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因为莫小妹不肯说实话赌咒发誓,小妹见她这样子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忙说道:“你瞧你,我不想把实情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也参和进来。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别人躲也躲不急,你倒好,偏偏要往里跳呢!”
司棋抹着眼泪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既然拿你当亲姐妹,我可是愿意和你同生共死的!结果你却什么事儿都要自己扛,让人冷了心!你若是当真拿我当亲人,那你就乖乖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不然我现在就收拾包袱回家去了。”
小妹又劝说了半天,司棋一口咬定不松口,偏要小妹说实话。小妹无奈,只得叹口气道:“好吧,既然姐姐你非要问个明白,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你。但是,你绝对不能再告诉别人去!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件事情关系太大,我不想牵连无辜人!”
司棋点头道:“你放心!我绝不说。”
小妹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司棋听了脸色大变,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听起来真是怕人,这样说起来,那个贾府的元春娘娘如今说有喜了,这不但不是好事,反而是坏事儿了!”
小妹点头道:“可不是!你以为这能是什么好事?只不过可惜了两个好人!更可笑的是贾府一干人还都被蒙在鼓里,越发要耀武扬威,肆无忌惮了!”
司棋摇头道:“贾府里的人历来是嚣张惯了的,这也是他们自寻死路,于咱们何干?咱们还是赶紧把正经事儿办了,好好想想咱们的出路是正经!”
莫小妹便点头道:“你说的可是!不管怎样咱们也得先能救了自己的命,这才能管别人!”
说着,两人就闩好房门,一起来挪动抱琴的尸体。待见到抱琴骇人的模样,司棋惊叫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早上见到她的时候,还那么水灵漂亮!怎么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就变得这么可怖!”
小妹叹息道:“抱琴姑娘为了能潜出宫来报信,服食了过量的毒药,虽然后来能起死回生,但是她体内的余毒却生生把她所有的生机都消耗光了。”
司棋也点头垂泪道:“在别人看来,她跟着元春娘娘,不知道过得是多么富贵的生活呢!可谁知道她们比咱们都还不如。”
当下两人抬起抱琴的尸身,只觉她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倒像是一个假人一样!两人不由得可怜起她来,很是掉了几滴眼泪。
等到把抱琴终于收拾好了,两人费了半天的力气,这才把棺椁盖好,上了棺材钉。这时候高妈却在外头招呼两人吃饭。
司棋和莫小妹也没什么食欲,不过随意吃了几口就躺在厨房窗户边儿的炕上歇息。
高妈桑妈和翠儿三个人不一阵就收拾利索,也坐在炕上闲话。小妹这才想起来把高妈和翠儿的卖身契也还给二人。
两人惊喜异常,对莫小妹千恩万谢。翠儿还小,不懂这卖身契到底是什么东西,高妈却流泪感叹道:“我总没想到有一日这命还能交回到自己手里!我倒是没什么,这一大把年纪了,随便哪里一抔黄土也就把我埋了。可是翠儿,她终究年纪还太小,我日夜为这事儿悬心,如今可好了……”
高妈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心里说不出对小妹的感激。
“好了,现在咱们可都是自由人了,如今我可也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若是不喜欢,随时可以走。若是喜欢,咱们就还混在一处,可好?”
高妈忙道:“你三番四次地要撵我们走!可是我们偏偏不走呢,这辈子就和你耗上了!你心烦我们也没办法!”
翠儿此时早已经和众人熟悉亲热起来,她也急忙叫道:“我是真的不走呢,我不离开姐姐,不离开你们!”
当下高妈就把卖身契投入了火炉,看着那一张薄薄的黄色纸张吐着火舌化为灰烬,她满心都是说不出的喜悦。
桑妈和司棋见状,也急忙都把怀里的卖身契拿出来,投入炉中付之一炬。众人相视大笑,都是喜悦无限。
小妹便说道:“你们要跟着我担惊受怕,我也没有办法!总是我赶也赶了,可惜赶不走,那咱们就在一处吧!明天一早,先把我表姐埋葬了,咱们就分头出去找房子,也不用管它是不是偏僻,只要有空屋就好!”
众人急忙都答应了,几人就都歪在厨房的炕上休息。高妈和翠儿还好,小妹她们三个却是昨夜一宿不得休息,此刻困乏难当。厨房里又很是温暖,因此三人一倒就沉沉睡去。
等到三人睡醒已经又是天黑了,高妈和翠儿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在炉子上热着,就等三人睡醒了开饭。
她们才睁开眼睛,高妈就急忙摆碗盛饭,招呼三人先吃饭。桑妈不好意思道:“你瞧我光顾着睡觉了,倒是叫妹妹伺候起我来……”
高妈笑道:“咱们一家人,还用讲究这些?你昨晚累了一夜,可是应该好好歇息。”
几人正说笑,就听见院子里隐约传来叫门声。桑妈便道:“可是我没听真?怎么隐约好像听见有人叫门呢?”
几人急忙仔细听了听,只听见呼啸的夜风中似乎真是有人在叫门。便都奇怪道:“还真是有人叫门呢,这么晚了又是谁?”
说着话,小妹就急忙披了一件衣服,开门出去。司棋也急忙跟着她,两人搀扶着一起来到院子里。
一进院子,只觉今晚好冷的大风,吹得空空的树杈哗哗作响,卷涤着堆积多日的小雪粒四处拍击,打在脸上仿佛刀割一样疼。
司棋和莫小妹两人到了院子,立刻就听得真切了:果然是有人在大门外高声喊门。
两人缩着脖子,挡着脸,匆匆跑去院门处。一开门却见外头站着一个人。她浑身的大毛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旁边还跟着一个小丫头子。
两人看了半天,直到她进了门楼,放下衣服,两人才认出原来竟然是平儿。
司棋惊问道:“我的平奶奶,这大黑的天,又这么大的风,你怎么来了?”
平儿一边扑打着身上的雪粒子,一边说道:“谁愿意出门呢?还不是二奶奶逼着我来?”