受伤了,我给她处理伤口,别蹲这里碍事。人质马上就要来了,干你们的活儿去。”
西帘的手是在夺枪的时候被抓破的,伤口不深,血流得不多,关邵给她处理好后,整个人毫无预兆地蹲下去,脱掉她脚上的拖鞋,开始给她看脚伤。
旁边暗搓搓围观的同事们立即发出“吁”的一声。
关邵手掌很大,常年拿枪磨出来的茧子在脚腕上轻轻摩挲,有些痒,但更多的是疼。西帘刚想说你轻点,就见他收回手,说:“还好,没伤着骨头。这两天别下地,多喷喷消炎药,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打开抽屉,找出瓶云南白药往西帘脚上喷了喷,还找女同事借了双袜子,动作生疏而又笨拙地给西帘穿上。
等拖鞋也给她套上,他刚要站起来,就听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很严重吗?去医院拍个片吧。”
关邵抬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姗姗来迟的人质江勋先生。
老实说,分手之后没找着合适的对象,拐回头来发现前女友其实还挺好的,想复合,想挽回,人之常情,罗曼书能理解,也不反感。但既然早就分手了,在西帘没有任何表态的情况下,还这样纠缠,向来贯彻单身主义的罗女士深感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句话真的一点都没错。
甭管面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惹不起的上司,一个是她惹不起的二代,但大猪蹄子就是大猪蹄子,相信西帘也觉得这两人多半有病。
而听了罗曼书的话后,正要跨过病床去揪江勋领子的关邵立即放下腿,像模像样地整了整袖口,十分自然地道:“嗯,忘了还有你这个经纪人了。”
他斜眼看着江勋,眼神暗示得不能更明显。
要么他俩打一架决定胜负,要么就各自退让,谁都别想陪床。
江勋和往常一样没理他。
罗曼书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关邵还想着从罗曼书这里入手追回西帘呢,闻言连声应好。
罗曼书这才开门出去,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逐渐远去。
确定罗曼书是真走了,关邵挽了挽袖口,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靠近肘关节的地方能看到一点疑似弹痕的痕迹,内侧则留着淡淡的刀疤,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得出他退伍之前执行的任务是有多么危险。
在生死面前,爱情是永远不能提的。
他要不是临死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西帘,他还不知道原来他对这个初恋的感情那么深刻。
再看了江勋一眼,关邵提起刚在医院门口买的水果去洗手间,准备洗了切给西帘吃。
江勋照旧坐在床边,对西帘说道:“我安排了保镖,马上就来了。不想接受采访就不接受,让保镖和你经纪人出面,别勉强自己。”
西帘说:“我知道。”然后话音一转,“你能不能把我手机还我?我想刷微博。”
特意把水龙头开得很小,以便偷听的关邵听到这里,从洗手间里探出半个脑袋,质问江勋:“你拿她手机干什么?你神经病啊。”
江勋说:“不关你事。”
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个手机,上面套着印了猫和老鼠的软壳,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
这样的手机被江勋拿在手里,和他气质十分不搭,显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